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黑雲將壓親為遮,信而掙之迎雨來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自天際初升,經此一輝便將那滿城的青瓦晚霜消融。
『晨露』。
這是太陽告別夜晚,送給黎明的第一份禮物……
“哈~欠~”
這一聲略顯慵懶的吁噓而響,恰是獨屬於悠閑者的舒適。
范海東懶散的走在路上,也是不自覺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舒展腰背。
隨手掂了掂手裏提的一堆早點,只是不住的在心中暗自抱怨道,那客棧里的后廚竟是連班不知跑去哪兒了,害的他只能被人催來出去早起賣吃的。
這麼想着,他抬眼看了看街道上略顯稀疏的攤子,不由嘀咕了一句:
“這早市可比那晚市要清凈多了,莫不是小販都賴在被窩裏捨不得起床?”
想了想昨天見到那夜市的熱鬧景象,跟吃人似的火熱,再看看現在……
為了買到這點吃的,他愣是跑了大半條街才找到家早點鋪子,周圍還堵了一大圈人擁着,還真是廢了老勁兒才買到。
抖擻了抖擻精神,范海東不由加緊了些腳步。畢竟昨天夜裏發生了那樣的大事,至於之後的行程到底怎麼安排,還要接着討論。
正走着呢,卻見那路過的官府府衙門口烏泱泱的,是圍了好一堆人,也不知那衙門裏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不過范海東是不愛湊這種熱鬧的,畢竟他手裏提的就是早點,要是回去晚了,這早點涼了就不好了。
正這麼想着,卻聽從旁傳來一聲很大的驚嘆:
“什麼?!這些就是昨天在幽梁鬧事的那幫人?!”
“嗯?”
范海東聽到這話猛地一頓,昨天在幽梁鬧事的人,便只能是那群刺客了。而論到這事,跟他們一行人的關係不可謂不大,而且他們昨天午夜時分又中了埋伏,說不定就是和這事有關。
於是,抱着這樣的念頭,范海東連忙趕了過去,想要看看是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誒,誒!這位大哥,請問衙門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人圍的實在太擠,而他又沒有齊營丘那不論前面擠了多少人掂一腳什麼都能看見的身丈,也只好先問問外圍的人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喏,抬眼一看不就知道了?”
那大哥扭回頭去,似是帶着種不屑與餘眾摻和的表情在圍觀,卻也是抱着臂不願理人的。又來回踱了幾步,見自己實在擠不進去,伊只用那下巴向上一點便踏踏的走了。
“抬眼一看?”
范海東倒是不明白了,這麼多人圍着那一個門口,發生什麼事能是抬眼一看就……
“哈?!”
……這還,真是抬眼一看就能見到啊。
卻見,是無數身穿那夜行服的刺客被縛在衙門前,像是給那衙門鑲了一圈黑邊兒似的,顯眼極了。而不論是那為守的兩個石獅,還是房檐牆壁,都掛滿了那黑衣刺客。
其中當間的那大門門樑上還懸着一個身披魚鱗金甲的軍官兒,似是這出“傑作”的點綴一般,被掛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這還是站在最外圍去看,若是站在圈裏,那該是能看到更多被擋住的人。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親見此景,范海東不由咂舌嘆了一句。
不論如何,這無疑是在當面挑釁官府的權威了吧?
范海東還想再往進走走,問問裏面早到的人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剛這麼想着,就見那衙門大門一展,從中走出數十個懸刀執棍的黑衣捕快,開始遣人了。
不過看樣子他們的目的卻也不單是為了遣人,只是從中趕出一條道來,便匆匆的四散而去,不知跑向何方去了。
“辦公去了。”
“這肯定是辦公去了。”
“畢竟發生了這麼大事呢,不立刻搞出什麼成績他們面上掛不住。”
“『辦公』?”
范海東聽那攔路被趕開的幾個人在那兒嚼舌根,便上去奇怪的問了一句。
“你們又是怎麼知道他們是去辦公的?”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
當間兒那個長須年長的,就像是眾人的意見領袖一般,卻也同樣是帶着極為不屑又像是指導的語氣向范海東炫耀道:
“在門樑上掛的那個巡官兒,原本身下是懸着一封信的,還是那衙官兒大人才敢摘下來看的。這不,剛閉門看完就招了一眾捕快,自然是信上寫了些什麼,要去辦事了。”
“哦!”
范海東聽他說完,只是裝出副讓那老者極為得意的驚訝面孔,又仔細詢問了幾句,便匆匆的溜走了。
--------客棧—客房中--------
“怎麼這麼慢?我都快餓死了!”
“少吃一頓還能把你給餓死?”
剛一開門就受嘮叨,范海東自是不慣他這脾氣的,直接忿忿的叫了一句:
“誰要是快餓死了就去自己買吃的啊,差遣別人算什麼意思?”
說完,他直接就將早點藏回身後躲着,大有要把這早點放涼再給他吃,好讓他壞肚子的打算。
“誒別,我是傷員啊!”
“那有你這麼活蹦亂跳的傷員啊!”
跨步一邁,伸手便奪。
范海東一下不提防,被他伸手抓住了早點繩子,強拉扯之時反叫了一句:
“你這傷員倒比我這沒傷的力氣還要大了!”
“那你沒用你能怪誰。”
“嘿!”
范海東一下沒抓穩,早點被他搶了去,看着齊營丘那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只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怎麼沒被炸死呢?!”
“誰讓你爺爺我本事大呢!”
“呀?”
范海東指點着齊營丘,半天說不出話來,臨了只蹦出來一句:
“好!沒人管你本性又暴露了是吧?我找偃哥兒管你來!”
齊營丘當面丟拋着那早點包裹正得意着,一聽東郭偃的名字連連上來抓住他,卻也不是害怕范海東把他叫來,只是說道:
“別了別了,他睡得晚,現在估計還在房裏沒醒,你就別去打擾他了。”
“吃你的飯吧!”
范海東甩手一掙,接著說道“我找偃哥兒是有正事去說的,哪顧得着來管你。”
“誒?”
齊營丘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反問了一句“怎麼正事就不能和我說啊?”
“找你?找你我還不如去找……對了,單思恭那傢伙現在在幹嘛?”范海東忽的想起了什麼,轉頭又問了句。
“單思恭?”
一聽這話,齊營丘那還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是皺着眉頭嘟囔道:
“打坐調息?”
“他應該在房裏運功呢吧?畢竟幫我渡氣渡了那麼久,該是在修養才是……你真要找他?”
齊營丘好不容易下了山,可不想再處處都聽那長管的說教。
“我都說了是正事。”
范海東只留了這一句,便趕緊跑去單思恭的房間去了。
齊營丘見他這麼鄭重其事,不由也收了幾分性子,抱着那早點包裹也連忙跑去聽聽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
單思恭的房間在樓上,范海東腳步很急,震得那樓梯直是漱漱作響。待到上了樓,開了房門,卻見單思恭早已聞聲而待了。
“什麼事?”
見范海東急匆匆趕來,單思恭收了功先問了一句。
“在衙門那裏不知從那抓來了許多刺客,都被特別招搖的綁在正門前。”
“什麼?!”
趕路在後面的齊營丘一聽這話頓時驚了一跳,他實在不敢想是什麼人敢做出這種事。還是單思恭能沉得住氣,見他急匆只是回了句:
“你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呃……”
范海東沉默了下,稍打了些腹稿,推敲了番說辭后才說道:
“不知是什麼人抓了很多刺客,但沒有選擇交託官府,而是把他們招搖的圈掛在門前。所有人縛的極為牢固,似是一般的方法還取不下來。”
“你確定他們都是刺客嗎?”
“是的。”
聽着單思恭的詢問,范海東只是極為肯定道:
“我探查了番,除卻中間三個非夜行打扮的人外,其餘黑衣人都是有修為的,而且裝束和我們早先遇到的那些刺客無甚區別。”
“嗯……”
單思恭不知思付着些什麼,些許,只是將手一抬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城中不知什麼地方該是發生了大事,連被綁縛的刺客都沒有去處理,只是看了封不知誰留的信后,就匆匆的去了。”
“我覺得可能和昨天夜裏遇到的那些刺客有關係。”
“同你們昨夜遇到的那些刺客無關。”
悠悠一句自門後傳來,就守在門口的齊營丘看見是東郭偃來了,先是一嚇,然後趕忙迎了上去,只是問道:
“老……嘔……老大你怎麼來了?不再歇一歇嗎?”
齊營丘理不出思緒,趁他們說話的空檔正在後面偷偷吃東西呢,見東郭偃來了下意識說話一口吃食沒咽下直接卡在了喉嚨當間,不上也不下的。
“嘖。”
東郭偃見他這幅強裝淡定,而又被噎的面色通紅的模樣,奇怪道“你吃這麼急幹什麼。”
看着齊營丘這幅快被噎死的模樣,東郭偃給他拍了拍背後,只是指着范海東無奈道“他動靜這麼大我想不醒都難啊。”
“咕咚……我就說你不要吵嘛!你看,把人吵醒了吧?”齊營丘被東郭偃順手一拍終於是將那梗在喉頭的吃食給咽了下去,剛一開口,便是對着范海東劈面埋怨。剛一說完,便又立的扭回頭小心問了句:
“要再去睡一會兒嗎?”
“沒事。”
東郭偃只是邊打着哈欠邊這麼回了一句后,又接著說道“反正也差不多睡醒了。”
“既然你們也知道這件事了,趁這個機會,就正好告訴你們一些事。”
“一些事?”
“是關於那些刺客的事嗎?”
不同於齊范二人的疑惑,單思恭則是立即反應了過來東郭偃想要告訴他們些什麼。
“對,就是關於那些刺客的。”
東郭偃點頭道“你們對於這兩天發生的事,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出來,我會回答那些我知道的。”
“那這……呃……”“不是,那些刺客……”
“那些刺客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一聽能解答自己的疑惑,齊范二人腦中只是立的生出諸多問題,可一時雜亂,也不知從何問起,還是單思恭頭腦算作清醒些。
“那些刺客都是黑幫訓練的,不同於一般有『師承』,有『名頭』,『獨立存在』,以『雇傭』而生的刺客。他們,是單純作為『器』而存在的,拋棄了『個人意志』的產物。”
東郭偃如此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單思恭聞言后只是補充問道“那麼,『黑幫』又是什麼?”
“『黑幫』?”
掃眼一看,只見他們全是幅一無所知的表情,東郭偃覺得有必要給他們大致的解釋一番。
“在全國範圍內有着極強『覆蓋性』、『生命力』、『權勢力』的,由民間個人組織的團體,大都依附『地屬』而存。”
“平日裏多以『生意人』的形象出現,並以此偽裝自己。”
“那麼就是壞人嘍?”
單思恭聽了這些定義,對此做出了一個簡單的總結。
東郭偃聞言,並沒有立即反駁,只是看了看他們三人的表情后,對另兩個問了句:
“你們兩個也是這麼想的嗎?”
“黑幫不就是……『黑道』?”范海東不解道“那不就是早些年朝廷一直大力主張的『掃黑除惡』的對象嘛。”
聽范海東也是這麼說,東郭偃則是將目光一轉,放在了即將開口的齊營丘身上。
“呃……”
齊營丘原本也想這麼說,不過看着東郭偃那灼灼的目光,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說才能合他的心意,便試探到:
“……既然摻了一個‘黑’字,那麼該是有些問題才是的,不過我對此並不太清楚,所以也不敢就此定論。”
“嘿呀!”
東郭偃聽着他這小心翼翼地話術不由掩面一笑,只是無奈道“是什麼就是什麼,你怎麼想就怎麼說嘛,唉,算了。”
“總之!”
東郭偃忽的轉了幅極為熟悉的認真態度,舉指說道:
“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將『黑幫』簡單的定性為『壞人』,否則若是不幸落入到了他們的爭鋒當中,是會將自己置於『難辨之地』的。”
三人皆是不解,若非壞人,聽這稱呼還能是好人不成?
不過,看東郭偃這幅認真的架勢,忽的想起了他曾經對刺客做解釋時,那段最後的指導……
他們三個為此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好了,這些刺客既然是從黑幫來的,那麼他們目的應該是為了魔刀碎片才對,那麼他們又為什麼會來襲擊我們呢?”
單思恭將話題又拉了回來,他的思路十分清晰,他知道『真正的問題』在那裏。
“為什麼襲擊?”
可另兩個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疑惑道“不是為了報復嗎?我們因為阻止了他們的任務,所以他們就要來報復我們。”
單思恭並沒有去理會他們兩個的回答,他只是向東郭偃問道:
“你說過,『刺客是最不會節外生枝的族群』,那麼他們在任務失敗后,沒有理由再來追擊我們。”
“可他們還是這樣做了。”
單思恭一字一頓的如是說道。
齊范二人聽到這話也是不由一愣,他們隨之想起了東郭偃曾對他們是這樣確實說過,不過他們只記得關於刺客危險的那方面了,對此倒是未曾留意過。
“是的,他們是這樣做了。”
對此,東郭偃只是點頭回應道。
見狀,單思恭卻是追問道:
“為什麼?”
“這就是問題所在。”
東郭偃無奈攤手言道“我並不清楚他們為什麼要襲擊我們,也不知道他們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那……”
“我說了,我會回答你們的疑惑,但我也只能回答我知道的。”
說著,東郭偃轉而擺出副無能為力的架勢,擺擺手,示意單思恭可以繼續問些其它他想知道的答案。
“那麼……今天衙門前的那些刺客是怎麼回事?”
單思恭想了想,該是問些確實在眼前發生的事了。
“那些刺客是昨晚在城外伏擊我的人,不過我牽制住了他們,後來他們就被其他人給制服了。”
“伏擊了你!?”“受了傷了嗎!?”
“是誰?是誰制服了他們?”
不同於齊范二人關注的點,單思恭則是極為迫切的想要搞清楚究竟是誰做的這些事。
“是……另一幫派的刺客。”
東郭偃如是說道。
“另一幫派的刺客!?”
三人又驚又疑,他們原先還以為是遇到了那些大家子弟,又或是恰好碰見了同門,卻是萬難想到竟是另一派的刺客出手,救的東郭偃。
“我們在幽梁可是惹了兩派的刺客,那他們不是應該都來圍攻你才是嗎?”
范海東稍作思付,向東郭偃發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說過,不要將他們當做是單純的壞人。”
東郭偃攤手道“總之,解釋起來很麻煩。”
“不過簡單來說,就是兩個幫派之間也不是和睦一團,彼此之間也是有爭鬥的。就像在搶奪魔刀碎片的時候也不是合作,而是各自行動相互破壞。”
“他們都惹了大麻煩,不光是朝廷要派人徹查,就連其他幫派可能也會針對他們,他們兩派現在可謂是如履薄冰。
“來自其他幫派的針對是他們無法解決的,不過對於朝廷的徹查卻是有辦法規避,而想要更好的保全自己,自然就需要坑害另一方,讓對方在明面上替自己承擔更多。
“所以,這不『明面』上的就來了嘛。”
東郭偃如是說著,眾人也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不同時圍攻東郭偃,也知道了衙門縛的那些刺客又是為了什麼。
“可是……”
單思恭還是機敏的發現了東郭偃所言陳詞中的模糊所在,於是,出言問道:
“……你現在不是受魔刀碎片影響,幾乎無法調運真氣嗎?”
一聽這話,齊范二人立的反應過來,皆是不解的看向東郭偃。
而單思恭卻還是繼續發問道“你又是怎麼拖延的那些刺客?而後的那些刺客在制服先前那些人之後,沒道理會放棄你,必定會繼續對你的圍攻,你又是怎麼從他們手中逃脫的?”
“就算是『輕身功夫』,也該是沒這麼快的吧?”
在眾人目光的圍聚之下,東郭偃只是攤手笑道:
“御劍啊!御劍!”
“就算是受魔刀碎片影響,剩餘的這些功力御劍還是綽綽有餘的。再說了,你以為他們兩方藏身在城中的勢力又能有多少?相互解決尚屬不易,又能有多少餘力來圍追我呢?”
聽東郭偃這麼一說,齊范二人倒是明白了,都是恍然道:
“是啊,就算是不怎麼能調運真氣,但御劍總歸是沒問題的。”
“御劍本身就不怎麼消耗真氣,老大本事又高,打不過逃總沒問題的。”
“……”
不同於他們二人的明徹,單思恭卻終是幅愁雲不解的皺眉模樣,暗暗的盯着他。而東郭偃對此,卻是坦然而待,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也就是說……”
兩者的對峙,到底是以單思恭的發言,打破了這詭異的僵局。
“……是另一派的刺客為了吸引朝廷搜捕,所以他們抓了那些人又留了些線索,好讓自己能夠跑脫。”
“而我們遇到的那些刺客,雖然出自他們,但又與他們雙方的目的都不相同。”
“對。”
東郭偃點頭道。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
聽了單思恭的總結,范海東如是問道。
“……”
單思恭聞言也是陷入了靜默,不知該作何是好,對此,東郭偃倒是提醒了句:
“發生這麼大事,估計官府會就近通知仙衙閣弟子來主導工作呢。”
“對啊。”
聽了這話,單思恭不由點頭道。
“蜀山弟子在外,見仙衙閣子弟公辦,不論身份高低,是該出力幫忙的。”
“啊?”
齊范二人一聽這話,不由咂舌道。
“是『規定』哦。”
在旁的東郭偃也不由插了句嘴,只是他說完后也是在暗自竊笑。
“啊?!”
對此,單思恭滿是正色的接著說道“除非是有任在身,或是帶傷不便,除此二者之外,當應即刻動身。”
“那我昨晚是負傷了的。”范海東急忙脫身道“我昨晚剛破了陣法,現在好累啊!”
“是啊是啊!”齊營丘也有模學樣道“我今早才從昏迷中醒神,現在好虛弱啊!”
“嘿嘿嘿……”
東郭偃終是忍不出,掩面笑出了聲。
“嘖!”
單思恭看着他們兩個想要偷懶的那副樣子,則是十分憤慨的當場戳穿道:
“范海東,你破陣是受了些傷,不過早已運功打理好了吧?修養一晚,還不夠你恢復真氣?”
“還有你齊營丘,你是受傷昏迷了,可你真氣根本就沒有損耗,現在醒來之後你運功稍一打理還不行?”
“我……我……”
“我身體受傷太重了啊!這一時半會兒怎麼能好呢?”
不同於找不到借口的范海東,齊營丘倒是展示着自己那身可怕的傷口,在本不該炫耀的地方,莫名的擺出副十分有底氣的樣子。
“我幫你探查療的傷,到底如何,我還能不清楚?”
單思恭對此只是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說著,邁步上前將他身上所纏的白布直接一扯,露出那道道可怖的傷痕來指着。
卻見,那手臂之上雖然佈滿令人咂舌的撕裂灼燒痕迹,可竟是以肉眼可查的速度在緩緩恢復着。
通過自己打理真氣,不僅能夠抑制疼痛,就連傷勢也能加快恢復。也就是說齊營丘這傷看似嚴重,但對於修行者來說都是不關痛癢的。
“呃……”
齊營丘被當面戳穿肯定是再找不到理由的,與范海東稍一對視,不由同時叫了聲。
“老大!”“偃哥兒!”
“別看我,規矩如此,我也沒轍。”
對此,東郭偃將臉往斜一瞥,則是非常沒義氣的拒絕了。看樣子,全然只一副心災樂禍的表情。不過,看東郭偃這幅竊喜的樣子,不由讓人懷疑他來此解惑只是次要,來坑他們兩個才是首務。
“好了,打理裝束,你們兩個就跟我走吧。”
說著,單思恭就已經開始收拾行頭了。
范海東聽他說的,只是問了句“啊?偃哥兒不用去的嗎?”
“嗯?”
單思恭聽了這話,滿是不解的問道“既然要通知仙衙閣弟子,自然是危險的任務,他現在又不能運行真氣,叫他去豈不是很危險?”
“有我保護啊!”
齊營丘這時不知為什麼,反應極快。
“若是出了危險,我首先保護老大不是就行了嗎?總之,老大絕對不能留在這裏!他應該跟我們一起走!”
面對齊營丘這番莫名其妙的發言,單思恭只是不解道“為什麼?”
“老大剛才說,不知道那些刺客昨晚襲擊我們的理由,可他們還是做了,那也就是說他們依舊有攻擊我們的可能。”
齊營丘這時腦子轉的飛快,卻也是着急了,只是激動的說道:
“我們現在如果留下無法運行真氣的老大,不是將他置於險地嗎?跟着我們才是最安全的!”
范海東和單思恭一聽這話,也是立的反應過來他說的有道理。
現在東郭偃幾乎無法運行真氣,跟他們一起出任務雖然會有危險,但兩端弊害取其輕。考量之下,跟他們一起出任務,絕對比將他留在這裏獨自面對那些可能隨時出現的刺客要好得多。
“要麼我們應該留下來,要麼,就應該讓老大跟着我們才是。”
“這……”
單思恭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做。
東郭偃受魔刀碎片影響,是傷了根基的。而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不知何時出現的刺客,獨留東郭偃一人在此還是太危險了,果然還是應該……
“你這個借口找的妙啊!”
東郭偃忽的一言,打破了眾人的困頓,而口不停道:
“你不想去參任務就說不想,別扯我,我還想一個人好好去逛逛街呢。”
“不行,這太危險了,你……”
“你確定嗎?”
單思恭突然開口,打斷了齊營丘的發言,只是如此問了一句。
見狀,東郭偃從容答道“我可是很了解那些刺客的,至少在夜幕降臨之前,是不會有事發生的。”
“可你不也沒想到昨夜那些刺客會來襲擊嗎?”對此,齊營丘卻是如此反駁道。
“這……”
“好了,你和范海東出去準備,之後我會帶你們兩個去衙門報備,就這麼定了。”
東郭偃還要再解釋些什麼,但單思恭卻替他回絕了。
“我絕對……”
“我是『長管』,在沒有長老時其餘弟子有絕對義務聽從長管的安排。”
單思恭這句說的極為決絕,帶着一貫冷酷的口吻打斷了齊營丘的發言。
齊營丘耐不住火氣還要再說些什麼,在旁不知所措的范海東見狀連忙把他拉了出去,向單思恭示意自己會處理好這邊的,他們兩個就不用管了后,匆匆的把齊營丘拽走了。
就這麼,在范海東拉走齊營丘后,房裏就只剩下了單思恭和東郭偃二人。
“好了。”
這麼說著,單思恭又坐回床上,看着一臉無辜的東郭偃冷冷的問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
“誒,別這麼嚴肅。”東郭偃只是百無聊賴的坐靠在椅桌前,攤手道“這次機會難得,我想一個人出去逛逛而已。”
聞言,單思恭卻是做出副滿是懷疑的表情問道:
“冒着『被刺客刺殺』的風險?”
“我對刺客總歸還是有些了解的。”
兩番僵持不下,終於,還是單思恭泄了口氣,無奈道:
“好吧,這次便由你去吧。”
這麼說著,理了理新換的衣領腰帶,端了幅一絲不苟的正裝裝束,掛上腰牌,配上長劍便要出門了。走到門口,卻又停下叮囑了句:
“那留你一人,小心些。”
聽着這老媽子式的嘮叨,東郭偃苦笑着招手道:
“知道,知道。”
“對了。”
話音剛落,單思恭將手中不知什麼物件丟還給了他,東郭偃抬手一接,才發現是自己的佩劍。正疑惑着,卻聽單思恭悠悠傳來句:
“昨天夜裏你落在正成樓里的,我幫你帶了回來。”
說完,卻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
東郭偃獨留房中,看着手中的這柄長劍不由出了神。
些許,自顧自的打了下後腦,笑道:
“怪不得昨天我沒劍呢,原來是在這兒。”
卻是這麼說著,抬眼看了下單思恭離開的方向,喃喃道:
“難怪刻意提一嘴『輕身功夫』,看來他是知道哪裏不對的。”
“還是沒能瞞住啊。”
這麼念叨着,掛了劍,東郭偃便也溜溜的出了客棧門。
--------早市上--------
『古博』臨近『幽梁』,所以昨天幽梁城遭災的時候,便不斷有留言自那邊傳來說,早就有些賊人偷偷潛伏在了古博城中。
早先一些自以為明知的人,還說不會是的,可剛到今天便打了臉。
先是黎明破曉發現了那突然出現衙門口的黑衣人,然後早市大部分地區便立的被封鎖止禁,再然後更是招來了一隊全身負甲的駐紮軍。
這些本該還是不要緊的,不過就連那仙衙閣弟子都被招來了那就不得不讓人害怕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昨日發生在幽梁城的慘劇他們可傳的邪乎極了。
因為這種種原因,所以即便早市沒有全部封閉,仍留了一部分開放,但來的人卻也是不多了。
這部分可開放的早市,雖然夾道兩旁仍留有不少攤販商鋪,不過購置物品的人卻不多了。偶爾遇上幾個,卻也是神色匆匆的小心跑開,生怕自己就當面遇上了那壞人。
“嗯……”
東郭偃這時倒是大膽的走在街上,看着那稀稀落落的行人,不知為何,只是莫名覺得有趣。
“這就像整條街我包了場似的,倒是爽快極了,哈哈。”
作為遊客,這也算是全場獨他一人了。每當這時候,總會有種莫名的,像是一切都由自己掌握的快感,真是奇怪極了。
隨便走到一家小攤前,那攤主立的堆笑過來,迫切地詢問道:
“公子,要來些什麼?”
東郭偃沒有回答,只是隨口問了句“城裏發生了大事還敢出來擺攤啊?”
“沒辦法。”那人邊擦着手邊苦笑道“討生活嘛!”
“那街上其他小販便都是和你一樣討生活的人咯?”東郭偃卻是開玩笑道。
“不光小販。”攤主支在桌邊笑道“那旁的大商鋪又怎麼不是和我一樣的人呢?”
東郭偃只是驚訝道“哦?是嗎?”
“怎麼不是呢?”攤主抹了抹桌子,又指着那牌子說道“看公子要吃些什麼,我好快些給公子上來。”
“那就要……”
東郭偃說著,卻也不看那食牌,只是兀自轉着手指也不管那食牌上到底有沒有,隨口說了句:
“……『茯苓夾餅』。”
本是沒有的,可那小販卻摩挲着手忙說道“就來,就來。”
“那快些。”
“自然,自然。”小販說著,從旁提了壺茶過來道了句:
“公子看茶。”
說著,為東郭偃倒了一大白瓷碗的涼茶。
東郭偃也不去在意那菜什麼時候上,他只是背靠着那桌子,捧着茶碗,晃蕩着兩隻肆意悠閑的腳在毫無目的定着街道發獃。
除了不時呷上一口涼茶再呸呸這滿嘴茶渣,多數時候還是漫無目的的發獃。
不知過了多少些時,忽的,只聽從街那邊傳來一句:
“呦?這不是東郭公子嗎?少見少見。”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白衣公子樣打扮的人把着搖風抱拳而來。
“哦?梁公子?”
東郭偃像是終於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隨手放了茶杯,卻也不起身,只是淡淡的還了一抱后,隨手一抬,示意他先坐下。
見狀,他就像是見到了幅不可思議之景般如是坐下,抱拳道:
“公子太客氣了。”
“呵。”
東郭偃聞言只是淡笑一聲,似是極為漫不經心般說道:
“你要是再擺樣子,那我可只能打道回府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