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移天混地

第八章 移天混地

彭展雄眼角餘光在窗檯下一瞟,只見雲聚樓下已被金吾衛層層包圍,咬牙恨道:“好啊,張陵,老子先宰了你再說。”他揉身又上,三指如冰錐,腳下修羅殘步加緊,只在張陵身前背後尋找破綻,他身形雖快,張陵卻不急,只把長劍劍招中守御森嚴之式一招招使出,緊閉門戶,張陵身為金吾衛大將軍,內外兼修,氣力悠長,武功簡明而威力不俗,又一味守御,拆了四五十招,彭展雄修羅凶刃武功雖然霸道,卻是連近張陵身都不得,更別說能夠傷他分毫了。此時圍在樓下的金吾衛湧上樓來,刀劍齊施,彭展雄手下死傷漸多,彭展雄心中焦躁,出手漸漸散亂,腳下修羅殘步已不似原先迅捷,張陵虛指一招“分花拂柳”,彭展雄腳下力,身子向邊上一側,張陵長劍一掠,便在彭展雄臂膀之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迸出,張陵向後一撤,笑道:“彭兄,我勸你還是投降了,我保你不死。”彭展雄怒極,咬牙道:“張陵,你今日便殺了我,老子也不降你這奸賊。”他受傷之下動作變慢,張陵無心殺他,只在旁邊一味游斗,又激鬥了幾十回合,彭展雄臂膀大腿多處受了劍傷,張陵掃視周圍,彭展雄所帶手下已盡數被金吾衛誅殺,便是沒死的也受了重傷躺倒在地。他刷刷刷連環三劍,迅捷異常,逼得彭展雄後退數步。

“彭兄。”張陵向後一退,“我敬你是條漢子,再勸你一次,你好好告訴我你主人所說的話,不僅東西讓你拿走,我派人送你平安出京城。”

彭展雄嘿嘿冷笑幾聲,仰頭一陣大笑,笑畢沉聲說道:“張大將軍,我家主人所說,出他老人家嘴入我耳,第三個人休想再聽到,我彭展雄死了,便爛在我肚子裏。”

張陵臉上有些白,定了定神才道:“彭兄,我就不明白了,那人與你非親非故,你為何死都要護着他?你連主人的話都不聽了么?”

彭展雄道:“彭某雖與那人無甚交情,卻知道他是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們這些朝廷的鷹犬小人要設計謀害於他,主人要出賣朋友,彭展雄雖然有負主人大恩,卻不能助紂為虐,壞了做人的良心。張陵,你就死了那條心吧。”

張陵低下頭,沉吟道:“好個義氣俠士,既然如此,你這便去吧。張某敬你,放你走。”周圍幾名金吾衛急道:“將軍,不可。”張陵道:“都閃開了,讓彭兄走。”

彭展雄將信將疑,見張陵一直未抬頭,心道他真的要放我走?轉身看看守住窗邊的幾名金吾衛依言讓在一旁,他全身傷口有數十處之多,黑袍上血跡斑斑,他剛剛轉身這當兒,只聽一聲喊喝:“小心暗器!”耳畔聽得身後細微金風響動,彭展雄雖傷重,武功猶在,聽風辨器,側過身一閃,定睛一瞧,兩隻極細小的金針釘在木窗台上。轉頭看時,卻是蕭德言長身張望,臉上甚是惶急,方才正是他出言提醒,彭展雄雙目圓瞪,怒視張陵,轉而縱聲長笑,道“好奸賊,暗算爺爺。”

原來方才張陵說話之際低頭手中悄悄捻着兩枚金針,他心機細膩,若是強行動手擒住彭展雄,勢必傷及手下,先假意答允放他走,令他心神鬆懈,再以秘傳的麻痹金針傷他神智,便可毫不費力將這要緊人物擒住。蕭德言在後面看得仔細,他對彭展雄本有好感,又見他不顧自己生死,義氣為先,心懷敬佩,加之鄙夷張陵背後傷人的手段,才貿然出口提醒。

張陵見計謀敗露,瞧身後蕭德言臉上惶急神情,料得是他出言提醒,心中大怒,但轉念又一想,伏羲閣的申屠氏與此事無關,犯不上得罪這個江湖豪門,他腦中急轉動,臉上卻不動聲色,依舊微笑着說道:“申屠公子好眼力,彭兄,我終是放你不得,既然被申屠公子叫破,彭兄,說不得,你要受一番苦頭了。”他這等人見機極快,說個苦頭向左右一使眼色,一眾金吾衛便如狼似虎般擁上,要擒住彭展雄。金吾衛武功平常,彭展雄身受重傷,縱然一身外功橫強霸道,此時卻也無力再戰,他虎吼一聲,餘威尚在,幾名沖在前的金吾衛竟不敢上前。

第七章移天混地忠人之事

“慢來,慢來。”張陵轉頭一看,去見小道士天印搖頭晃腦走了過來,心道:“方才沒注意這小道士,且看他要說些什麼。”他料定這酒樓上下已圍得鐵桶一般,彭展雄又身受重傷,無論如何是不能走脫的。

張陵咳嗽一聲,笑道:“道長,不知你有何見教啊?難不成你要幫這彭展雄不成?”

天印搖搖頭,道:“我與修羅凶刃並無交情,又何必救他?”

張陵哈哈一笑,道:“道長果然明白事理,張某感激不盡。”天印擺擺手道:“好說好說,只不過出家人悲天憫人,這彭施主與你有何恩怨我不大介意,小道想在你帶走彭施主之前與他念一段往生度的經文,也能替你開導他一二,小道我心裏也安慰些,你看如何?”

張陵盯着這天印,見他一對圓滾滾的眼珠骨碌亂轉,心道:“我且瞧你能耍什麼花樣。”他自忖才智武功絕,天印雖來歷不凡,畢竟不過七八歲的少年,笑道:“好,既然道長有此慈心,我便依了你。請。”

天印一改臉上笑嘻嘻模樣,正色道:“多謝將軍。”打稽緩步來到彭展雄面前。圍在一旁的金吾衛在後面退了幾步,彭展雄須皆張,喝道:“兀那小道士,老子還沒死,不聽你那勞什子狗屁經文,你快快退了開去,找個死人念罷。”方才天印與張陵所談,他聽得一清二楚。

天印雙眉一挑,一對杏仁般大小的眸子精光跿現,喝道:“彭展雄,你死到臨頭,還不醒悟!”天印此時背對張陵,雙眼眨眨,彭展雄人可不笨,心道:“這小道士莫不是要救我?”臉上一緩,道:“道長,彭某愚鈍,還請道長為彭某指點一二。”

天印點一點頭,道:“這才像話,附耳過來,我為你念一段太乙救苦救難天尊度經,保你死後生前少有疾苦。”

彭展雄心中疑道:“這小道士也是張陵的人,前來賺我的么?”他一遲慢,天印眼珠一轉,已知他心中所想,咧嘴一笑,吟道:“靈台方寸,斜月三星,彭施主,你還不領悟么?”彭展雄聞聽這八字,心中一翻,仔細打量這小道士,眼露喜色,天印又眨巴幾下眼睛,喝道:“時不我待,彭施主,附耳過來。”

彭展雄再無疑心,湊上前去,張陵站在兩丈開外,聽他二人對答幾句,驢唇不對馬嘴,小道士天印將嘴巴對在彭展雄耳畔,叨念了一翻,彭占雄聽得十分仔細,張陵雖起疑心,見他二人並無甚異狀,也就沒有從中打擾,見這小道士叨念個不大離了,才道:“道長,這度往生經文可念畢了?”

天印點點頭,道:“張施主,小道斗膽要你放個人,可否?”

張陵心中翻了幾翻,道:“道長,這”天印指指樓梯處的蕭德言,道:“那申屠公子,我要帶走。”張陵心道:“申屠公子浪得虛名,是個羸弱小子,況且伏羲閣與朝廷素無過節。”點點頭道:“這個不肖說,申屠公子與此事無關,我自然放他走。”

天印作揖謝道:“小道感念將軍肯給小道薄面。”

蕭德言分開眾位金吾衛走到彭展雄近前,昂然道:“張陵,你貴為金吾衛大將軍,卻是奸惡狡詐,如今乾坤朗朗,居然在這鬧市酒樓之上圍毆拷打一名百姓,不怕給天下人恥笑么?”

張陵一陣冷笑,道:“好個圍毆拷打,我身有防衛京師之職,為抓彭展雄這個江洋大盜,已謀划多日,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姓申屠的,你方才出言相救這江洋大盜,已身犯王法,本督念你年輕識淺,本想放過於你,哪知你不知好歹,左右聽令,將這姓彭的和這小子,一起押了帶回宮中。”

左右幾十名金吾衛得令再無遲疑,內中兩名金吾衛一抖手中鎖鏈,上來就要捆縛兩人,一旁的天印暗暗叫苦,心道:“小少爺啊小少爺,你真是我的小祖宗,我好不容易求得姓張的放你走,你卻逞起英雄來了,也罷,小道今天拼了這百十來斤也帶你們兩人脫險。”他主意已定,口中念念有詞,說時遲那時快,幾名金吾衛還不曾近身,小道士手指向下一圈,刷刷點點寫就一個太極圖,太極圖寫就天印兩眸子精光劃過,右手探到肩頭,按綳簧推燕翅,將這口長劍拔出,這口劍長可盈盈四尺,劍光古樸殺氣逼人,小道士這柄長劍並非凡品,乃是靈台方寸山鎮山古劍名曰祛邪,只有歷代天師方可佩戴,相傳持此劍可登天入奧,運用道家的大神通。但見天印手掐劍訣,太極圖熠熠生輝,一眾金吾衛從未見過如此神通,唬得面無人色,張陵臉色大變,天印默念移天混地法訣,古劍祛邪劍光暴漲,張陵身為金吾衛大將軍,經多見廣,心中一寒,暗道這小道士身受玄門衣缽,乃師該當是不世出的真人天師,竟傳他這移天混地之法,張陵有所耳聞,知道片刻間幾人就要逃脫,不及細想,長劍一顫,縱身躍起,一式天圓地方直刺天印心口,這移天混地之法咒語未成,施法者不能分神,一旦分神不僅前功盡棄,且要身受重創,道法盡失。

天印眼中精光閃爍,心中明白不好,勉強凝住心神,靈台稍動,蕭德言固然不明白生了何事,彭展雄卻是明白一二,他見張陵出手偷襲,心中氣急,挺身奮起,修羅指刃彈出,只聽得叮玲玲幾聲清脆之聲,張陵這一招劍招一招化七招,劍勢連綿不絕卻被彭展雄硬生生接了下來,張陵見自己的劍招絕學未能湊效,雙目圓瞪欲裂,黑須倒豎,大喝道:“都上,宰了這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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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煙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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