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好！”顏離心底的歡喜滿的從眼神中溢了出來，毫不掩飾自己此刻的心情，嘴角燦爛的笑讓他整個人都亮了起來。“那我放學之後去找你。”
“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滿身喜氣的顏離，蕭輕夢發現自己對這個人越來越琢磨不透了，他明明身上背負着那麼多沉重又危險的東西，接近自己的目的也尚不明確。可是在這一刻她竟從顏離燦爛的笑容里感到了一絲……真誠？
這種捉摸不透的感覺本能的讓她感到危險，但偏偏剛剛嘴欠答應了人家，蕭輕夢悔之不及的皺緊了整張臉，艱難的從喉嚨里吐出了回應，“行吧。”
蕭輕夢那複雜變幻的神色讓顏離覺得越發的有趣，燦爛的笑意中不自覺的摻雜了几絲逗樂的心思，看着僵在原地不動的蕭輕夢，“還不走么？馬上開課了？”
“你……你先走。”蕭輕夢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避開顏離的目光，晃了晃眼神盯着尚還帶着積雪的竹葉，“我覺得這裏不錯，我要再待會兒……”
“好，小心着涼，別忘了上課的時辰。”說完這些，顏離繞過臉色複雜的蕭輕夢，踏着積雪慢悠悠的向著求知堂的方向走去。
看着顏離裹在厚實披風裏的背影緩慢離開自己的視線，他略有些瘦弱的身軀時不時因為咳嗽而微微顫抖着，蕭輕夢皺緊了眉，將如何與之相處的計劃想了個大概。總之不論如何，再不能總是因為他裝可憐就心軟，畢竟人心不可測，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就為了拿下將軍府呢？
一想到這兒，蕭輕夢看向顏離的眼神都帶了幾分警惕，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厚實的披風，像是要把他盯出一個洞，好探究一下這人究竟想要幹什麼。
如同感應到了一般，這已經走了一段的顏離突然回過頭，正好撞上蕭輕夢那熾熱的眼神，有些詫異的微微挑了挑眉，但還是一臉溫和的笑意，“輕夢？”
“啊？”連忙別開眼，蕭輕夢慌亂的扒着身邊的竹葉子，“這雪真是不錯啊……”
竹子頂端的積雪被她這麼一折騰，紛紛揚揚的飄落，散在她的周邊，在她生成一片霧茫茫的隔斷。
在這雪霧繚繞下，遠處顏離的身影都變得模糊起來，但那聲音確實極富穿透力的直達蕭輕夢的耳邊，“昨日送你的琴，名字很好聽，‘清音’跟你很是相配。”
“清音？”蕭輕夢撲棱掉身上的積雪，一抬眼顏離早已不見了蹤跡。
匆匆忙忙感到求知堂，課程剛好開始，蕭輕夢托着下巴半眯着眼睛聽課。
蕭輕夢睡她的覺，顏離聽他的課。即便二人在課上幾乎沒怎麼互動，但有了顏離坐在身邊，那些本想湊上來繼續嘲諷蕭輕夢的人也都收斂了心思。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即使這二人在人前沒有任何的交流了，昨日她驍勇救下七殿下的事情還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人盡皆知，謝晨去挑釁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再加上即便不說話，七殿下看向蕭輕夢那曖昧不清的眼神，都讓大家對如今的蕭輕夢越發的感到忌諱。
這霸王花的霉頭，還是不要輕易去觸的好。
平平淡淡的就這麼過了一整天，本以為今天還有機會跟別人鬥鬥嘴吵吵架動動手的蕭輕夢坐在回家的馬車上莫名生出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小滿。”蕭輕夢在車裏喚了一聲。
“小姐怎麼了？”小滿歪着頭，一面駕車一面認真的聽着蕭輕夢接下來的動靜。
“你去……”蕭輕夢話說了一半，終究是覺得不太妥當，她本想讓小滿將顏離造訪這件事推掉，但這種出爾反爾的事情讓她做，還是做不來。
“我去幹什麼？”小滿回過頭，隔着帘子看不到蕭輕夢的表情，這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沒事。”蕭輕夢清了清嗓子，徒自靠在馬車的軟墊上發獃。
馬車輕快的到了將軍府，穀雨照例等在門口，看見蕭輕夢回來沒有同往日一樣激動的撲上來，而是垂着頭快步走向了馬車，伸手扶住了正在下車的蕭輕夢。
“小姐。”穀雨托着蕭輕夢的胳膊一面扶着她下車，一面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嚴肅道，“七殿下來了，正在前廳等你。他說有要事來找小姐，奴婢不好往出趕人，小姐你小心。”
“這會就來了？”蕭輕夢有些意外的瞪圓了眼睛。
穀雨一聽這話，臉色由緊張的僵硬轉化為難以置信，“小姐你知道？”
“他不是要教我學琴嘛，推也沒推掉，摘星樓也不想去，就約到家裏了。”蕭輕夢下了馬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對着滿臉焦慮的穀雨笑了笑，“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我不會的。”
“小姐……”本在見到顏離的時候，這穀雨就打起來十二分的警惕，本想着蕭輕夢回來能快點將人打發出去，沒想到這人竟是蕭輕夢自己招來的。
“對了，他何時來的？走的正門么？”蕭輕夢看着小滿將馬車趕走，一面揉着躺的有些酸痛腰，一面磨磨蹭蹭的往府里走。
“就在一盞茶之前，沒有走正門，只帶了一人從側門進來的。來的時候很是低調，直到進了門才亮明了身份。旁人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快步跟上蕭輕夢，穀雨一面伸手幫她揉着腰，一面低聲回復道，“這七殿下似乎也不想讓人知道他和小姐你私下有來往，特地囑咐我們不要聲張。”
“嗯。”蕭輕夢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顏離還是很懂事的。
“小姐……”穀雨跟着蕭輕夢一步步往前廳走，還是止不住心裏的擔憂。
“你就放心吧，左右是在咱們將軍府里。我們這麼多人，還搞不定這二人嗎？”安慰完穀雨，蕭輕夢覺得自己糾結的心情也是豁然開朗，左右顏離是進了她的地盤，就算他心裏再多的花花腸子，那也得看她讓不讓施展了。
二人剛一進前廳，就感受到了這廳內詭異的氣氛。
顏離手邊放着白露新烤出爐的點心，手裏端着前幾日新到的正山小種，正悠閑的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
白露關切的照看着爐子上的茶水，時不時往顏離手邊的瓷盤裏填上幾塊新的點心，做足了一副殷勤懇切的樣子，忙的是熱火朝天。
而屋子的另一邊，雪兒的軟劍已經握在手裏。她對面的長風卻並未亮出武器，如同石柱一般立在屋子裏，任由雪兒的探視掃過他的身體，但呼吸卻是放到了極緩，精力高度集中，眼睛死死盯着雪兒握着軟劍的手。二人之間已有淡淡的殺氣涌動，但誰也沒有貿然出手。
蕭輕夢的腳踏進屋子裏的一瞬，幾乎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雪兒的身子一閃瞬間出現在蕭輕夢身邊。一直被雪兒氣息壓制的長風終於得出空來喘口氣，默不作聲的將自己隱在陰影里。
白露連忙放下手裏的壺笑着站起身。
顏離順勢放下了茶盞，對着蕭輕夢溫柔的勾起嘴角，開口道，“回來啦……”
“嗯，回來了……”蕭輕夢隨口答了一句，但立馬覺出了不對勁，顏離這自來熟的語氣，怎麼好像這裏也是他的家一樣？
白露一臉喜氣的端着晾好的茶水湊了過來，“小姐，七殿下等你好一會兒了。你們是先說事還是先用飯？飯正在爐子上熱着呢。”
“先……”本想着先打發顏離離開，但蕭輕夢的肚子此時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先吃飯吧，我餓死了。”
“好的小姐。”白露腳下生風的奔向了飯廳。
看了眼吃吃喝喝絲毫沒有任何不適應的顏離，蕭輕夢有些為難的眨巴着眼，“七殿下可用餐了？要不一起？”
假裝看不到蕭輕夢的為難，顏離點了點頭，順嘴答道，“甚好。”
穀雨在蕭輕夢身後焦慮的幾乎要擰斷手裏的帕子，聽到這兒連忙伸手戳了戳蕭輕夢的后腰，幾乎是耳語道，“小姐，他可是七殿下。”
給了穀雨一個安撫的眼神，蕭輕夢恢復了正常的神態，對着顏離擠出一個好客的笑，“那就勞駕移步飯廳了。”
顏離跟着蕭輕夢晃晃悠悠的來到飯廳，一進門就看見白露早就準備好了的二人用餐的飯桌，還貼心的在桌旁放了溫着熱茶的暖爐。
蕭輕夢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一臉姨母笑的白露，後者對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邀請顏離一起上座。
看二人分坐在桌子兩邊，白露手腳利落的端上了餐具，隨後便退到了蕭輕夢身後，滿意的看着對坐的二人開始動筷子吃飯。
“白露！”穀雨對她這種獻殷勤的行為很是不滿，拉着她低聲訓斥了幾句，“你這是要幹什麼？”
“小姐可許久沒有帶朋友來家裏了，自然是要好好招待啊。再說了這七殿下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你怎麼這麼防備人家。”白露一臉無辜的跟穀雨咬耳朵，“而且現在在這尚京城裏，你不覺得七殿下和咱們小姐最像嗎？依我看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推論都是瞎操心，小姐是那種隨便就被人哄騙然後奉上家族勢力的人嗎？再說了，你怎麼知道七殿下不是真的喜歡小姐，想要接近她呢？”
白露眼神示意穀雨看向正在沉默吃飯的兩個人，“你好好品品七殿下看咱們小姐的眼神，原先我還有些不確定，如今看來我的猜測應是八九不離十了。”
“小心一點總沒錯，總好過你這種引狼入室的強。”穀雨皺着眉，對白露的推斷完全不感興趣。只是小心的盯着顏離的一舉一動。
跟穀雨二人相反，雪兒隱在暗處卻是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長風身上。雖然他從未出手，但是雪兒卻總感覺他身上很是不對勁，雖然剛剛自己用意識力試探過，這長風絲毫跟本沒有任何異樣，但直覺還是告訴她這個人很是危險。
餐桌上吃的正歡的蕭輕夢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異動，也懶得在吃飯時候和顏離搭話，一時間屋子裏安靜的只剩下筷子碰觸碟碗的聲響。
心滿意足的看着蕭輕夢和自己坐在一個桌子上大快朵頤，顏離慢條斯理的吃着飯，心思卻全然不在這餐桌上，而是一直關注着對面的吃的正歡的蕭輕夢。
隱隱約約能感受到顏離的眼神，蕭輕夢從最開始的不太適應迅速轉化為愛看不看我就要這麼吃飯，絲毫沒有受到顏離的影響。
直到……
“咳咳……”蕭輕夢吃的有些急了，糖醋排骨里的小脆骨正正好卡在了她的嗓子眼，嘴裏的半塊排骨隨着咳嗽噴出，剛好落在了顏離的袖口上。
還沒等穀雨她們上手，顏離就把手邊的茶水遞到了蕭輕夢，一臉關切的開口道，“吃慢點，不着急的。”
一面說著話，一面自然的將袖口的污漬用手帕擦拭掉，隨後接過蕭輕夢手裏的茶杯，又給她滿了一杯遞了過去，帶着笑意的眼神里透着一絲讓人看不透的情緒，“再喝點，不然嗓子難受。”
鬼使神差的接過顏離手裏的杯子，蕭輕夢感覺自己幾乎要被顏離這種眼神吸走，連忙錯開臉，不再和他對視。剛剛那種自然無畏的感覺消失了，蕭輕夢有些僵硬的端着杯子喝着裏面溫度恰到好處的茶水。
顏離放下了碗筷，眼神卻是越發不避諱，大大方方的落在神色越來越緊張的蕭輕夢臉上。
白露見此情景，一臉激動的扯着穀雨的袖口，張開嘴用嘴型無聲的示意，“快看，我就說對小姐有意思吧！”
穀雨瞪圓了眼睛，拒絕承認白露的推測。
一時間飯廳再次安靜了下來，空氣彷彿都熱了起來，浮動着曖昧的氣息。
就在這種曖昧的氣息逐漸蔓延的趨勢下，飯廳的門被驟然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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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你品，你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