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父子

沒人知道趙煜與老嬤嬤談什麼，也無法從老嬤嬤神情瞧出些什麼，趙煜知了唯一兒子趙霆昏迷，且兒子與自己一樣是中毒導致昏迷。也知爺爺現封了他的院子，清醒那天瞧見的女孩就是紫蘭她們口中所說，在他昏迷時娶進門所謂貴人的新奶奶，是她想出法子，才使莫神醫有法救治自己和兒子。

當天下晌，老嬤嬤真開始監督張靜學習祖訓家規了，趙煜卻趁此時，吩咐紫菊等人，他要去看看趙霆，幾個丫頭勸不住，沒法招了前院的小廝過來，幫着抬了他去了西屋廂房。

紫竹已是被紫蘭強行換去休息，趙煜進屋，紫蘭很是吃驚，埋怨紫菊不該告知了少爺，霆少爺的事，免得憂心，耽誤身體調養。紫菊委屈着剛要開口辯解。

趙煜溫和虛弱着道“不關她們的事，紫蘭不用責怪，難道你家少爺我，變得那麼脆弱不成？要不是霆兒出這麼大的事，我們父子倆還不知得等到何時，才有這樣相處的機會，你們倆個是明白的，怎還忍心瞞了我去！”

紫蘭，紫菊聽了這話，眼眶微紅轉了頭，均瞧着床上昏睡着的小趙霆不語。趙煜也沒再多說，吩咐抬了他來到床邊，首次，認真的看着床上自己已經五歲大的兒子，此時沒有孩童應有的紅潤健康的臉，而是病態的青灰色，想必是身子難受着吧，連在昏睡中都緊攢着小小的眉頭，不安的攥着小拳頭。

從他生下來始，得知他的母親為了他，失去性命，開始自己是不接受的，等爺爺一句話點醒他，正待想從新承擔自己父親責任時，卻發覺家裏並不太平，而自己的身體也開始出現問題，無奈只得繼續不在意，不聞不問，以護衛小小的他能順利平安成長，別引起對手注意，幸好他母親的身份不高，又是庶出，暗地囑咐紫蘭幾人多注意着，還真避開不少災難，沒想終是沒躲過。

探手扶上趙霆的小臉，見到自己乾枯的手，不由得苦笑，還真得感謝那位貴人秀才女，讓他還有機會仔細親近兒子。雖然，紫竹每三天都會與他詳細說著兒子的一切，可終沒親自去看過他一次，直到自己病倒，明知道他有多渴望與自己親近的心思。

嘆了口氣，收回了手，簡單問了幾句趙霆的情況，知已是穩定下來，莫神醫更是沒離開，只到前院客房休息，想來過會就該來診脈，進一步開些排毒方子與葯膳食普調養。心裏放下擔憂，精神立時不支，要知道他也才醒來沒幾天功夫，能撐到此時，已極為不易。

紫菊很快發現這情形，開口勸道“少爺，還是先回去歇着，霆少爺現也在這養病，往後有得是時間過來，少爺儘快養好身子才是正事。”

趙煜知自己身子狀況已不允許，也沒想着多呆，況估計着張靜快回來了，點點頭，同意紫菊的話，由着小廝抬了他回去。

只心裏卻清醒認識到，必需儘快恢復健康，身邊院子的人要仔細篩查，能透漏他生活習性，對他身邊人有一定了解，必是近身伺候的，要助爺爺儘快找出對手是誰，不讓類似事件再次發生，必要先掌握身邊這個人是誰才行。

想到這兒，趙煜眯起眼睛，眼中不由得射出凌厲狠辣目光，襯着他現在的形象，實在顯得極不協調，感到身邊紫菊擔憂的目光，斂去眼中厲光，放鬆身子，沖紫菊安撫笑下。

此後的半個月，張靜早上鍛煉，回來去看看趙霆，上午便在老嬤嬤的監看下熟悉趙氏家族的各種規矩，有不清楚老嬤嬤就會適當的加以解說，下午練練字，偶爾與過來的戰先生下盤棋，聽他講些遊歷各國的趣事，最後，乾脆請了他系統的教她學下棋。只不過莫神醫會經常擾亂罷了。

期間趙霆醒來見到來探他的趙煜，很是驚喜，在得知要在父親這兒養病，更是臉笑開了花，直嚷着要是早點病了就好了，使得紫竹等人哭笑不得。等父子真格相處才發現，兩人都不知怎樣表達自己，小趙霆只知瞪大眼睛猛瞧着自己的父親，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似地，帶着深深的舔犢之情。而趙煜則只會叮囑着要按時吃藥，吃藥膳，早日養好身子，其他也不知該怎樣拉近倆人的距離，畢竟之間空白有五年時光，即使了解兒子發生的一切，當真的面對時，還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不知怎樣扮演父親的角色。

這一切看在紫竹几個的眼中，既欣慰又心酸，也是盡量給這對父子創造親近的機會，例如，讓父子二人一塊兒用藥等。張靜眼觀着這對父子的相處，又從紫蘭等人，刻意的說明中了解原因，心中很是不以為然，認為趙煜實在不是個合格的父親，瞧了兩次，便不再理會。

說來很是好笑，不知倆人是否太過默契，反正張靜與趙煜倆人，自從趙煜清醒當天，見過一面，還沒說上話外，在同住一處的這段時間以來，居然連一次都沒遭遇到。

看得幾個丫頭是暗急不已，尤其是琉璃和翠兒倆個，張靜不想與趙煜多有牽扯，有因可尋，她還想着離開嘛！可趙煜也不想見張靜，就不知什麼緣故了，怎麼說張靜也算的上他的恩人不是，說聲感謝的話總應該吧。偏偏趙煜是一次也沒提過這茬，紫蘭幾個都心裏納罕着，這可不像自家少爺的行事稟性啊。

到最後，連小趙霆都發覺了倆人間的不對勁來，原因便是倆人從來沒同時出現在同一地兒，與他在一起也是這個來了，那個剛走。就像商量好了一樣，可保絕沒那個丫頭給哪個人報信。

趙霆畢竟是孩子，沒過幾天就在床上呆不住了，嚷着出屋遊玩，其實是聽說了張靜已經把滿了月，開始斷奶的小狗接到身邊來，急着想去瞧瞧呢。紫竹是知他小心思的，便溜了空和琉璃說了，琉璃可是知道，這三隻小狗，可是***心尖子，沒敢貿然答應，只說要問過奶奶才行。

沒想趙霆到是忍不住，趁着張靜早上去看他的功夫，直接提出想去瞧瞧她養着的小狗，張靜到是無所謂，只當初承諾過老太爺不能傷着人，因此囑咐了句“小心點，身邊記得跟着人，別傷着，也不能時間太長。”沒多想的答應了。

小趙霆高興壞了，也沒等着父親，匆忙喝完葯，吃過葯膳，催着紫竹就去了張靜的房間。孩子都是敏感的，直覺知道大人對自己有無惡意，從開始趙霆就知道，張靜是父親這麼多妻妾中唯一對他無惡意的人，雖然也沒什麼好感，還冷淡的很，但他還是想親近張靜，期望能得到她的關愛，彌補缺失的母愛。

從這天起，小趙霆幾乎就成了張靜的小跟班，張靜的態度並沒有啥改善，也不會多理會他，趙霆也不再介意，有時張靜抱着小狗到書房，趙霆在後面也會抱了一隻跟着，張靜做什麼他也盡量模仿學着做看看，到是遇到了幾次戰先生，很得了他的眼緣，一大一小聊的到是開心，老嬤嬤瞧了，眼眸閃過沉思。

趙煜知后，心裏很是嫉妒，可見趙霆展開從沒有過的天真，快樂笑臉，嘰喳學着一天都做了什麼時，情緒也跟着好上不少，眼中偶爾也會飄過縷柔和慈愛。

自從有些精力后，他就沒閑着，接連招了前院不少的管事，貼身小廝也頻繁出入他所在的東屋，就是老嬤嬤也時不時的會過去趟，就是紫蘭，紫菊臉上都帶上不少嚴肅的神情，琉璃，翠兒頗為緊張的頻繁出錯，才引了張靜的關注。

張靜不是沒感到，院裏眾人的異樣，連莫神醫都以各種借口躲到書房來，看戰先生指導她下棋，偶爾搗亂挖探她所知不多的葯膳食譜，以及作用原理。只不涉及到她，沒在意，當覺察琉璃，翠兒也跟着不對起來，才詢問到底所謂何事。

得知正探查院中向外傳遞消息之人時，撇了嘴，順口道“這麼大動靜，找到了才是怪事，一般人沒可能知道多詳細，定是近身的人，範圍小得多，你們倆個都是跟着我進來的，時間短，撤不上關係的，就看那個是與外院人接觸最多，最雜，那就最方便了，悄聲觀察段時間，總能瞧出些蛛絲馬跡來的，這樣近身的人都曉得咋回事了，還能讓人查到，豈不是白痴啦！”張靜略帶嘲諷的說完，又潛心思索上棋局。

沒想這話很快傳到東屋那人耳中，第二天，院中就消停下來了，其他人心思都穩定下來，可當中有一人卻是綳起了全部的精神來，開始疑神疑鬼起來，她的異常反應自然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老嬤嬤看向張靜的眼神多了欣慰。

張靜可沒心思理會這些，現在她正思考着何時提出離開的事穩妥，還有就是老嬤嬤馬上會回去，到時院子指定解封，她的逍遙日子也就結束了，定是要去老太太那報道，開始晨昏定省的日子，不得不正式面對那些女人們了，雖然這些時日，惡補了規矩，沒甚畏懼，但也是痛苦麻煩不是。

還有知道了醉城的大概情形，她還要擔心一旦離開趙府，她是否要帶着秀才爹娘，跟着遠離這個危險的城市，還要想到那落腳合適，沒有靠山，女子當家主事在這個世上生存，不是沒有，可不是那麼容易，不知她能行嘛！

墨竹軒中鬧騰的歡實，別的院中也沒閑着，大少的病眼看着漸好，下任當家人不出意外定是大少，新進門的張二***貴人地位是穩了，那往後她與大少奶奶之間誰能佔上風，得寵，先生下兒子來，就是焦點，可得看好壓准了。

二爺終是沒忍住，不顧兒子二少爺趙煊的勸阻，趁着彙報工作之餘，與老太爺說了自己的猜測，擔憂。原來，二少爺趙煊，自小身子就不怎麼結實，一直沒離了葯，瞧着近兩年好上不少，但最近他身體的變化，接連瞧了大少和趙霆的發病病症，疑似有着很多相似之處，便想着若是大少能見好，也想請了莫神醫和張靜給瞧瞧。

老太爺聽了，心中暗驚，盯着二兒子不放，問道‘老二，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早以猜到煜兒他們是中毒的。”

二爺背冒冷汗，咬牙道“是”，為了唯一的兒子，不得不賭了。老爺子銳利的盯了他半晌，就在二爺扛不住，想再說些什麼時，老爺子終是嘆了口氣，收回眼光說道“這事我知道了，記得別再往外說了，就是你媳婦兒都不行，明白嗎！

下回再有什麼，記得要及時提醒着點，都是一家人，你們兄弟感情深厚，這我知道，可和我說了，難道我真能怎麼著你！你就不是我的兒子不成？回頭我會跟你母親打聲招呼，通知莫神醫，叫你媳婦晨請時，與老太太說吧。畢竟是要煜兒媳婦也跟着過去，還是她們女人說話方便些。”

說完起身拍了二爺肩頭，出了書房，留下二爺自己坐在那，聽了老太爺的話后，眼中黯然不語，心頭卻有些溫暖，可幾十年的心結，不是幾句話就能解得開的。甩開心思，想到老太爺答應了，面帶高興急急出了書房，往兒子趙煊的院子去了，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讓兒子有個準備。然後，趕緊回去，告訴煊兒娘，讓她過幾天，張靜開始晨請時，找時機把這事回了母親去，看何時合適，抓緊時間，給煊兒瞧上才安心。

就這樣張靜在老嬤嬤的督促指點下，啃完了兩本祖訓和家規，對趙家先輩的智慧很是佩服了一番，也對趙府整體有了個大概的認識，對這個時代進一步了解了些，收了個小跟班趙霆，被莫神醫挖走了十個葯膳方子，度過了最後半個月的逍遙日子。

時間進入了九月，九月初一，老嬤嬤說是圓滿完成了任務，回去交差了，九月初二，老太爺下令，解除了墨竹軒為時一個多月的封鎖。意味着張靜將在明天正式開始她融入趙府婦人圈的麻煩痛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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