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上意志，劍心澄明
此時的沈易遠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平靜。
在他的腦海中，彷彿有一團蘊藏着恐怖威壓的黑色雲團瀰漫。
他的精神在那黑色雲團的鎮壓下，像是烈日下無處遁形的白雪。
消融的精神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撕心裂肺！
與之前鍛煉肉身之時完全不同。
任憑沈易如何運轉功法，都無法抵消那直面精神的攻擊。
痛！刺入骨髓的痛！
沈易的心中，突然閃出了退縮的念頭：“我還只是個煉體境的人，我連基礎都才是剛剛打下的，我連一招劍術都沒有學過，我憑什麼來走這條只有劍修才能走的劍路？我根本不是劍修，我再這樣走下去，會死的……”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一道道聲音如同夢魘一般，越來越低沉的回蕩在沈易腦海中。
他自己的意識也好像被逐漸淹沒，被逐漸同化。
他只覺得這樣好舒服，只要這樣沉下去，就不用再面對那恐怖的陰雲。
只要這樣沉下去，就不用再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憑什麼？”沈易的嘴裏忍不住也低聲喃喃自語。
他原本直立的身形此刻竟被壓的彎下了腰身。
“看來他今日也就只能到此為止了，劍心劍心，沒有領悟劍心，又如何走的過這條劍路？”劍冢之上，老人的目光中帶着一絲微微的感慨，沈易的表現已經讓他有幾分驚喜了。
能踏足第七層，對於他這個煉體境的武者而言，實屬不易。
他已經準備轉身離開，不再去看遠處的沈易。
對沈易的教導，自有身旁那神秘女子去做。
然而就在他正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就在他眼睜睜的看着沈易的雙腳像是承認戰敗時的模樣，緩緩向後落去的瞬間，他的目光卻陡然一凝。
那不由自主選擇了退縮的腳，突然頓在了原地。
“難道還會有什麼轉機？”老人心中暗道。
不過很快，他便將這個念頭打消：“一個從來沒有修鍊過煉心之術的年輕人，如何能抵擋住劍路上那恐怖的意志壓迫？想要從已經產生了退縮的心態中扭轉回來，其難度之大，比一開始就勇往直前要困難太多太多了。”
“就讓我來看看你能堅持多久吧，多堅持一會，便說明你的潛力越大，或許，未來的你，也有可能成為另外一個‘他’。”
……
“我憑什麼？”沈易口中低聲的自語像是一句魔咒，滾滾記憶如同潮水一般瘋狂湧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憑什麼我八歲那年就被拋棄，帶着不到六歲的妹妹掙扎求生！
憑什麼我在外與人浴血紛爭，卻有人在暖房中肆意攫取勝利的果實！
憑什麼我們兄妹只想普通的活下去，卻還是要被不公對待！
憑什麼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他們就可以高高在上的對我們生殺予奪！
憑什麼！
就憑他們的實力比我強！
憑什麼有人能走過這條劍路，成為劍修，我就不行！
而我，又憑什麼要退？
我可以退，可以享受安逸，享受安寧，可我妹妹呢？
我在這世上就只剩下她一個親人。
她在這世上，也同樣只剩下我一個！
她能依靠的，只有我！
憑什麼那些惡人都能好好活着，憑什麼他們能活得更好，而我妹妹卻註定要死！
憑什麼！
一聲怒吼，充滿不甘。
仿若驚雷一般，強硬的衝進沈易的腦海之中，激烈的震蕩着。
痛苦比之前更加強烈。
可哪怕是這強烈了數十倍的痛苦，哪怕是這已然讓沈易雙眼充斥着血絲的痛苦，卻根本無法再影響到沈易那強烈到極點的意志。
“彤彤，哥已經讓你失望了一次，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絕不！！”
“絕不！！”
腦海中的聲音與他口中嘶吼出的聲音合二為一。
沈易原本已經退後的腳步竟瞬間拉了回來。
他佝僂的身軀重新站的筆直。
像一把孑然傲立的孤劍，欲刺破這片天地強加在他們兄妹身上所有的不公！
“啪！”
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一般。
沈易的衣衫無風自動。
他早已披散開來的髮絲在腦後肆意飛揚。
一縷瑩瑩白光出現在他體表，如同波浪一般變幻。
當那白光沉凝，便成為了一把虛幻的長劍，將他的身形盡數籠罩起來。
“什麼！這怎麼可能！”劍冢之上，老人像是看到了什麼根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雙眼中充滿驚駭。
“劍意！他一個煉體境的小傢伙，怎麼可能會領悟劍意！”
“這不可能！這根本就違背了修行的規律！這不可能！”
老人極致驚駭還沒過去，他便看到了令他更為震驚的一幕。
通天劍台之上，雙眼通紅的沈易像是入魔一般，雙眼死盯着那三千劍路之上高坐雲端的通天劍門。
彷彿這一刻，他的人生中，就唯有那個目標！
“唰！”
沈易動了。
他一步落下，入八層。
劍影微微晃動，可轉瞬間，那原本還略顯透明的劍影竟變得更加凝實。
似乎沒有受到絲毫阻礙，他再出一步，入九層！
“這……”老人此刻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饒是那神秘女子，曾經斷定沈易能走到第八層的她，此時一雙美眸中也充滿了震撼。
她原本以為，只有她清楚沈易的極限到底在哪裏。
可現在，她卻已經弄不明白，到底他的極限又在何方！
像是註定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般，沈易絲毫沒有考慮老人和那神秘女子的感受。
他的心中只剩下最後一個念頭——我要變強，我要讓這天，再也無法給我兄妹不公！
“我要讓任何人都無法再阻我一步！給我滾！！！”
如同魔神般的怒吼聲中，沈易一步跨出，直入第十層！
煉體境極致的意念毫不留情的壓在他的身上。
身周那道白色的劍影彷彿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它顫抖着，一道道綻放的裂紋逐漸遍佈全身。
“我說了，給我滾！！”沈易再次怒吼。
腦海中無邊的痛苦彷彿海水一般，將他徹底淹沒。
水底恐怖的暗流席捲，誓要粉碎掉他心中堅守的最後一點執念。
然而沈易心中的執念，卻像是一顆堅固無比的寶石，在墨色的水底，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