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恨
大雨滂沱，廳堂之上卻擺了桌豐富節慶宴席，只可惜在座的只有位銀白髮髻，滿臉風霜的老太婆，顯得孤零零，凄冷無比。
桌上卻擺着三四副的碗筷，下手也站了個十五六歲豆蔻年華少女，看穿着打扮，並不是丫頭，下人，又瞧不出什麼身份，與那老太婆是何關係，長的很一般，是那種扔到人堆，就看不見的人，身上卻散發種特殊氣韻，很難讓人忽略了去，給人種舒適溫馨感覺，只不知是天生如此，還經後天培養的。
上座的老太婆，這裏透露下，正是前面提到過那深宅的吳老太太，滿眼悲痛的瞧着眼前席面，暗嘆着“老爺，炙兒你們再等等我，這回快了，等我為你們討回應得的，把那些罪人給你們送去，就找你們去。”話雖沒說出口，眼中悲痛卻漸轉出啃肉嗜血的恨意，周身裹帶上了陰森駭人氣息，下首站小姑娘，臉色唬變煞白，身子都些微顫抖，徑低了頭，攪緊手上錦帕，斂氣摒聲。
見了她這樣，吳老太收斂了氣息，轉而道“你也坐吧！自當是陪了我這孤老婆子過節了。老天都知這個節不好過呢！”說完望向了廳外。
小姑娘諾諾答應着，挪了步子上前，剛要坐了，門外猛的闖進個婆子，身上已是濕透，頭鬢髮髻上不斷滴着水，吊梢三角眼，滿臉狠厲樣兒，進了屋，顧不得收拾身上，疾步來到吳老太身邊，彎了腰湊了她耳旁，耳語了幾句。
吳老太剛松下來的臉，隨着婆子的話，陰狠起來，隱隱冒出點點血紅之光，很是滲人。小姑娘機靈的撤回腳步，全神戒備起來，就是那滿臉狠厲樣的婆子，也是說完話，退下幾步去，像是要避開什麼似地。
砰…，聽愣哐啷…，啪嚓…，一連串的響聲過後，廳上是桌翻椅倒，杯盤碎裂，一片狼籍。吳老太拄着實木刻鳳頭的拐杖，瞪着血紅，忿恨的兇狠眼神，全身不知是氣的，還是怎的嘚嘚直抖，嘴卻詭異的翹起來。
“好！好！太好了！真是能耐啊！當初真是太小看了她呢！居然能讓我多年的謀划全數落了空啊！”吳老太連聲喝好，只話音兒中的陰森，直讓聽到的人渾身發冷，那小姑娘和婆子，儘管有了準備，可還是嚇到了，全貼着屏風，牆邊屏氣凝聲立了，睜着驚恐的眼瞧着，盛怒中的吳老太，連濺到身上的湯汁等臟污都沒感覺。
“去！去把他給我叫來，我倒要問問，他師父的毒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人家個秀才女兒，就輕易弄明白了，看他還怎麼跟我交代，說這世上無人能知。”渾身經濕的婆子，聽了她的喝喊，急忙答應聲，匆忙去了。
吳老太深喘了幾口氣，眼中的血紅漸是消散，頓了頓手中的拐杖，小姑娘麻利上前，扶起翻到地上的紅木椅子放好，吳老太瞥了她眼，滿意的坐了，又盯着她瞧了半晌，盯得小姑娘心怦怦跳的厲害，不知等着她的會是什麼。
“來，過來，上前到我身邊來。”吳老太突然面露一絲和藹的說道，可她常年陰森着臉慣了，這番勉強做出慈祥樣來，臉就顯得僵硬怪異，只她自己不知罷了，小姑娘卻瞧着清楚。
立時心一沉，渾身僵硬着，挪步到吳老太身前，低諾着叫了聲“姥姥！”便低頭搓着錦帕，眼中卻開始閃現各種變化，瞧着卻是沒表面感着那麼溫順了。
吳老太拉過她的小手，嘆氣道“本想着用不着走到這步，等婆子我的仇了，好好給你選個女婿上門來，接了我家業去，也算咱們的緣分。現在看來，不行了呢。你也別怨姥姥我，要怨就怨秀才女，破壞了姥姥的謀算，才不得不動用你。明白沒丫頭！”拍拍她的小手，前句還盡量慈聲和語的，后句又恢復了陰狠，抓攥緊了她的手，痛的她緊起眉頭，卻不敢有絲毫掙動。
“韻吖兒，明白，不會辜負姥姥的栽培，定完成姥姥的吩咐，沒有姥姥的收留養育，韻吖兒早不在這世上了。”隨盡量平聲靜氣的回答，可聲音還是帶着顫抖，顯示出她的害怕，但眼中卻絲毫瞧不出丁點畏懼，長長地眼睫擋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嘲諷，亮彩。
“恩，如此就好，過幾天就安排你進去，現在那邊還顯得稍亂，不會引來注意，進去了先不要急於動手，盡量取得信任就好，時機成熟，會有人聯繫你的。這些相信你能做的很好，但別忘了，埋在身上的東西就成！”
聽到這兒，那小姑娘眼中憤恨不及顯現，隨即消失，吳老太盯着她恭謙點頭，鬆了她的手，招了人來收拾廳里，從新上了飯食，在韻吖兒的服侍下，少少用了些，那婆子就帶了，吳老太稱之為藥師的男人進來，饒是披了蓑衣，打了傘，藥師下半身還是濕了個透。
“不知老太太如此天氣，急招了在下來，何事？”藥師不滿的問道。
吳老太陰沉着臉，譏諷着道“自是有要事請教。你師父所謂的無人知曉的獨門食毒，怎麼區區秀才女就給看破了，現在莫神醫已是解了趙煜那小子的毒了，想來你所說今天必毒發的那個小崽子，也是死不了了。不知藥師你又要怎麼說了？”說完狠狠的瞪着已是自動尋了位置坐了的男人。
藥師聽了吃驚的站起身，道“不可能，這怎麼可能！老太太可是沒弄錯？師父說過，這根本就算不得毒，因此普通大夫完全瞧不出原因來，也就莫神醫這樣的高手，能窺得些門道，只也不得解法，就是他老人家也還沒完全掌握呢。那個秀才女怎麼能曉得！”
“你不用懷疑消息的準確性，雖然那老狐狸動手了，我們的人被清了不少，算得上損失嚴重，因此消息來的遲了不少，但一定是確切無誤。
不管怎麼說，我這麼多年的等待算是白費了，此法已行不通，後面的計劃得改，好在我早有準備，沒把希望全放在這上，當初聽着我就覺得懸，只看着效果還好，便等等看到底能怎樣，成了省得我再麻煩，藥師你現在還是趕緊，給我弄出解不了的毒藥，才是正事。
既然一個個來，不成，那就一次性全部消滅好了，我已沒時間耐性再等下去，不看到趙鄭氏崩潰的樣子，我怎麼能閉上眼，去見我的炙兒，和他爹去。
趙家已然害了她了，本不想再牽連她，既然那秀才女不領我的情，還擋了我的路，那就別怨我，她不是能耐嘛！下次我看她還能有怎樣的表現！哼！”
吳老太冷冷的說完，也不理其他人了，只看着廳外急促的落雨聲，進入了自己的思緒中，也不知這老太太哪來的對趙家人這麼深厚的仇恨。
廳中霎時沉寂下來，藥師則還在消化，這對他來說很難置信的消息。小姑娘韻吖兒，也眼光頻閃的算計着，往後的路怎麼走，才能對自己最有利。
雨夜中，不光此處滿屋的恨意，仇怨。由於老太爺的清理，關注着趙家的各方勢力，消息一時全都滯后不少，但在這個中秋雨夜，趙府混亂中，前後也都接到了基本相同的消息，震驚了許多人的心弦，一批批的人，消失在夜雨之中，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也是老太爺有意放水的結果，不少的黑影身後都不緊不慢的墜着尾巴了。
這個夜晚，醉城很是熱鬧了翻，不知凡幾的各色人物，或消失，或帶着血腥氣息的，回到各自主子身邊，回報着自己不凡的經歷。就連張秀才家，也幾番的鬧騰，驚得秀才娘子慘白了臉，第二天就躺下起不了身了。
這些張靜自是全不知曉，帶着小趙霆回了墨竹軒，雖在老太太面前答應要照顧趙霆，可心裏卻沒太在意，這院裏關心這孩子的人不少，就是輪也到不了她這來，累了大半天，吩咐了紫蘭安排好趙霆，自帶着琉璃，翠兒，回房休息去了，紫蘭幾個見了，嘆口氣自去張羅忙活去了，莫神醫也搖着腦袋跟了去。
錦瀾院裏的老太爺，卻是問起了三太姨娘來，惹得老太太無奈勸着，這麼多年了，該放下的就放下吧，她也得到應有的懲罰了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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