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噁心
程婉因失血過多,小臉蒼白,虛弱又期待的倚在車後座上看着他。
喬霆鄴掛斷了電話,矮身進了車廂,吩咐司機開車。
程婉臉上露出一點兒微笑,她輕輕把頭靠到了他的肩上:“謝謝你。”
喬霆鄴看到門口的踏步台上出來了一批人,走在邊上的是剛跟他狹路相逢的謝卿卿。
就在他透過車窗看過來的時候,她顯然也看到了車內的他。
不,準確是看到了倚靠在一起的他們。
謝卿卿嘴角勾起嘲諷又不屑的一絲彎度。很快別開視線,帶着淡笑,跟身旁的老頭子說上了話。
喬霆鄴想要扶正程婉的手就收了回來。
車子往前滑行,喬霆鄴的臉色始終都不好看。
謝卿卿在散了飯局之後就回了家,她路上坐了朱校長的車,跟朱校長提到了學校里風氣不正的話,朱校長今天心情很好,不但沒有擺臉色,還讓謝卿卿明天早上到他辦公室里去詳細談這件事。
謝卿卿留了何大勇的電話,想跟他說一聲的,想了想,再事情還沒有談下來之前,還是別太早讓他知道的好。
洗了澡,她躺在床上,眼前是今天喬霆鄴在程婉受傷的時候,心急慌忙跑上樓救她時的樣子,還有車裏,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樣子。
謝卿卿閉上眼睛,胸臆亂竄。她不是嫉妒,而是不平。
憑什麼狼狽為奸的人還想着舊情復熾、破鏡重圓。而被害的人卻只能永生永世含冤不白?
她把手裏擦頭髮的毛巾狠狠丟在了地上,上床,關了燈。
睡不着,但不睡,她怕自己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可黑暗是滋生陰邪心理的溫床,她越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越是逼着自己睡,那長在心底深處沼澤里的藤蔓滴着血往上爬,叫囂着,掙扎着,想要衝破重重屏障逃出來。
房間裏的燈“啪”的一下,被人打開了。
習慣了黑暗的雙眼驟然接觸到這樣的亮光,一時有點兒難以適應。
謝卿卿閉着眼睛坐起來,等了好一會兒,才能把眼皮往上提。
就看到喬霆鄴脫得身上只剩下一條平角短褲,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謝卿卿坐在床上看着他,視線不移:“這裏是客房。”
喬霆鄴往洗手間走的步子停了下來,他一隻手掐在精瘦、腹壘分明的腰上,一隻手抓着白色毛巾,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所以?”
他手裏的那條毛巾,顯然是她睡覺前泄憤丟在地上的那條。
謝卿卿深知他的無恥,而對於他跟程婉的過去、現在、將來,她更沒興趣了解。
“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謝卿卿說完,拉高了被子,整個人往下躺。
半空中一隻手伸過來,抓走了她手裏的被子,連着她本人也被從床上抓起來。
她就像是一隻兔子,被人提在半空中。
喬霆鄴壓着眼皮,頎長的身軀微彎,俯下來看她:“謝卿卿,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是在吃醋。”
他嘴角帶着一點笑,眼睛裏閃爍着光,顯然是在看她的笑話。
謝卿卿橫出一隻手來,“啪”一下打在他滿是肌肉的手臂上,打得她手疼。
她好笑的盯着他:“你覺得我會嗎?”
這三年多,哪怕她人在他這裏,哪怕她身體是他的,哪怕他們兩個朝夕相處,可她心裏從來沒有哪一刻是屬於他的。
要是把她的心挖出來,喬霆鄴毫不懷疑,那上面只會刻着三個字“沈曉海”。
他拎着她胳膊的手一松,謝卿卿就像是一隻泄了氣的氣球,掉到了床上。
“你不會,當然。”
他說,一邊說,一邊把身上最後一點屏障也褪掉。
謝卿卿別過了臉。
喬霆鄴不以為然的站在洗手間的門口看着她:“不過可惜,就算你的心再三貞潔烈,你這個人卻沒辦法乾乾淨淨,全須全尾的去見誰了。”
他說:“謝卿卿,你不承認不要緊,你的身體認人。”
說完,他把門“砰”的一聲甩上。
謝卿卿面頰發燙,羞憤至極。
她隨手抓起床頭柜上的鬧鐘,用了所有力氣丟過去。
“哐當”一聲,鬧鐘四分五裂。
謝卿卿大口大口的喘氣,像是剛被人從水裏撈出來的魚,馬上就要缺氧而死。
她蜷起雙腿,把臉埋進去。
黑暗一下子襲來的時候,她像是被丟到了溫水裏,透過那一禎一禎的水面波紋,看到了剛結婚那段時間的日子。
她跟他不是一開始結婚的時候就睡在一起。
她被迫跟他領了結婚證之後,是各自分房睡的。她在樓下,他在樓上。
各自揣着對彼此的怨恨,竟然也有一段時間相安無事。
直到那天他喝醉了回來,把因為備課在客廳睡着的她抓起來,摁在地板上.......
謝卿卿渾身發抖。
耳朵邊好像還能聽到他喘着粗氣,一遍又一遍喊“小婉”的聲音。
他的呼喊和動作,每一次都像是一把刀,從她的胸膛里扎進去,再抽出來,再扎進去,要把她凌遲死了,又不讓她死透。
忽然一聲開門響,謝卿卿受驚般抬起頭來。
喬霆鄴額前碎發微濕,下半身裹着一條白浴巾,黑眸似還矇著一層剛剛洗浴中染上的水霧,他朝着她走過來。
謝卿卿突然從床上跳了下來,跑到門口,開門就要跑。
喬霆鄴大步往前一跨,他下身的浴巾掉了下來。手往她身後的門上用力一拍,又把那扇門給拍了回去。
他就這麼大刺刺的站在她面前,先是一隻手臂壓在門上,接着,另外一條胳膊也抬起來。
兩條手臂貼着她兩邊耳朵,手掌心貼在門扇上。
他整個人往她面前壓過來。
謝卿卿胸口劇烈的起伏,她睜大了眸子看着他,假若眼神能夠殺人,他這會兒大約早就輪迴投胎了幾百回了。
“跑什麼,嗯?”
謝卿卿臉頰發紅,眼睛裏有火,緊抿着嘴唇不說話。
喬霆鄴更加低下頭來,嘴唇若有似無的擦過她滲出細密汗珠的額頭。
謝卿卿渾身一抖,不是因為悸動的戰慄,而是因為害怕,還有......噁心。
她狠狠的等着他:“你別碰我!”
喬霆鄴先眼睛裏還有一點兒繾綣的光,聽到這句,矇著水汽的眼珠一下子就徹底冷下去了。
他哼哼笑了兩聲,威脅性的看着她:“你再說一遍,你剛跟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