第4章 奉還
她走到床頭握着秦芷月的手溫聲問道:“可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你大膽說,我會為你主持公道。”
秦芷月整個人還是迷糊地,皺着眉頭有些吃力地回憶道:“方才宴席過後我與世子他們一起投壺,許是喝得有些多了,頭有些暈,就帶了丫鬟找了個幽靜的亭子賞花歇息。”
“那丫鬟呢?”白落衡問道。
方才眾人來的時候只瞧見了楚瑤,卻沒見到還有下人在,故而眾人都將黑鍋扣給了她。
“綠衣說她肚子不舒服便去解急了,”秦芷月微微揚起上半身,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片刻,落在秦柳燕身上:“再之後柳燕便來了,她問我頭上的簪子——就是郡王妃所贈那隻,她問這簪子能不能贈與她。”
“郡王妃所贈,自然是不好輕易轉手於人,我便推辭了,誰知她竟直接將簪子搶走,我追上前奪回,重新將簪子帶上,”講到這兒,秦芷月想起來還有些后怕,身子輕微地顫抖着,唇上沒有一絲血色:“誰知就被猛腿了一把,跌落石階……”
再後面的事情,不說大家也都清楚了。
秦芷月昏死過去,恰好楚瑤又經過……
真相大白后,卻沒有人為楚瑤發聲,眾人神色晃晃眼神閃躲,唯恐與楚瑤的目光對上。
“竟是你!”
關珏咬牙切齒指着秦柳燕,若不是這個女人,也不至於讓他錯認兇手如此丟臉。
秦柳燕面死如灰,身子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似乎還不肯承認。
“撲通——”
她旁邊的丫頭卻一下子跪了地上,身子都得跟篩子似的,眼睛通紅被嚇得話都說不利索,最後只能哭道:“是……是我們小姐推的,不是我,跟我沒關係,我沒有想要要害大小姐的,不關我的事情啊……”
此事不審而明,連貼身的丫鬟都認了,秦柳燕自然也知道瞞不住了,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忙不迭求饒。
“是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害姐姐,可是我當時真的沒有想要害死她……”她有些癲狂地抱着頭:“我只是下意識,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白落衡站着,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痛苦求饒,神色不變。
倒是一旁的楚飄兒臉上扯着勉強的笑:“誰知道竟是你做的,還怪我差點冤枉了姐姐,就該將你送官嚴辦!”
她看向秦柳燕的眼中儘是失望和鄙夷,誰知道這人下手這麼不幹脆,竟還叫人把秦芷月給救活了。
“此事我會命人支會尚書府,好在秦大小姐無礙,也只能算是令府家事,還是交由秦尚書自己處置地好。”
圍觀的人封口一邊倒又開始唾棄着秦柳燕的怨毒,惹得白落衡在一旁不由冷笑。
眾人皆是看客,伸長了脖子吐了你一臉口水,轉頭髮現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他們也只會扭着脖子換個方向吐口水罷了。
沒有人會道歉。
就在秦柳妍萬念俱滅被帶回尚書府後,眾人也都覺得今日這一場鬧劇總算是收了尾,正要散場時,只聽得清脆而且響亮的一聲。
“啪——”
只見白落衡走到關珏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力度之大讓那張白皙的麵皮上迅速紅腫起來,有一個清晰的掌印。
“這一掌,還你將我打到階下。”
替因此失去的楚瑤還。
“你瘋了——”關珏眼睛瞪得都快要掉出來了,氣得就要還手。
“啪!”
下一瞬,另一面臉上又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這一下,還你踹我的一腳。”
替她自己還。
兩巴掌力氣之大將關珏扇得眼冒金星,頭暈腦脹倒在地上,痛得他連罵人都忘了。
“楚瑤!”關郡王妃看得都驚了片刻,忙去將自己兒子扶起來,怒斥道:“你幹什麼?”
白落衡終於露出了重生之後的第一個微笑,笑意從上揚的唇角一路盪到眼眸之中,她攏着袖子端着身子,微微俯身看着地上的關珏,一字一句:“如您所見,我在將令子方才給我的,如數奉還。”
日子還長,她會讓關珏和燕騏為過去的自己陪葬的。
地獄歸來,總有人該下去替她。
說完,她便乾脆利落地轉身出了關郡王府。
門口的眾人紛紛像是見鬼一般地讓開一條路,驚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房間之內,關珏才緩過來,臉腫成了豬頭,疼得直叫喚。
白落衡將那殺豬般的叫聲拋到腦後,快步出了府,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帝京,臉上的笑意逐漸演變成殺氣。
很好,她回來了,也該抽空去見一見老朋友們了。
她步子輕鬆地往鎮國將軍府走去,扭了扭剛剛打關珏有些發麻的手,斂了眸子,像是對着空氣輕聲低語了一句:“楚瑤,倒是個不錯了名字,仇我會給你報的,也會替你好好活下去。”
郡王府外就是長街,人群熙攘。
楚瑤剛剛踏出府門,便接到了幾束並不友好地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着,有人低聲交談着什麼,略帶諷刺。
楚瑤聞聲望去,目光冰涼,那幾個人匆忙低下頭,步履匆匆地走了。
她掃了一眼身上,後知後覺自己方才又是摔倒又是被踹,頭髮散亂衣服沾灰,看起來確實有些狼狽怪異。
“得先去收拾一下。”
雖然她確實帶着仇恨歸來,恨不得叫燕騏跪在自己腳下捅他個十劍八劍的,但是畢竟重撿了一條命,來日方長,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想到這兒,楚瑤在自己渾身上下摸索了一陣,從袖中掏出了一個裝這銀子的荷包。
她將荷包拿在手上掂了掂,心道:好在重生在了一個將軍府嫡女的身子中,不管是朝局還是京中世家都能走動,若是生到了尋常人家的女子身上,報仇之路怕是更為艱險了。
“不過……這身子倒確實有些不便。”
楚瑤一邊走着,一邊看着自己臃腫的身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街市上的人看見她時都時不時交頭耳語,說的無非就是京城聞名的楚家胖女居然上街了一類的。
她不是一個會被別人的言論左右的人,只是着身子太重體積太大,不過走了半條街,她就已經有些累得開始喘粗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