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中秋（四）
張靜回過神來，發現二爺表情猶豫，嘴唇蠕動的幾次，似是有為難的話，想要對老太爺講，二少爺趙煊一旁緊着搖頭，示意父親不要說，溫柔青白的臉上一片安平神色，看得二太太眼眶不禁一紅，攥了下拉着的丈夫的手，二爺精明的眼中閃過無奈，終是沒說什麼的帶着家人向著門口走去。.wenxueMI.coM
張靜眨了眼，鬧不明白老太爺分明瞧着了這情況，卻無視一般，為何？也分明看清了跟在那一家身後的二姨娘齊氏，盯着前面三人眼中的不甘，怨恨。
剛想轉了目光，看看床上小趙霆病看的怎樣了。卻發現門前的氣氛有異，本在門邊站了的三太姨娘，見到二爺走來，眼中帶了渴望，希冀的慈愛溫柔的望向了他，但見了二爺面無表情，眼帶憎惡，複雜的避了她身邊去，出了屋門。
手中捻着的佛珠霍的停住，攥緊了在手，硌的手掌都痛起來，痛苦的閉上了眼，猛的又睜開來，帶着利刃刀鋒的目光，憤恨的射向了床邊的老太太身上，沒等老太太有所感，又轉而怨恨的瞪着老太爺。
老太爺才沒理會她，見了她還杵在那，不由得蹙了眉頭，眼帶厭惡不耐道“還不出去！”就轉了身去床邊詢問大夫趙霆的情況。老太太聽到老太爺的這聲喝喊，到是頭次回頭掃了眼，見是說的三太姨娘，眼帶無奈的回了頭，沒吱聲。
三太姨娘聞言，嘲諷的笑下，回身帶着身後的婆子，出了屋站在屋外抱廈台階上，望着下面瓢潑的大雨，稍遠都見不清事物的空曠天際。
就聽身後的婆子勸慰道“小姐，不必傷心，二爺早晚必會明白小姐的委屈，盡心孝順您的。”
三太姨娘聽得蒼涼悲憤的笑了，大聲道“嬤嬤！我們走！回我們該獃著的地方去！”話落，衝進了暴雨之中。
身後那婆子大吃一驚，大喊道“小姐！”忙搶步奪過，剛安排完事情回來，站在一旁打掃身上的方管事手上拿的，蓑衣和油傘，跟着衝去追自家小姐去了。
屋裏此時只剩下了老太爺夫婦，大爺夫婦，瑾瑜和張靜幾個主子，再就是輪流診脈的莫神醫和姚大夫，其他伺候的人只留了老太太身邊的老嬤嬤，和床頭跪着的紫竹倆人，其餘的都打發了去。
空氣凝滯着，當姚大夫收了手，無奈的搖着腦袋撤下來，換了莫神醫上去，大家的心全都一沉，只瑾瑜眼中神採光亮閃過，一瞬即沒，快的人來不及得窺。老太太摩挲着小臉的手，微不可見的顫動了下，其餘人等的臉色也沉重起來。
張靜站的位置巧妙，不惹注意，卻能觀瞧到屋中各個角度，到是把一切瞧了個清楚，知現在眾人是把希望全放在莫神醫一人身上了，都緊盯着他的表情，反應，深怕他露出一絲不好的來。
莫神醫到是繃著張臉，難得見到他如此嚴肅的一面，絲毫的表情不漏，張靜卻注意到他診脈的兩根手指，細微的震了下，很快恢復了原位，相信敏銳的老太爺，也必不會放過，因他的神情變得越發的凝重。老太太看來也察覺到什麼了，眼中憐惜更深，卻加了重重憂心。
難道如此小的孩童，真的會在自己眼前夭折？她畢竟來自現代和平年代，孩子都是各家小祖宗似的，就是存在競爭，勾心鬥角，也牽扯不到人命啊！再說她根本沒見過死人，還真有些膽怯，畢竟是沒有多少實際經驗的宅女，所知幾乎全部來自網上或書本，再是冷漠，沒有感情，對此情形，進府以來，頭次心裏產生震動。
沒等她想好，是否上前仔細瞧瞧，到底怎樣？能否還有辦法呢。莫神醫已是放開了趙霆的小手腕，平靜的開口了“沒什麼大事，不用着急了，只是孩子小沒照顧好，有些體弱罷了，又落了水，有些寒氣侵體，驚溺了些水，好在大部都及時控出。開個方子，調養些時日，再着人好生照料，必是無事。”
沒等大家松下口氣，站起身，沖老太爺拱手，接着道“恕我多說句，孩子小，身邊光是嬤嬤，丫頭可不行，到底是下面的人，難免有疏忽，顧不到或是解決不來的問題，還得有大人身邊照顧才行。
索性這孩子的父親也正在養身子，不如就搬到煜小子的院裏好了，也省的每次看診要跑兩個地兒了，靜丫頭還能照看着，爺倆也能親近豈不是便宜得很！
要是老太爺瞅着行，那一會兒請老太爺跟着去，開了方子，靜丫頭也跟着過去，聽聽要注意的事項，等這陣雨小了，就帶他回去，煎了葯馬上服下，今晚兒我就在那院兒，守着些，以防再有情況。要是有什麼不便的，那老太爺就商量了看着辦吧？”
莫神醫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也沒管眾人的反應，說完便自顧自的出了門，逮過門外渾身濕的差不多的方管事來，讓他帶着到了一旁的空房，要了筆墨紙硯，打發了他，坐下神情才變得凝重，沉思起來。
屋中剩下的一眾人等，聽了莫神醫的話，表情各異了起來。張靜難得明白一回，本來聽道前一句，還暗鬆口氣，心說沒大事挺好，可聽完後面的，知道事實還是不簡單，她都明白了，這屋裏都是人精子，還有沒懂的？
不過大家都沒急着說話，都等着老太爺發話呢。同時有兩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了張靜所在之地，由於光線的緣故，倆人均沒看清張靜的神情，不由懊惱的對視下，各自撇開視線去。
這倆人自是大太太孫氏和大少奶奶瑾瑜，張靜卻是看清了倆人的神情，一個目帶探究，忌憚，一個自是怨憤，嫉恨。張靜暗自苦笑，這還真是越想避開，麻煩越衝著你來，雖明白莫神醫這麼說的意義，但還是不由的怨怪起來。
沒等老太爺開口，老太太到先說話了，“靜丫頭，既然莫神醫點了你來，你可願意，照顧我這苦命的乖孫兒，說來你也算是他的母親了，想必往後他好了，定是個孝順的孩子，我老婆子記得你的情，不會委屈着你的，放心！”說著回過頭目光灼爍的盯着張靜。
看來老太太是知道些什麼的，張靜在老太太的目光下，很感到壓力，無奈道“既有老太太的話，張靜自是會盡心照顧小少爺，只怕張靜沒甚經驗，恐有疏漏之處，還請老太太見諒。”照顧孩子行，但得先打預防針，別有事就賴到她身上，她一個沒生養過的姑娘，可懂不得多少。
老太太眼中閃過笑意，點頭道“倒也是，那好辦見過老嬤嬤了，我把她借給你些日子好了，讓她幫幫你，直到你認為能行為止，怎麼樣？”
張靜聽了這話倒沒什麼感覺，可另兩位聞聽此話，面色大變，齊齊叫道“老太太！”又立馬噤聲不語的瞪向張靜，弄得她莫名其妙起來，難道這位老嬤嬤還有着不一般地位與意義不成？
“怎麼？你們也想要我身邊的老嬤嬤去？那得看你們有那個本事沒了，我可沒說給了靜丫頭去，只是暫借她段時間，幫她照顧着我的乖孫兒。”老太太嘲弄着說著。
老太爺見此，臉色凝重道“那就這麼定下，過會兒，靜丫頭和我去聽莫神醫怎說，辛苦姚大夫了，等雨勢小些，就讓方管事送了你回去，在此時間，還要麻煩你去，看看熾兒怎樣，要是不好，煩請開了方子，給調治了。”
說完招了張靜出了屋子，去尋莫神醫去了，張靜無奈只好跟了去，現還沒她做主的餘地。姚大夫自從聽到莫神醫說了沒事，就面色怪異的出神，直到聽得老太爺的話，才回神，苦笑着搖了頭，知其中定有蹊蹺，不是他能涉及的，也隨後跟了出來，自去尋訪管事去了。
老太太瞥了餘下的幾人，到是起身站了，來到屋中方桌邊坐了，說“你們夫妻也去用飯去吧，瑾瑜也跟着去，這留了嬤嬤，紫竹就行了，下去吧！”
大爺恭謹道“母親也還沒用飯，兒子怎敢先去。”
“去吧！我等你父回來，再說。”老太太慈和了聲音道。
大爺見母親如此說，只得答應了，帶着妻子，兒媳，出去了。
這邊老太爺和張靜見到莫神醫，方知道原來小趙霆竟是與自己的父親一樣，早已中毒，只是時日較淺，量相對少了些，但也因還是稚兒，身體較弱，也是異常的兇險，幸運的是，他身上的毒都是這些日子，莫神醫根據張靜那半吊子的理論知識，推研過了的，已是有了成方，用在趙煜身上也是有了效果的。
倆人聽了，這心算是放下了，然後，同時想到，下毒的人真是歹毒，連孩童都不放過，還有就是勢力隱蔽強大，而老太爺則想的更多些，這明顯是要絕趙家的根啊，那接下來就是他們這些老的，熾兒，煊兒也有危險，想起老二今天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頭一緊，莫不是煊兒已有不妥，他身子自來就不很強健，看來有必要詢問下。
三人商議了下，莫神醫開了方子，交給張靜帶回，套好了說辭，幾人回到趙霆所在的房間，簡單跟老太太交代了下，勸她不必擔心，又叫進了飯食，可那有幾人有心情用食，張靜到是沒管那些，挑着可心的吃了個飽。看的莫神醫直搖頭，老太爺到是理解，這是她沒當自己是趙家人，因此沒放心上。
這場雨足下了半下午，直到酉時初才見小，可也沒全停下，這時間趙霆已是用過一遍葯了，臉色好看了些，依然沒醒。老太爺決定趁着雨小，送了他過去墨竹軒，那邊早得了知會兒，準備好了，紫蘭是既高興又擔憂，不知霆少爺到底如何？趙煜自是沒人敢告知他，但從丫頭們的神情上，猜到是出了事。
趙府忙着趙霆的事，沒人張羅着中秋晚宴，這個中秋自是過的慘淡無比，就連老天爺都呼應着，不但圓月不見一面，還連着下了一夜的雨。
不光趙府自己沒過好這個中秋，另有幾個地方，也沒心情過好這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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