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丁闊冷笑着搖搖頭,嘆道:“看來你從來沒有被人做過局。”
“誰敢算計我,我弄死他!”秦可平說。
“不,做局是一門技術活,如果你被做局的人算計了,”丁闊說,“恐怕你到時候就是死掉了還在幫人家數錢呢!”
“人都死了怎麼還能給別人數錢?”秦可平皺眉道,“你這話說的可不對。”
“我就是打個比方,這樣跟你說吧,”丁闊凝眉沉思了一會兒,接著說,“韓國有一部電影,不知道你看過沒有?”
“什麼電影?”秦可平好奇的問。
丁闊淡淡道:“《回家的路》。”
秦可平搖搖頭,“沒有,我倒是看過《來自星星的你》。”
丁闊忍不住嘆道:“想不到你這樣彪悍的女漢子也看的下去這種胡編亂造的偶像劇。”
“呸!”秦可平瞪了丁闊一眼,“你才彪悍呢!我哪裏彪悍了?”
丁闊訕笑道:“你小家碧玉,亭亭玉立,出水芙蓉,皓齒明眸,膚若凝脂,唇若塗脂,真的,一點都不彪悍,我說的是你的……算了,不說你了,女人心,海底針,人都有自己的另一面,性格上的強悍並不代表內心的柔弱。”
“你這樣說還差不多,女人可都是水做的,溫柔如水呢!”
丁闊不禁想起秦可平在法庭之上慷慨激昂的噴着吐沫星子滔滔不絕的情景,不由得兩手抱緊了雙肩,“天怎麼這麼冷!”
秦可平一巴掌打在丁闊的肩膀上,怒吼道:“滾!”
“這裏是我家。”
“我走!”秦可平站起身來向著門口走去。
“別,我錯了女王。”丁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坐下,好好聽我說。”
秦可平氣鼓鼓的掙脫開丁闊的手,又坐在了椅子上,“你說!”
“我剛才說到哪裏了?”
“來自星星的你。”
“不是,《回家的路》。”
“你說吧。”
“讓我們簡而化之,《回家的路》講的是女主角張靜妍為了解決家庭財政上的危機,答應丈夫宗裴朋友的請求,攜帶合法鑽石出境送往歐洲來換取巨額酬勞,卻沒想到在半路上被人掉包,結果在法國奧利機場被查出了十公斤的海洛英,因此獲罪,被囚jin在法國馬提尼克島的女子監獄,從此丈夫宗裴開始了長達十幾年的營救之路,最終排除萬難,幫妻子張靜妍澄清罪案,走上了回家的路。故事很感人。而且是根據真實事jian改編的。”
秦可平問:“這和做局有什麼關係?”
“一毛錢關係也沒有,”丁闊笑着說,“不過在影片一開始有這樣一個橋段,宗裴和張靜妍原本是一個小康之家,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很幸福,但是宗裴的朋友找到他,告訴他自己因為做生意需要貸款,所以要找擔保人,宗裴顧念兄弟的友誼,所以答應了,但只可惜他的那位朋友後來破產上吊自殺了,結果宗裴這個擔保人就因為朋友的離世而背上了一身的債務,由此,才引發了後來的悲劇。”
“這個宗裴也太老實了。”秦可平似乎想到了什麼,“宗裴不會被人做局了吧?”
“聰明,不過宗裴沒有被人做局,”丁闊說,“然而在現實中,還真有這種被做了局的人,這也是我前一陣子翻看檔案查到的一宗案件。”
“說來聽聽。”
“嗯。”
丁闊點點頭,接著說:“1991年,本市的企業家余兆仁,有一次在省城舉報的招商會上,結識了一位從台灣遠道而來省城開公司的美女老闆,那女的叫顧顯燕,是個才女,我見過她的照片,長得很狐mei,和港台片里的白娘子有幾分神似,余兆仁一見傾心,從此隔三差五的往省城裏跑,顧顯燕起初因為余兆仁是個有家室的男人,對他很冷漠,但後來招架不住余兆仁的痴心,兩人的關係才得以進一步發展,也很快發展到了那種關係。
“此後,余兆仁逐步了解到顧顯燕本身並沒有多少資產,來到內地謀生,也只是因為在金融行業投資失利,破產後走投無路,才來到這裏開了一家門面不大的廣告公司。不過效益微乎其微,顧顯燕也萌生了另謀生路的打算。余兆仁對她很着迷,當然不肯放她離開這裏,他提出送顧顯燕乾股,讓她離開省城,去縣城幫助自己做事,顧顯燕芳華絕代,心高氣傲,讓她去光明正大的做余兆仁的小三兒,她當然不會同意。
“為了永遠的得到顧顯燕,余兆仁索性幫助她自己創業,顧顯燕認為內地的紡織行業前景很光明,而且風險較小,想開一家屬於自己的紡織公司,房地產行業出身的余兆仁並不懂紡織,然而聽顧顯燕分析成本利潤,品頭論足,說的頭頭是道,余兆仁於是自掏腰包為顧顯燕拿出了二十萬,幫助顧顯燕盤下了省城一家倒閉的塑料廠,當廠房改造好以後,因為不可預見的費用,導致在購買機械時資金出現嚴重不足,余兆仁做了她的擔保人,從銀行里又借了二十萬,但這時候拿到錢的顧顯燕卻意外的失蹤了,從此永遠的消失在余兆仁的世界裏,余兆仁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了騙子……
“余兆仁很快向公安局報了案,在警方調查期間,發現顧顯燕置辦廠房是真,但前期投入的資產不足三萬元,所謂的資金鏈出現短缺根本就是赤luoluo的行騙!
“這就是所謂的做局啊!”丁闊嘆道:“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後來呢?余兆仁後來怎樣了?”
“他這不是還好好的活着嗎?不過債務人跑了,他這擔保人還是要償還銀行貸款的。好在當時他還算結實,勒緊褲腰帶就這樣挺了過來。”
“我是說顧顯燕,後來警方抓到她這個詐騙犯了嗎?”秦可平問。
丁闊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死了。”
“死了……”秦可平詫異道,“怎麼死的?”
“余兆仁報案后的第十八天,顧顯燕的屍體被發現在距離我們市三千公裡外的xx省境內一個叫沙溝鎮邊上的一條河流里,根據法醫鑒定,她是溺斃而亡,但因為手腕和腳腕上有大量淤青,疑似被人囚jin捆bang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查出來是誰做的案嗎?”
“沒有。”丁闊似乎有些無奈,“不過啊,當時公安局在調查顧顯燕的死亡事jian當中,無意中發現了一張她和本地富商林家森一起在省城的空中花園的花林長廊中坐在一起私聊的照片,那時候……林家森根本不是什麼富豪,還只是小城的一個小痞子,還有,根據那個拍攝到這個畫面的攝影師交代的日期,那時候的顧顯燕,還沒有認識余兆仁。之後就更加……”
“更加什麼了?”
“怎麼說呢?”丁闊皺眉道,“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更加狗血了。”
“怎麼回事兒?”
“余兆仁知道顧顯燕死亡后,痛心疾首的跑到公安局大吵大鬧,認為他冤枉了顧顯燕,因為顧顯燕死亡地點的所在地,恰好就是她要購買紡織機械的那座城市,余兆仁斷定,顧顯燕一定攜帶大筆現金去購買機械的路上是被人謀財害命的,那時候不像這時候,銀行卡微信支付寶滿天飛,生意人遠行做生意,一般都是攜帶現金出行。所以警察認為他說的話並非毫無道理。”
“嘖嘖……這余兆仁還是個痴情種。”
丁闊看了看秦可平,譏笑道:“切,純粹的傻冒一個。”
秦可平不滿道:“你怎麼會這樣說?”
丁闊道:“我告訴你吧,因為這時候警察查明了顧顯燕的真實身份,她哪裏是什麼台灣人,不過是一個專門做局搞經濟詐騙的慣犯,原名叫丁玉鳳,祖籍廣州中山古鎮。當然了,她用過很多假名字,在全國各地做了不少的詐騙案,簡直是劣跡斑斑,聲名狼藉,是個已經上了全國通緝要犯光榮榜的大人物,只是當時互聯網不太發達,天眼攝像頭也不比現在,再加上這個女人擅長化妝術,也就如同美國荷里活大片里的那些江洋大盜似的,讓警察們對她望其項背,束手無策。”
秦可平倒吸一口涼氣:“誰能把這個女人幹掉,那麼這個人的本事一定不小吧!”
丁闊嘆道:“這個女人本身就是一個禍害,如果有人通過非法途徑把這個禍害除掉,還能繼續逍遙法外,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個更大的禍害!”
“那就是說,這個兇手至今仍在逍遙法外了?”
“當然,”丁闊無奈道,“當時警方把殺害丁玉鳳(顧顯燕)的重點嫌疑對象鎖定在了林家森身上,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秦可平問,“難道就是因為那張照片?”
“不完全是,”丁闊淡淡道,“警方不會無緣無故去懷疑一個人有殺人嫌疑的,之所以懷疑林家森,當然是因為隱藏在那張照片后的不為常人所知的一些貓膩兒。”
“什麼貓膩兒?”
“看來,”丁闊接著說,“我們最後還得繞到‘做局’的這個話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