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鶯的華羽軒
張晉和熊武文喝了幾杯酒,表面上看張晉笑盈盈的在喝酒,其實張晉心裏一直在想剛才的幻境是怎麼回事,所以他喝了幾杯酒就走神了。
熊武文道:“想什麼呢?來喝酒!”張晉連忙舉杯,心道:“熊武文喝酒的節奏太快了,這樣喝一會就醉了吧。”
他又想熊武文這傢伙剛才也應該看到那個幻境了吧?那熊武文他能明白那個幻境是怎麼回事么?
現在的張晉滿心疑問,但熊武文似乎有酒喝就行,其它的事都沒管。
見熊武文不提幻境的事,張晉便回頭問向他的僕人,他問平一道:“剛才你看到草地了嗎?”
平一奇道:“什麼草地?”
張晉道:“就是一片綠草地,草地上還有一棵大樹。”
平一不由得向窗外望了一眼,窗外也並沒看到草地,他便奇道:“沒有,這周圍沒有草地呀,恆二你看到了嗎?”
恆二也搖頭。
張晉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他看着熊武文,心想這傢伙肯定看到草地了,他很想問問熊武文。
但是張晉不知道該怎麼張口,現在他和熊武文喝過酒,算是友好起來了,兩個人暫時放下爭夜鶯的事。但張晉從來沒有跟熊武文心平氣和地談過話,他在想怎麼開口好。
他打量了熊武文一下,熊武文也比自己高得多也比自己壯。此人濃眉大眼外加一身肌肉,好像還是白韓利亞某屆比武大賽的第一名,號稱全國第一高手。不過長得也像第一高手的樣子,很壯實。另外熊武文職務是兵部尚書,他不光管軍隊,國內的治安他也管,張晉心想跟熊武文這樣的人交上朋友可保自己以後的平安。所以張晉打算拉攏一下他。
他想最近這熊武文好像也迷上了夜鶯,又因為自己跟夜鶯關係好,所以熊武文才跟自己不合,兩個人並沒有什麼真正的矛盾。
張晉正想着怎麼拉攏熊武文,這時候老闆娘推門進來了。她說道:“張公子,本樓給夜鶯姑娘蓋了間新的居室,已經竣工了,需要人寫個題詞,您看您方便嗎?”
題詞張晉是沒問題的,張晉的字絕對拿得出手。
張晉因為父親的緣故自小就在讀書和寫字上下了苦功,雖然上次考試他沒能考上,但是他才學還是有的,題個詞沒問題。
但面對老闆娘的請求,張晉卻謙虛道:“這春華樓來往的都是些名家和大家,我的字實在是拿不出手……”張晉想寫,但知道這時候要謙虛一下的。
果然老闆娘一見張晉這樣表態,就知道有戲。馬上說道:“張公子,您不必謙虛,您就是名家大家。來人吶!準備筆墨!張公子要題字啦。”
門外有人應了聲好,張晉一看老闆娘心意很誠,便道:“這……那好吧,那我就寫幾個字吧。”
老闆娘又道:“張公子,您方便移步?”老闆娘要張晉去夜鶯新居門口題字。
張晉點點頭便站起來了,老闆娘便在前面帶路。
恆二一聽少爺要寫字,馬上笑着看了看熊武文說道:“本來我家少爺不想寫,但聽說有人連字也不會寫……我家少爺總得寫幾個字來教他識識字吧。哈哈哈哈。”
熊武文一聽連忙叫道:“誰說我不會寫字呢!我只是……我只是……會寫的少一點……”
他不解釋倒好,解釋完了反而讓恆二平一兩個人哈哈大笑。只是平一笑了幾聲后馬上捂住嘴又打了恆二一下,於是恆二也不笑了。畢竟熊武文是大官。
張晉出了門,回頭道:“你倆也來。”於是兩個人跟在張晉後面出去了。熊武文道:“老子一個人喝也沒意思,過去看看。”他拎着酒瓶跟過去了。
老闆娘在前面引路,領着眾人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小二樓那。
一樓是其它妓女的房間,房間都比較小。但二樓的房間就比較大。她指了指正中間的那一間還沒有牌匾的房間,說那就是夜鶯的房間。
張晉心思不在夜鶯那裏,他上了二樓后就四處張望,他在找魚先生。
找了一會卻只找到了熊武文,熊武文也過來湊熱鬧。但那位魚先生卻不知道在哪裏。張晉原以為在這裏還能看到魚先生,結果沒找到。
熊武文還以為張晉在找自己,他大聲說道:“剛才酒沒喝完你怎麼就走了!”
張晉心想這熊武文原來是為喝酒才過來,真是個酒鬼。
這時筆墨什麼沒準備好,老闆娘便對張晉和熊武文道:“二位進去逛逛?”
張晉便進房間去走了一圈,只見房子剛粉刷,內飾什麼還沒上,只有白牆。
正常來說應該弄一些字畫在白牆上掛一掛,張晉剛想跟老闆娘說找點字畫掛一掛,卻見老闆娘也不在了。一問,原來親自去拿筆墨去了。
過會老闆娘回來的時候不光拿回筆墨,還給熊武文捎了一壺酒。這壺酒讓熊武文眉開眼笑,張晉心想熊武文這個傢伙真是一時一刻都離不開酒。
現在筆墨上來了。平一研墨,恆二裱紙,老闆娘拿着鎮紙壓在了紙上,張晉拿着筆沉吟道:“這是夜鶯姑娘的屋子……那我題什麼字比較好呢?”
夜鶯現在是頭牌,才色雙絕,張晉的錢全花她身上了,所以對題字這件事倒是挺上心的。
張晉正想起什麼字好,熊武文喝着酒說道:“哎呀,小夜的屋子題字還用想嗎,就叫小夜的屋子。”
張晉搖搖頭,心想這個傢伙沒文化,也想不出什麼好名字。於是他裝作沒聽到,大聲地對老闆娘說道:“華羽軒和鸞鳴閣我不知道該選哪個好。”
老闆娘有是有文化的人,沉吟道:“華羽軒,這是在說小夜她長得好看吧,鸞鳴閣是指她曲子唱得好,這倒是挺難選的。”
熊武文卻粗聲粗氣道:“女人嗎,都喜歡長得好看,當然要選那個叫華什麼的那個。”
張晉其實他就要選華羽軒,但是落筆的時候想了想,偏偏寫了鸞鳴閣。
他寫得是隸書,熊武文也不識,還在一旁誇他字寫得好。說張晉雖然寫得彎彎曲曲的,但看起來倒是挺漂亮。
張晉寫完后又問老闆娘道:“我看屋門兩邊還有兩處空白,還得寫是吧。”
老闆娘點道:“也請款識。”張晉便又要寫。
剛要下筆,老闆娘突然想起來了,說道:“不用寫了,夜鶯好像找人寫過了。對了,好像就是那個老魚寫的。”
此時張晉筆都沾好墨了,他看着老闆娘。
老闆娘連忙道:“他寫的我們不會用的,請您寫。”
張晉也知道僕人的字是不可能擺在門面上的,最後肯定會用自己的字。於是他又在硯台上重新沾滿了濃墨,然後大筆一揮寫上“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這幾個字寫得筆酣墨飽,張晉自己看了都很滿意。
平一和恆二自然是在一旁大聲喝彩。
老闆娘也是藝妓出身,詩書方面還是懂的,說道:“這莫非是詩經里的詩句?”
張晉道:“是的,是詩經周南桃夭的首段。”
老闆娘看到這忍不住道:“怎麼你們都寫這段,那老魚寫的也是這段。”
張晉沒想到自己和那個魚先生竟然想到一起了,他愣了。
卻見熊武文拿着酒壺湊了過來,看着字說道:“這《詩經》也沒什麼了不起嗎,這些字我都認識。”他覺得只要自己能識,那肯定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張晉冷笑了一聲,說道:“那上面寫得是什麼呀?”
只聽熊武文道:“嗯,這第一行寫着是桃之夭夭。哦你知道夜鶯姑娘她是被賣過來的,你是在勸她跑啊!”
老闆娘一聽臉色就變了變,但仍然含笑道:“熊大爺,他不是這個意思。”
熊武文不學無術,並不知道這詩的真正意思,他是隨口亂說的。
張晉沒理熊武文說了什麼。他在發愣,他沒想到自己會和魚先生想到一起去了,他覺得冥冥之中自己的心和魚先生的心連上了。
這時恆二對熊武文叫道:“笨蛋,這裏的“桃之夭夭”的意思是桃花開得鮮艷!暗喻姑娘漂亮!這詩的意思是這個漂亮的姑娘嫁過門,定能使婆家和順又美滿!”恆二久在張晉旁邊,這種粗淺的詩文他還是懂的。
老闆娘看在眼裏,心想張尚書家一個僕人都有這樣的水平,張尚書家果然是詩書之家。
熊武文對這些東西自然是一竅不通,他說道:“少來騙我!逃之夭夭我還是懂的。”
恆二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只能對張晉道:“喂,少爺,這個傢伙竟然這樣理解的。”張晉知道跟熊武文是詩文是說不通的,但是也沒有必要說通。再說自己現在跟他關係和緩了,說通會傷熊武文面子,沒必要傷他面子。
這時候夜鶯姑娘來了,她終於來了。
只聽她輕聲說道:“讓各位久等了。”
熊武文看她來了,也不管什麼“逃之夭夭”了,他咧開大嘴嘿嘿一笑,說道:“不算久,不算久!等美人再久我也能等。”
他立即撇下張晉,向夜鶯走了過去。
張晉抬頭看着夜鶯,發現她今天穿了一身紅,唯一的一點綠是腰間戴着的玉環。
那玉環是自己上次送她的,見她今天把這玉環戴出來,張晉就滿意地笑了。
夜鶯也向他笑笑,證明的自己心還是在張晉身上的。
張晉和夜鶯兩個人的目光一交匯,張晉就心知自己贏了,而熊武文輸定了。
其實夜鶯要和張晉拉近感情是有目的,因為張晉上次隨口說要給夜鶯她贖身,夜鶯聽到后非常興奮,還說只要給她贖身她怎麼服侍張晉都行,因為她不想當一輩子藝妓。
張晉故意在熊武文面前對夜鶯說道:“你今天怎麼帶上玉環了?”
夜鶯不想點明這是張晉的玉環,因為那樣會刺激到熊武文的,她們做藝妓的自然是八面玲瓏。只聽她笑道:“其實是魚先生勸我帶的,他說你會高興的。”
張晉愣了,又是魚先生。
而熊武文這時喝完了那壺酒,向老闆娘要酒,張晉和夜鶯說玉環什麼的他也不怎麼在意。
這時夜鶯又向張晉笑了笑,在張晉耳邊說道:“這是我屋鑰匙,晚上你就可以睡我房間,還可以跟我秉燭夜遊,一起游湖什麼的。”她把鑰匙給張晉。
別的男人一聽女人肯把她屋子的鑰匙交給自己都會欣喜若狂,他們明白這是一種邀請。
更不用說還是夜鶯這樣漂亮女人的邀請,他們是寧死也要去的,但張晉聽到后卻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夜鶯沒想到張晉會是如此這麼冷淡,她想:一般像張晉這樣的年輕男性不都是很心急很想找女人嗎?所以張晉的冷淡讓夜鶯感到奇怪。
只聽張晉關切地向夜鶯問道:“小夜,你和那個魚先生關係很好么?”
夜鶯便心道:莫非張晉在吃自己和魚先生的醋?
夜鶯便有點擔心了,她着張晉小心地說道:“我和魚先生關係是很好,他的琴彈得好,詩文也很厲害,我有不懂的都是問他的,他相當於我半個師父。”
張晉更奇怪了,他問道:“這個魚先生不是剛來嗎?老闆娘都不認識他呀?”
夜鶯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只得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認得他了。”
張晉哦了一聲。
夜鶯想了想又道:“他今年遇上了一些事,流落了江湖,只得到處打工,以往他不是這樣的。”
張晉終於忍不住問道:“這麼說你們處了很久了,是嗎?”
夜鶯覺得張晉的聲音突然變得又干又澀,看起來不太高興。但她不願騙張晉,還是點點頭。張晉便長嘆一聲,說道:“原來是這樣。”
夜鶯心中一驚,她以為張晉在吃自己和魚先生的醋。
這時熊武文拿着酒過來了,說道:“你們站在這幹嘛?怎麼不喝酒?”
張晉嘆了口氣說道:“原來我來晚了……”
熊武文奇道:“來晚了?你哪裏來晚了?”
夜鶯看了一眼張晉,覺得張晉在難過,她覺得張晉肯定是在意自己和魚先生的關係,說不準張晉以後不會對自己好了,也不會再在自己身上花錢了。
她便道:“張公子,魚先生那是我的老師,我跟他沒什麼。”
張晉嗯了一聲,但仍然提不起興緻。夜鶯一見張晉這個樣子,她就搖了搖頭,於是便轉身對熊武文說道:“熊大人,我選衣服來晚了請見諒。不過這件衣服漂亮嗎?”
熊武文笑着看着她答道:“漂亮,自然漂亮,你穿什麼都好看,不過依我見,你不穿更好看。嘿嘿。”這種粗俗的話一出口,夜鶯的臉色就變了變。
熊武文也知道說錯話了,他急忙道:“我的意思是你本身就好看,不需要衣服那個來,來來……”
張晉道:“襯托!”
張晉是場面人,他現在已經壓制住心中的不愉快,神色如常了。
只見熊武文一拍大腿,叫道:“對對,就這個詞。”張晉搖了搖頭,這熊武文會的詞也太少了。
又見熊武文拿着張晉寫的字說道:“夜鶯姑娘,他剛才這幾個字寫得還成嗎?”熊武文拿着張晉寫的字去向夜鶯獻殷勤了。
夜鶯看了一眼那三個字,說道:“這三個字前兩個字寫得剛勁挺拔,但寫到後面開始收鋒了,下筆偏柔了點。嗯先剛后柔,剛柔結合,不錯。”
張晉嗯了一聲,夜鶯果然能看出自己寫的字前後的略微不同,不愧是她。
恆二馬上道:“那是當然,我們少爺的字就是好。”他先強調這是張晉寫的字,又說道:“少爺這幾個字運筆巧妙,收放有度,華美自然,說明我家少爺的字已經到了巧奪天工的地步……”
張晉一聽對恆二搖搖頭道:“這可不敢當。”有外人時張晉不希望下人誇自己誇得太過頭。
平一皺皺眉對恆二說道:“可是老爺說少爺的字過於華美,缺乏質樸之感……”
恆二一聽就瞪了一眼平一,生氣地叫道:“你給我閉嘴。”
兩個人互相瞪着。
這時夜鶯笑道:“原來我這一間陋室叫做鸞鳴閣,但鸞鳴閣這個名字我卻有點不喜歡。”
張晉道:“那就改一個,那就叫華羽軒。”他見老闆娘之前擺好的紙還在那,又過去隨手寫了三個字。
熊武文一見,咧開大嘴笑道:“哈哈,華羽軒!這正是我選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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