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138號盒子】險棋
我動手查了查,這突然冒出來的幾家公司,又打電話,諮詢了下好友姜達。
他跟宮先生交好很多年了,目前在經營霖通證券,同時還開着一家名為福安的安保公司。
他這個人,涉及面比較雜,賺錢的事,他都做。
三教九流接觸得多,信息來源豐富,像個小型的信息流通市場。
我通過他提供的信息,了解到了安洪投資、安楊實業、華盛資本、康復人壽等近期舉牌的這近十家公司,都是最近一年才設立的。
而且都通過各種各樣複雜的投資關係。同一家名為巨盈基金的公司藕斷絲連,可以將其統稱為,巨盈系公司。
巨盈基金的大名,我聽說過。
在國內可謂如雷貫耳,它的法定代表人,是一位名為夏盈的老太太。
因為年齡差距太大,再加上她已經不在媒體上露面很多年,我和夏老並沒有打過交道。
我有點驚訝,打算找個機會,上門拜訪夏老。
也好窺探窺探,她這一系列的動作,究竟是打着什麼算盤。
我在腦海中,推演着這樣一種危險的交易架構,以位置互換的方式,來揣測巨盈系公司的行為動機——
如果我以人民幣500億元,做啟動資金,分別註冊10家不同的殼公司,同時盯緊10家股權分散、經營權和股權分離度不高、具有公眾性質的上市公司,接着,在二級市場上,同時對這10家公司舉牌。
要知道,5%(舉牌線)的股份,已經足以在任何一家公眾上市公司的董事會中,佔有一席之地。
這時,我便可以作為董事入主該企業,同該公司談增資的事。
我可以這樣談:我X董事擬向自己旗下的公司發行新股,增加對該公眾公司的投資額度。
若此事能談成,那麼,我便可以趁勢一步步取得該公司的控制權。
若無法談成,那先前在股市中的造勢、股票上漲,已足夠我套現一筆後撤資了。
再不濟,我也可以以質押股票的形式,向銀行取得高額貸款。
這時候,因為股價上漲的關係,質押貸款數額,必會遠遠大於我之前的舉牌價。
從這個角度來看,我穩賺不虧。
同時,只要這10家上市公司之中,我能夠談成,並且控制其中的兩到三家,那麼我就可以利用它們的資源、品牌和融資能力。
然後不斷地進行抵押貸款。
然後複製操作,將融資這個雪球越滾越大,從而攻下任何一家上市公司——哪怕它的股權並不分散。
換句話說,我舉牌這麼多上市公司,並不是為了認真經營其中的某一家,或者作投資之用。
而是在尋找一個翹板,一個能夠翹起更多資金的翹板。
然後持續入侵,持續舉牌,直到這個市場上,大部分上市公司歸我所有。
直到激起全國人民的投資信心,直到數以百億、萬億計的股票投資款,流入市場。
直到我的手中的股票,十倍、百倍的升值,直到這個雪球越滾越大……
直到這個吹起來的泡沫,如同煙花一般“嘭"一聲炸掉,直到下一輪的經濟大蕭條……
不過,經濟大蕭條,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皺皺眉,沒能繼續往下想,也不願意去想。
只是,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巨盈系公司其他任何瘋狂舉牌的動因。
這個思路,看起來連貫,且具有很強的操作性。
可是真的付諸實踐,卻需要很強的能力和魄力。
資金槓桿的任何一環,都不能夠斷掉,否則,萬劫不復。
不得不說,這是一步險棋,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但夏老……她今年已經84歲了。
在大前年的“風雲企業家”頒獎典禮上,我曾見過她一次。
被人攙扶着,顫顫巍巍,不住搖着腦袋,一臉頹然的老年斑,無不在向人訴說著她寄身人間,命不久矣。
就算她年輕時,再怎麼叱吒風雲。
我也不認為,到了這等年紀,她還有這樣的雄心,操得住這樣的大局。
我本來是打算去夏老家,拜訪她的,託了個業內朋友遞上拜帖。
卻被告知,夏老因為阿爾茲海默症,已經住在燕京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三個月了。
我心裏一疼,於是。帶上花束和果籃,去探望她。
宮先生走後,我再見不得別人生病。
一路上,康哥開着車,我坐在後座上沉思:阿爾茨海默症,很容易讓人失去行為能力。
那麼,巨盈基金的實際控制權,肯定不在她手裏。
那麼,實際控制人會是誰呢?
我皺起眉頭,總經理陶科,還是董事徐華?還是夏老的法定繼承人?
姜達說,夏老年輕時,出了次車禍,被切掉了大半個子·宮,並未留下後代。
何況,她的丈夫也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太太,到了。”
回過神來時,康哥正側頭看我,他敲了敲座椅,“太太?”
我如夢初醒,定了定神,走進醫院。
在服務台打聽好病房后,我理了理手中紛繁的唐菖蒲。
夏老躺在白森森的病床上,如一段衰朽了的枯木。
她緊閉着眼,微張着嘴。
我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氣息,她看起來,病得很重。
她身邊沒有一個人。
我無端難受,於是,將唐菖蒲擱在桌上。蹲下來,細細觀察她皺紋爬滿的、乾癟的臉。
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病房門口,我抬頭一看,頓覺尷尬。
是蔣雍。
這個人,我從前很熟悉。
多年前,他是萬家地產的創始員工,很有能力,頭腦聰明,宮先生曾經很信任他。
當年先生的辦公室,就是他一手選擇和裝修的,我家財務也由他負責了很多年。
宮先生去世后,蔣雍曾一度向我求愛。
他曾經看上我了嗎?
不,蔣雍這個人,我太了解了。
他向我求愛,恰恰是因為他看不上我。
而我卻是個剛剛繼承了一大筆財產的、有錢的孤兒、寡婦。
好控制。
我站起身來:“蔣先生好。”
“您好,宮總。久疏問候。”
“我來探望夏老,卻不知道您竟是夏老的……”我看了看他,迅速挑選出一個合適的詞,“呃,晚輩,沒提前通知您,真是冒昧,打擾了。”
蔣雍朝病床上看了一眼:“她是我的妻子。”
說這話的時候,他落落大方,毫不避諱。
我吃了一驚,竭力控制自己不露出吃驚的神色,微笑,“我這聲恭喜,似乎來得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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