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中,不要看10)

(施工中,不要看10)

“——利刀!出來!!”

都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此刻窗口那人的出現倒是將眼前混亂的局面給一下子打破了。

一腳將面前發狂的「甴曱」給踹下樓的劉罘聽見動靜轉過頭來。

當注意到身後確實有人來到后,他先是將掌心中的黑氣一把捏碎,又抬頭看向不遠處那扇窗戶玻璃已經全部被剛剛那一下震碎的地方。

而再往上看,只見灰塵遍佈的樓下窗檯邊不知何時也出現了個斜跨着個公文包,單腳漂浮在半空中的男人。

與常人不同,這人雖然穿着一身上班族常見的襯衣西褲,渾身卻有着一陣金光護體。

這身體周遭閃現的金光極為少見,至少人間或是字界平時是少有的。

眼下他的一縷黑色額發因為動用某種神力而沾染上銀白色,比平時氣質更為成熟俊朗些的面頰上,更因此刻正單手專心驅使那把「刂」驅趕着「甴曱」而籠罩着一層奇異又耀眼的光。

字師?

會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在這裏,這個人的真實身份顯然已經一目了然了。

伏在牆洞中從口腔中呵着惡臭的粗氣「甴曱」本就因為今夜自己失了手的事而萬分惱火着,眼下更是因心中懷疑而陰狠地就往上方的那個方向看。

“劉罘……你和這個人是……一夥的?”

“不是,你有被迫害妄想症?”

毒舌病發作的某人又再次語言暴力了自己的同類了。

“那!那為什麼這人……也會和你一樣出現在這兒!你還想拿話騙我!!你分明是和他一夥的!!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話!!”

“你愛信不信。”

這死活要把他給推到另一邊的話擺明了就是你在說謊我不聽我一點不聽了。

壓根不想理這個矯情的要死的怪物的劉罘見狀似乎也沒打算說什麼,只將四周黑氣稍微對旁邊收斂下,就也跟着看向了自己那位‘同夥’。

而一時間竟不知道眼下這情況是怎麼回事了,樓上手上還拿着殺蟲藥水和黃色尖叫雞的黃小卉目睹這一切也是一副活見鬼的樣子,半天才趴在自家門口就對着樓底下的那人就難以置信來了一句。

“師……師師師師兄???”

這一嗓子,底下站着的陸三二明顯也聽見了。

在身體周遭散發的金光中對她點點頭算是默認了自己的到來,順手還將半空中的那把「刂」給喚了回來。

“利刀!回來——”

這一喊,金光中本來還在追着「甴曱」打架也暫時性地選擇偃旗息鼓了。

等看着它隨着自己招手的手勢回到衣袖中,明顯急匆匆趕到的陸三二這才從窗台上下來,又環視了下樓道里的一片狼藉出聲詢問了句黃小卉。

“你要不要緊?”

這句話單手插着兜的陸三二都是用南京話問的。

他其實進來時也看到了一旁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但鑒於黃小卉作為女性,臉色比較差他也就首先問了她。

“沒,沒事,但你,你電瓶車嘞?”

“哦,停在你家樓下了。”

“樓,樓下?這邊樓下不能隨便停電瓶車哇……”

“在二樓人家的空調機上,我等會兒自己爬下去拿,先搞定你這麻煩再說,剛剛怎麼樣了?”

陸三二又問她。

“哦哦……就,就張,額,不不,那個蟲子來了,然後送外賣的這個大哥見義勇為,幫了我一把……然後我去找殺蟲藥水……然後你就來了……”

這些來回念念叨叨的話,他倆都是當著樓道里其他詭異存在的面說的。

被莫名無視了的「甴曱」目睹這一切的發生臉色難看,從嘴裏呵着氣就陰森森地就盯着忽然出現地陸三二不挪眼。

而感覺到身後下方這巨大怪物怨毒的落在自己身上目光。

連人都是從樓下空調機上爬上來的陸三二也沒打算和它客氣,直接在四周圍冷肅緊張的氣氛中盯着它沉默了一下,半天才進行了這樣一番畫風有點說不出奇怪的對話。

“對不住,剛剛好像打攪到兩位了,不過樓道口本來也不適合動手,容易起火引起消防隱患不說,還容易吵到其他鄰居。”

“……”

“但冒昧問那邊那位先生一句,你前兩天有去過雞鳴寺地鐵站,分別見過另外嘴丟失了的三個女孩嗎?”

“……”

“你可知道,殺人需要償命這個道理?”

這話一出,「甴曱」的臉色也是一變。

它知曉自己的行徑已經暴露,如果傳回字界必然會接受字界法律的制裁,所以當下胸中也是升起一股將面前這凡人殺之後快的心思。

“不過話說回來,我好像記得不太清楚了,小卉先前和我說,你在人間的名字是叫張甲是嗎?”

這話陸三二也不知道是不知道故意的,但總之一出口就把本欲和他直接動手「甴曱」給氣的夠嗆。

因為但凡字神字鬼都是忍不了被叫錯名字的,這是對「甴曱」極大的不尊重,它們可是有情緒的。

所以當下這隻有古書上記載過幾次,本身來歷也比較生僻的怪物也是面容一僵,又咬牙切齒地對着這愚蠢的字師嘶吼了一句。

“……是張曱!!是張曱!!你這無知又蠢笨的凡人!”

“張甲?”

“張曱!!!張曱!!!”

“嗯?有什麼區別嗎?”

“甲和曱!!!張甲和張曱!!!不一樣!!完全不一樣!!自己好好看看清楚!!認真點看!”

“哦,抱歉,那可能是我之前記錯了,但要是我現在沒看錯,您的原形貌似是只……蜣螂?”

“放屁!!你給我聽好!!是蟑螂!!蟑螂!是蟑——”

「甴曱」:“……”

「甴曱」這因為被幾次三番叫錯名字實在氣急敗壞,以至於智商都被陸三二給帶跑偏的話才一脫口而出,面前這額髮帶着一縷白色的男人當即也來了這麼一句。

陸三二:“哦,原來真的是蟑螂。”

「甴曱」:……

劉罘:“……”

黃小卉:“……”

這一下,樓道里的本還十分恐怖氣氛真是有點說不出尷尬和詭異了。

今晚好好的一出「口吃人」被前後兩個不知道來幹什麼的傢伙給攪的不能再黃,一時間就連百年來吃人無數的「甴曱」都有些怨怒暴躁到忍不了。

“你們這些……該死的凡人……你們這些該死的凡人……我要一個個將你們的「口」吞吃……讓你們下輩子都說不出這些可笑……又無聊的冷笑話!”

偏偏幾番挑釁的陸三二見它忍不了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也來了,當即閃身從衣袖中重新喚出「刂」來,又一下子翻身就與那「甴曱」再次正面對抗了起來。

“咻——咻咻——”

視線所及,樓道口,方才那把忽然出現通體金光直冒的「刂」還在追逐着半空中惡狠狠振翅逃脫的「甴曱」,連同他先前周遭佈下的黑氣也一道吞沒。

——古有神兵「利刀,相傳造字最初,就將「刂」取鋒利的刀器的意思。

「利刀」是所有兵刃的偏旁部首,將至作為武器化身自然是鋒利無比,見血封喉。

而身形龐大恐怖的「甴曱」見狀也是徹底迸發出原形又嘶吼着從底下的牆洞中一下子振翅飛出。

並硬是在半空中用口中驟然間伸長的鮮紅色蟲舌頭就纏住那「刂」,又在碰撞和搏鬥間撞得那「刂」的刀口摩擦出陣陣火光。

“砰——砰——砰砰!!”

空氣中,兩個陌生而又強大字靈間的纏鬥聲異常激烈駭人。

四周頓時掀起如志怪傳說中巨大蟲鬼引起的颶風,兩邊樓道口的所有煤爐臉盆之類的更是砸的到處都是。

黑暗中,驟然出世的神兵「刂」發著光的刃口將「甴曱」半邊巨翅斬傷。

一股股黑色的鮮血噴濺出,連帶着那咆哮出聲的巨蟲人身的面頰也是越發醜陋扭曲起來。

而在這時,那先前就傷過一次「甴曱」的金光卻是再次從樓道口的窗戶里直射進來。

伴着遠處地鐵從遠處軌道上穿過的呼嘯聲,那隱隱約約從城市另一頭傳來的可怕聲音也刺入了本還氣焰囂張的「甴曱」的眼中和耳中。

“前方雞鳴寺即將到站,下一站蟲哭娘子站——”

“喔——喔——”

遠處雞鳴與地鐵聲同時響起,天光乍現,一時間明朝年間古老繁榮的金陵城好像在夜色中重新復活新生。

——雞鳴寺,雞……雞鳴?

為什麼?太陽剛剛不是已經落山了嗎?難道,難道此刻還沒有天黑?

不,我要躲起來!我害怕太陽!不——

這樣恐懼戰慄的想法令巨大的飛蟲一下子陷入了混亂之中,原本就無法辨別光線的褐色蟲眼睛也是被眼前的金光弄得完全睜不開來——

而大概是因為子時將至,伴着「甴曱」的嘶吼,牆壁上那些粘稠的蟲卵都像是暴動般鼓脹了

起來,越發朝那三樓上黃小卉的家中牆壁一齊湧上。

“啊啊!!!!”

嚇壞了的黃小卉見狀慘叫着舉起自己手上的尖叫雞,就跌坐在地上開始朝四周狂噴殺蟲藥水。

恰在這時,各自站在一邊的陸三二和劉罘卻是眸色一沉抓緊時機同時出手,又一起將那差一點就要將金光和污血噴洒到周圍樓道的巨大蟲鬼迎面砍了下去。

“蟲娘子!!我的蟲娘子!!啊——”

“——!!”

這一下,裹着蟲子腹腔中的碎肉和白色蟲卵的黑氣從面色宛若惡鬼投生般的劉罘腳下迅速蔓延開。

但因他這次控制得當,倒也沒有造成什麼諸如剛才那般的可怕的效果。

只在這蟲子引起地颶風之中與另一頭的陸三二的「刂」的一起就施展開字術將那數次在人間吃人的惡鬼又一力捉拿。

“啊啊啊——不!!!我不想變回字!!!我不想回到最開始的樣子!!!不!!!”

白光中,那巨大的長舌頭飛蟲像是一點點變成了一個不斷掙扎嘶吼慘叫的黑色的方塊字。

因為不斷在人間吃人長出的血肉骨骼翅膀一點點萎縮乾癟,並最終還是被這兩人聯手的一擊打變成了一個「字」最初的模樣。

黑色的方塊字一點點縮小,最終咆哮縮小到只有尋常飛蟲大小才被飛身躍下的陸三二給一下子在半空中抓住了。

等感覺到掌心中傳來一陣輕微抖動,他先是用力一捏,手掌濺出一把金光掉落在地上,隨之那連日在南京吃人的漢字這才終於不再出聲了。

——而等他再攤開手一看,就見自己掌心一動不動地躺着這樣兩個黑色的,樣子有點醜陋的方塊字。

「甴曱」

……

11月26日晚11點。

這差點釀成吃人大禍的一夜,隨着最後一班蟲娘子站的地鐵結束,到此才算是徹底結束了。

及時趕到的陸三二不僅利用雞鳴寺地鐵的聲音及時救下了黃小卉,還順利捉拿回了吃人的「甴曱」。

雖然過程中,給下關二廠小區居民樓的普通居民們的夜間生活帶來一些麻煩和困擾,尤其是住在二樓,據說被其中一個鬼人生攻擊了的孫翠花的一家。

但好在字界的治安協管部門接下來會來人間處理吃人事件的後續,並妥善安排好與凡人受害者家屬們商討字界賠償問題,所以之後的某些問題倒也不大。

後續的三天,沒了愛吃人嘴巴的男朋友,還得換房子的黃小卉因為去醫院檢查身體所以沒來學校上班。

陸三二抽空去醫院看過他,她除了情緒有點低落地一個人躺着也沒對他多說什麼。

只在幾天之後某一個晚上,才忽然在微信里出現,又和當時正準備洗澡睡覺的他這樣氣氛怪異地對話了幾句。

【黃小卉】:

額,師兄,你老實回答我一句,那天晚上你之所會那樣,真的因為平時不吃外賣才像現在這樣的嗎?

【632】:

不,我是因為平時經常鍛煉身體,多喝開水所以才會這樣的。

【黃小卉】

……

【632】

幫我保管好這個秘密,師兄只是個凡人,以後還要在人間上班生活,結婚生子,這句話聽懂沒有?

【黃小卉】

嗯,我知道,我那一晚我……我其實什麼都看見,也謝謝你救了我的命,師兄,你是個很勇敢也很厲害的好人:)

莫名發了他一張好人卡的黃小卉這般答應着陸三二,之後就再沒有在任何一次和他主動提過一件事。

再次恢復了尋常人生活的陸三二一副如往常的樣子出沒在學校上課下課,唯獨辦公室的其他老師,包括主任再次熱心慰問起了他傳說中的大姑。

“陸老師的大姑,上次得了頭癌!這次據說又發作了,住院花了好多錢……哎喲,手術費還不曉得有沒有的報銷,大家以前聽說過頭癌沒有啊?”

這些關乎他個人的流言在學校里越傳越廣,陸三二一律當做耳旁風,後來便也漸漸消散了。

而唯一讓他覺得那一晚那事確實有點蹊蹺詭異,以至於他四五天後都沒想明白的,大概只有那一晚匆匆出現,卻又在字界的其他人趕到前消失的某個存在了。

……

月光下,蟲影已散。

上次偶爾見過一次,今夜偶遇在此,方才又一塊出手的兩人正在居民樓樓底下各自站着。

“謝了。”

這句話,窗檯下插/兜站着,並將半空中的「刂」順手喚回的陸三二說的好像莫名沒什麼誠意。

但鑒於他這回急匆匆地跑來救人,也沒那麼時間講究這些客套東西,除了兩次偶遇本身關係好像不太熟,便也沒什麼話可說的兩人便也不計較這些細節問題了。

而一身外賣服,這會兒手上已經沒有拎着什麼小餛飩之類的的高大男人聞言倒也沒說什麼。

等面無表情地低頭將手機上的幾條外賣信息索性刪除,他這才看也不看面前的陸三二又冷冰冰地扭頭對他來了一句。

“你有臉盲症?”

“嗯?沒有?”一旁的陸三二明顯也沒聽懂。

“那裝什麼不認識謝什麼謝?”

“……”

“前天晚上才在一個地方見過一個人,現在就立馬不認識了?”

“……”

“這麼一個被你真心幫助過的人對你來說,就是這麼隨隨便便的?”

這聊天殺手般的恐怖對話讓陸三二真心替自己和對方沉默了一下。

但再一想到高手在民間這句話,他又莫名對這兩次出現都相當來歷不明的仁兄有了幾分實打實的難以形容。

但他沒想到,接下來他還沒來得及更多地說上些什麼,面前這與他身形相仿,剛才出手相助了一回的高大男人卻是忽然抬腳準備走人了。

站在原地的陸三二看他準備走也沒試圖阻攔什麼,就看着他獨自一個人朝前走遠。

而背對着他的對方往前了幾步又忽然古怪地停了下來。

等像是早有準備般走到一條街以外,伸手拿了包東西出來,這人這才心情彷彿不太好地黑着臉折回來,又劈頭蓋臉像是要立馬暴揍他一頓般就丟進了他懷裏。

嗯?

沉甸甸的一袋子薯片瓜子零食熱奶茶和一朵明顯從樓下花壇里采來的月季花。

要是一臉莫名其妙的陸三二沒看錯,這些詭異的東西確確實實突兀地都出現在了他的懷裏。

而一瞬間沒明白這人送自己這堆零食是個什麼意思,完全不明所以的陸三二下一秒卻是聽這人一臉拽的上天的樣子轉過頭,又在沉默一下對他如此冷傲狂霸地開口道,

“我叫劉罘。”

“……”

“四不罘,很好記的,不要忘記,也不要隨便叫錯,不然後果會……很,嚴,重。”

陸三二:“……”

這可怕兇狠到不行的自我介紹,陸三二這一晚直到這脾氣糟糕的傢伙走了,自己又終於回家了他都沒反應過來對方到底想具體對他表達什麼。

但這不妨礙他之後確實好幾天都在回憶這件詭異道不行怪事,連帶着對這名叫劉罘的字靈的真實來歷也越發好奇和疑惑了些。

“……四不?劉罘?”

月光下,這最後一聲自言自語也轉至無聲。

蟲翅膀的聲音不再飛過城市上空,這第一個關於南京這座城市的漢字故事終是到此終於為之。

地鐵站口下方那團金色的黑氣依舊存在,而隨着天空中方塊狀的月亮逐漸暗淡,一排古怪,發光的細小身影卻是一扭一扭地沿着地上的紅綠燈只閃馬路並排走着,嘴裏還尖着嗓子如此以同一個語調歡喜地哼唱着——

“「辶」——「辶」——「辶」———”

本回:《甴曱之禍·完》

下回:《走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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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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