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姐，何時開始練琴啊？我已經把暖閣整理好了。”小滿風風火火的推開門，揉了揉飢腸轆轆的肚子，“白露姐姐我們什麼時候開飯呀？我餓死了……”
屋內正逐漸升溫的曖昧氣息陡然被門外的涼風吹散，顏離筷子裏夾着的一塊臘肉停在了半空中，蕭輕夢捂着自己的飯碗瞥了眼門口的小滿臉色微紅的低聲道，“我吃飽了，七殿下自己吃吧。”
白露拚命的使着眼色，示意小滿趕快閉上嘴，小滿疑惑的撓了撓腦袋，“白露姐，你的眼睛怎麼了？”
剛說完這句一轉眼就看見了蕭輕夢和顏離此刻的曖昧姿勢，再加上此刻穀雨那一臉不爽的神情以及白露擠眉弄眼的着急樣子，饒是小滿再遲鈍也發現了屋子裏的異樣氣息，連忙慌張的捂上了嘴巴，躡手躡腳的關上了房門。
“好。”被蕭輕夢拒絕的顏離沒有半點兒的尷尬，順勢將臘肉塞到了自己嘴裏，細嚼慢咽的吃完碗裏最後一口飯，顏離放下筷子，端着茶水淡然的開口，“我也吃飽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嗎？？”
蕭輕夢點了點頭，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顏離怎麼一點都不見外，神色坦然道就好像將軍府是他的地盤一樣。
“怎麼了？”看見蕭輕夢半天沒有動作，顏離探了探身子，一雙星眸帶着化不開的溫柔，“可是吃的太飽不舒服，要不要先去活動一下再開始，時間還早。”
“也對”莫名的就被顏離這種眼神影響了自己的判斷，像是被蠱惑一般蕭輕夢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暈乎乎的帶着顏離來到了將軍府的訓練場。
等到小滿將弓遞到她手上，蕭輕夢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被顏離忽悠着來教他射箭了。
冷靜下來的蕭輕夢細細的感受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感覺，即便是主觀上想要避開顏離，但是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莫名有種親近的感覺，這種體驗還未曾有過，這就好像……他們之前曾發生過什麼。
可到底是什麼？難道自己失憶了？
“小姐……”小滿有些擔心的扯了扯蕭輕夢的袖口，“這訓練場可還從未進過外人……”
抬眼看了眼在長風幫助下將自己收拾利落，拎着弓正一臉期待活動身體的顏離，蕭輕夢對着小滿使了個眼色，沉聲道，“無妨，左右他在這裏也翻不出花兒去，你先去吃飯吧。”
“小姐？”小滿雖然肚子餓，但是腦子還是清醒的，她要是敢把蕭輕夢單獨和顏離留在一起，那穀雨知道了還能輕易繞過自己？一想到穀雨那張臭臉以及以後沒完沒了的嘮叨折磨，小滿本能的感到膽顫，連忙貼緊了蕭輕夢，“我不餓，我要跟着你一起。”
“我家長風還沒吃飯，就麻煩小滿姑娘帶着我家長風一起去吃點東西。”顏離就像沒看見這主僕二人的竊竊私語一般，笑容和藹的看向一臉不情願的小滿。
“我不……”
“既然這樣那就讓小滿帶着他去吧。”蕭輕夢推了把不情不願的小滿，“我和七殿下待會去暖閣，你們在那裏等着就行。”
長風聞言，從善如流的從顏離身後走到了小滿身邊，難得的開口道，“那就勞煩小滿姑娘了。”
饒是小滿再不願意，也不能違抗蕭輕夢的指令，只好耷拉着一張臉帶着面無表情的長風離開了訓練場。
伸手彈了彈繃緊的弓弦，蕭輕夢對着一臉期待的顏離挑了挑眉，“七殿下先來？”
隱約猜到了蕭輕夢的小心思，顏離倒是很有耐心的等着她先挑明，依舊認真的保持着一副來學習射箭的態度，“那就獻醜了。”
搭箭開弓，動作利落清爽，絲毫不拖泥帶水但明顯的力度不足導致這箭並未如同這起勢的動作那般爽快，只飛行了一小段便無力的落在了地面上。
“真是讓輕夢你見笑了，我的水平屬實有限。”顏離似乎用力過猛，忍不住捂着嘴巴輕咳了兩聲。
蕭輕夢一直觀察着顏離的動作，看見他咳的臉頰泛起了病態的紅暈，皺了皺眉開口道，“七殿下的動作沒有任何問題，就是力度不夠，所以導致了弓箭無法到達預期的位置。但是這力度問題只要勤加練習，很快就能有明顯的改變的。”
“身為男兒卻無法拉弓，我是不是活的過於窩囊了。”顏離自嘲的笑了笑，“也只有你不嫌棄我，還能說出鼓勵我的話了。”
“我這也是……”一想到顏離那在謠傳中虛弱的不行的身子骨，蕭輕夢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他，“要不你考慮練個別的？你還記得我說過你可以嘗試練一練暗器嗎？”
“好，既然是你說的那一定沒錯，不過我也挺喜歡射箭的。也就你這裏我不怕丟人了，所以，我可以常來練練嗎？”顏離的咳嗽終於止住了，帶着紅暈的臉頰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的蕭輕夢心裏一顫。
“行行行……反正你也要來教我學琴，就算是我回報你了。”蕭輕夢趕緊板正了心思，生怕自己再次被顏離這種眼神蠱惑。
看着蕭輕夢略顯慌亂的神態，顏離對自己這波可憐攻擊帶來的效果很是滿意，嘴角忍不住扯起一絲得逞的笑，但很快便被往日和煦的笑意所替代。
指導着顏離又練習了一會兒，蕭輕夢感受到他的氣息逐漸變得疲憊起來，就提議先結束這次的練習。
看着顏離喝完了小半壺茶水，蕭輕夢這才找到機會開口問問自己一直想要問的問題，“七殿下，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
顏離聞言心裏一動，表面卻依舊不動聲色，淡然道，“你是想起什麼了嗎？”但杯中那微微顫抖的茶水，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波濤洶湧。
“也不是……”蕭輕夢並未察覺到顏離的異樣，只是托着下巴徒自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繼續開口道，“我本我願意跟你扯上關係，但是不知道為何，看見你就總感覺有些特別。明明是前幾日在摘星樓才相識，但我總感覺我好像很久之前就見過你一樣，你說奇怪不奇怪？”
顏離盯着蕭輕夢的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但在他的注視中，蕭輕夢雖然有些疑惑，但眼神中卻透露着真誠，絲毫真的是要和他藉機將此事搞清楚。
萬葯堂的藥水看樣子的確起了不小的作用，不光是讓她將周然那段不堪的記憶徹底剷除，捎帶着連自己曾在她生命中出現過的痕迹都一併清理的乾乾淨淨，竟一絲都想不起來了么？
一時間顏離竟不知該憂還是該喜。
“七殿下？”蕭輕夢伸出手在臉色複雜的顏離面前搖了搖，“我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么？”
“也不是……”顏離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臉色恢復了往日溫和的笑，“我們確實小時候認識，但是那時候你還小，應該是將此事忘了，不過我記得。而且你小時候入宮多多少少也見過我不少次，可能沒有在意，不過我確實在宮裏也總被人忽視，你不記得我很正常。後來我便離宮了，所以……”
“小時候見過么？我確實沒印象了……”蕭輕夢有些懊惱的敲了敲腦袋，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倒是只記得這世人謠傳七殿下身子骨極弱，從不輕易露面，也不受皇上的重視，可以說是個存在感極低的皇子，若不是成年後生了一副傾城傾國的好樣貌，怕是整個尚京城都不會記得他吧。
一想到這兒，蕭輕夢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這本身顏離就被人忽視排擠，如今自己還在這裏給他在傷口上撒鹽，實在是有些罪過。
眼見着蕭輕夢的臉色由迷茫困惑逐漸轉變為愧疚，顏離心裏開始竊喜。這蕭輕夢看似暴躁無禮，其實內在這個心軟的性子屬實讓人意外，但也正是這個特性，才讓顏離能如此迅速的拉近二人之間的關係。
“無妨，不記得就算了，畢竟那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對你可能真的無關緊要，不過我記得你就行。況且……”顏離彎下腰將自己湊到了蕭輕夢的臉前，“如今記得也不晚。”
能感受到顏離的氣息盡數撲在自己的臉上，明明從未和外人離得如此之近，可是蕭輕夢卻未在顏離身上感受到半點兒的不懷好意，反倒是在那雙放大了的星眸里清清楚楚的看見了自己的映在裏面的小小身影。一時間蕭輕夢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緩慢了起來，一直奔騰的思緒停住了。
只僵持了片刻，顏離便站直了身子，將桌面上的茶具擺好，“我們現在去學琴嗎？”
“啊？”蕭輕夢這才從剛剛那令她變得有些混沌的氣氛中緩過神來，一想到待會又要和顏離待在一間屋子裏，蕭輕夢便感覺有些應付不來，她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這些奇怪的情緒，連忙略顯慌亂的開口道，“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下次？”
顏離聞言看了眼剛剛西斜的日頭，又瞥了眼神色複雜的蕭輕夢，抿着嘴角點了點頭，“好，那就聽你的。”
“呼~”蕭輕夢剛剛長舒了口氣，就聽見顏離繼續開口說道，“你家的飯真的不錯，我可以常來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