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有端橫禍
“當!”,“當!”
槍劍相交,往往一碰即閃。
在我運槍如風的情況下,槍影已將蘭月渾身上下各處鎖定,面對着幾連成一片的槍頭,蘭月卻恍如未見,身形亦沒多移一步。
蘭月的武功已到了化繁為簡的地步,不管我的出槍如何精妙,她揮手就能將其簡單化解,往要不就隨意刺出一劍,卻是攻我必救之處,我只得回槍招駕。在兵器上,蘭月讓我絲毫感受不到“一寸長,一寸強”的優異。
蘭月出手不多,卻是精妙異常,常讓我有眼前一亮的感覺,知道不可能在功力上勝過她,我往往在兩兵一觸即走,閃過身形再尋找進攻的空隙。
“小雪初晴——”,
“烈日長空——”,
“雨擊細柳——”,
一招招沒有名字的自創招式被我隨口喝出。
蘭月對楊家槍法很熟悉,我很快就發覺出來了,到最後,我不得將我從書法上悟來的招式用上,這才果然引起蘭月的注意,讓她再加註上幾分精神。但也僅是引起其注意而已,在對蘭月進攻的成效上,我仍是一籌莫展。
蘭月對我的功力把捏得很准,剛好壓我一籌,使我不得不用盡全力以待而又不至於喪失鬥志,不到二刻,我的精力已被消耗了一半。
就在我精神力氣微一鬆懈時,蘭月很適時地收劍而立,皺眉對不住喘氣我道,“你的槍法學差了。”
我訝然道,“如何差了?”這槍法我自從楊顧處學來,得其讚揚有加,我還一向以此自喜,還想仗此加上我在書法上的領悟在武林中闖出一條不同的道路來呢。
蘭月給我一個“你不要不服”的表情,道,“你的槍法太過於靈動,這對你並與好處。”
我有點糊塗了,“‘靈動’不是好事嗎,這正是‘避其所長,攻其所短‘之道呀。”我的槍法是帶了不少我書法上的痕迹,因此顯得甚是飄逸,難怪得到蘭月“靈動”的評語。
蘭月耐心解釋道,“本來是好的,但對你現在來說並不是好事,你的功力沒達到一定的程度,還在增長的階段,你現在要做的是努力將功力提上去,若一味沉迷此類招式的話,你就會產生一個取巧的心理,對你的提高沒好處。就像柔能克剛一樣,並不是絕對的,在同一水平上,柔確實能克剛,但當剛強上幾分時,柔就不可能贏得剛去。你明白了么?”
我半明半不明的,不由皺起眉頭。蘭月看了我神色,挽劍淡淡地道,“再來”。言罷就向我攻來。
我忙握槍迎戰,蘭月彷彿變了個人般,凌歷十足,長劍毫不留情地向我身上招呼,招式卻說不上什麼精妙,只是普通的雲山劍法,但我用盡各式亦只能左支右閃,並不是我的招式遜於她,而是我的功力比蘭月少上兩分,面對其有些兩敗俱傷的招式,我亦只得節節後退。
就在我一敗塗地之時,蘭月再次停了下來,
“我用的功力跟上次一樣,知道你為什麼敗得這麼快嗎?因為你過於依賴你那‘靈動‘的招式,它現在並不能提升甚至降低你的戰意,你跟別人切磋時,或許可以取勝,但一旦你走到江湖上與人相爭時,你就必敗無疑。”
我點頭大約明白了,我唯一次與敵交手,就是上次的那個魔教堂主,而我能不為其所傷,不是靠的是我那拚死一博的拼勁么?這就是戰意呀。
蘭月繼續訓我道,
“你學武也擺脫不了你那書生意氣,將這看成風花雪月了,你的‘武意‘很強,很快就悟通了一般高手都未必領悟得了的地方,這本來很好,但這也使你武功的進展上偏離了方向,它分散了你此時應全力提高內力的問題。戰意不強是你先天不足,而戰意的提高對你此刻內力修練的速度有極大的幫助。簡單的說,沒經過走路,你就不要想着飛。”
我思索了一下,這確很有道理。“那我該怎麼辦?”我不禁問道。
蘭月看了我一眼,簡單地道,“我會幫你想想辦法。”
看着一付沉思模樣的蘭月,我有些好奇道,“蘭月,你為什麼會習武?誰教你武功的?”
蘭月並不答我的話,半晌忽轉問我道,
“孫大師將赤騅送給你了?”
我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難道皇上的探子這麼利害,連我在孫伯家中的情形都能知曉?
蘭月平靜地道,“是我師傅幾天前寫信告訴我的。”
“你師傅是誰?”難道就是孫伯?我剛這一想便知不對,蘭月剛剛才叫他孫大師呢。
“我師傅便是將赤騅送給孫大師的人。”蘭月淡淡地道。
“難怪。”我恍然,然後奇道,“你師傅是什麼人?他很不簡單啊。”
蘭月露出少有的尊敬之色,“師傅是一個很特別的人,雖然他總是四處遊歷,但聖龍並沒多少人知道他,而論武功,師傅絕不在七大宗師之下,論學識,師傅也不遜於孫大師。”
“那你是怎麼拜他為師的?”我好奇道。
蘭月沒回答我的問題,顧它言道,“我師傅讓我告訴你,若想收服赤騅的話,你不妨去請教一下祖善大師。”
我猛點一下頭,一陣狂喜,祖善禪師即將來京我是知道的,看來收服赤騅有望了。
蘭月看着我的樣子,有些不滿地道,“你別把它鬧着玩,赤騅很有靈性的,師傅費了許多心思才能尋獲它並把它帶出來的。“
我看着蘭月的表情,猜測道,“你師傅本來想把它送給你的吧?”
對好強的蘭月來說,心裏是一向不讓鬚眉的,而這次卻正因為她是女子之故而被赤騅卻之門外,這恐怕令她會很鬱悶的罷。
蘭月微點了一下頭,后又搖頭道,“師傅原先是想將它送給我,他有辦法讓赤騅認我,但他很快就就取消了這個**頭。”
我想了想孫伯將馬送給我時的一番話,也對蘭月的師傅有多少了解,便道,“因為你師傅也認為你究是女子。”
蘭月訝異地看着我,我忙解釋道,“蘭月,我沒看不起你的意思,我認為你師傅他是愛惜你。”
蘭月點頭微微道,“我明白。”眼神露出懷**之色。
我有心轉移她的注意力,便問道,
“蘭月,你既然有這麼高強的師傅,那你的武功到達何種程度了?”。
蘭月望着遠處隨輕風搖擺的樹枝,“還過得去罷,不過你的朋友方孝天我就沒把握能贏他。”
我苦笑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孝天在江湖上可是有數的年輕高手呢。”
我見着她那有心一爭高下的神色,不由苦笑道,“以你的性子,沒把你生在江湖倒是可惜了,若能把你的出身跟小謝對調一下,她也不用這麼苦了。”
蘭月警覺起來,“誰是小謝?”
但馬上明白了過來,眼神閃過一絲惱怒,譏道,“你還真交遊廣闊呢,江湖上最有名的俠女也給你攀上了。”
我微責道,“蘭月!”蘭月挖苦我倒沒什麼,我卻不想她誤會了小謝。
蘭月對上我責怪的眼神半晌后終“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我知道她這算是極大限度地認錯了,但在整個情況而言,錯的應該是我吧,她何償沒半點委屈呢。
不過此時的我只能迴避,我輕笑了一下道,“蘭月,等這裏事了之後,我就陪你到江湖走走,讓你會一會那些青年高手。我想你的武功就算比不上方孝天,但也應相差不遠,想也必有資格會一會當今風頭最盛的新一代的刀君劍后。說不定,江湖上又要多一個女俠了。”
蘭月輕輕撫着劍柄,美目露出嚮往的光芒,“‘刀君、劍后‘!希望他們不會讓我失望。”
我有些好笑,蘭月也太高傲了吧。我相信她的武功不錯,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那兩人中任一人的對手的。
我眼中的笑意被蘭月瞧見了,她不滿地瞪了我一眼,淡淡道,“你的武功還不足陪我到江湖去呢,既然你想將武功練得高強,針對你的弱點,過兩天我就找人陪你訓練吧。”
我看見她眼裏微露着惡作劇的笑意,不由有一陣心寒。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而此後事實證明,我此時的預感卻是萬分正確的。
蘭月欣賞我的表情一會,道,“好了,你不是想我去皇上那裏為你說話么?現在回屋裏把情況說一說吧。”
在溫暖的屋子裏,早點過後,蘭月向我取來一張紙,將聖龍大致的地形畫在其上。然後指着它淡淡地對我道,“聖龍現在有二十八個州郡。划名為封地的共有十八個,它們佔了聖龍的大部分面積,其餘的十個州郡或在京師周圍,如慶郡、平郡、昌州等,或近邊陲,如祁州、塔蘇郡等,它們的地方或影響都不算很大。而且這些地方一向由皇上派人治理,沒什麼可慮之處。而在十八塊封地中,又以皇上決定的八塊封地的相對較穩,而由宗祖廟決定的十塊封地亂相較多。”
我想了想,這應該是大致情況吧,卻不是絕對,就像湖州來說,湖州王就是皇上划封的,但他未必一心向著皇上,想到湖州的趙王爺,我不覺有點好笑,當時他為了討好皇上,將我送來京師,卻萬分想不到我來到之後卻成為奪去他想得到封地的夢想的人吧。
蘭月接着道,“這次因為我沒將行動的原因透露,所以皇上雖一向信我,卻也沒過於強求這些有封地的王爺來京,因此這次皇上壽典,來京的只有十二位,還有六位沒到。”
我見蘭月皺起眉頭,便道,“是不是這六位都很麻煩?”
蘭月微點了一下頭,道“相對來說是,因為他們除了兩位因路途過遠外,其餘的都不熱心來奉承皇上。”
不來拍皇上的馬屁,就說明他們對自己的實力也較有信心了。
蘭月道,“這些王爺身邊高手眾多,就算將他們請到宮中,他們隨身也會帶上一兩個高手的。要對付他們,為穩重起見,許多人是不能用的,皇上也需從京外調派一些人手回來,這肯定也需一段時間。我事前也曾以保衛京畿安全為由調了好一些人回來,但總的來說,還是不足夠的。”
我見蘭月蹙眉似乎有些後悔事先沒有準備周詳,便安慰道,“這不怪得你,你本就沒必要為皇上做這麼多事的。其實若非我之故,現在你應該可以輕鬆多了。”
蘭月默然一會道,“你有沒想過善後問題,要不然皇上不可能同意的。”
我點點頭道,“我已有一個大致的想法,待見到他時我有把握說服他。”
蘭月點點頭,並沒有問我是怎麼樣的想法。
我握住蘭月的手兒,嘆道,“真希望可以早日離開這個旋渦。那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
蘭月任我溫存片刻,方道,“走吧,送我到皇宮去。”
我遲疑了一下道,“蘭月,你父親見你一夜未歸,不會疑心嗎?”
蘭月不以為意,“我在宮中有房子,父親知道我有時處理事情或者陪伴文清公主太晚的時候,都會留在那裏的。”
我很快就讓老彭又將馬車駛到後園,這樣,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我同蘭月回到了皇宮。
看着蘭月離開的身影,我暗想,京中恐怕無人能想像,就在前一晚,他們眼裏神秘美麗的蘭月公主會在我這樣的一個男子懷中躺睡了一晚吧。
我舉步向御廚房走去,雖然我的工作都由王二做了,但無論如何,名義上卻是我負責的,我總得來看一看。
御廚里,上百的人在那裏進行各樣的操作,周圍的太監廚師進進出出,一派忙碌的景象,卻是擁而不亂。
幾千年的朝廷的盛宴文化讓聖龍在這方面從不乏經驗和人才,我雖對許多有古意的東西甚有興趣,但對這個顯是興趣缺缺。
在看到負責豆腐的這一塊上,各種工作在王二的指揮下做得甚是妥當,便隨意叮囑了幾句,轉了一圈,給眾人留下一個周子龍曾到此一游的印象后,就一人出得皇宮遊盪起來。
京城果然更是熱鬧了,簡直不能單以車水馬龍來形容。
我愜意地走走停停,看看江湖賣藝的檔子,觀賞不時會出現擺賣各形各樣的小攤子。心情很是愉快。
忽然我愕然發現五六個衙差如狼似虎地在我這個方向上跟尾追隨而來。
很快,這幾個人就將我圍了個圈,當中一人喝道,“你可是周子龍?”
我訝然點頭,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你涉嫌一單昨晚在水雲間的強姦未遂案有關,事主是曼柔姑娘,現請你跟我們回衙門協助調查。”排頭的另一人不懷好意地望着我喝道。
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我心中一凜:這是怎麼回事?昨晚我是跟蘭月一起,對那個曼柔可沒怎麼樣,莫非我又給人計算了?
那幾人看了我的表情,大概覺得玩弄夠我了,才哈哈笑道,“你這小子不用擔心,被告的不是你,不過看你文縐縐的,跟那小子也差不到哪去。多半也不多是什麼好鳥。”
“那倒未必,那小子可強多了,連寡婦蘭都給他搞上手了,嘖嘖,他媽的,我住在她家隔壁十幾年了,用盡辦法都上手不到,每天看她皮白肉嫩的,搞得我好生上火,兄弟啊,你們別再說我的錢都敗在怡紅院那裏了,其實應該算到這個臭寡婦身上。要不是她,我怎麼會天天去那個地方呢,你們說是不是?”其中一個個子不高,樣貌有幾分狠態,身材倒也精壯的衙吏憤罵道,其餘幾人鬨笑起來。
周圍的人更是來了精神,饒有興趣地議論紛紛,大多數男人臉上的淫邪之色顯而易見。
先前說話的漢子見狀更加來勁,奮力挺胸道,“前幾天,我不小心看到那趙小子偷偷摸進寡婦蘭那道牆裏,就知道沒好事,也就偷偷走到那牆角一聽,我呸,居然讓老子聽了一夜的牆角戲,而且真看不出那個臭寡婦是那麼騷的。我在怡紅院這麼多年了,征戰無數,老的少的那些沒見識過,不過那叫聲能比得過她的還真沒遇見過哪。呸,虧她原先還老是板著臉在我面前裝正經。這些年來我可是虧了。”
這次連外邊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我這才知道,被告的原來是趙琪這小子,不過經過我昨晚看到的一慕,這趙琪還有精力向別人發泄,我是萬分不信的。
我心下已有些瞭然,看來是趙充開始佈置了,他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就將我跟趙琪擺在擂台上,尤為可慮的是,曼柔姑娘是趙詢為我準備的,而趙琪又是趙詢的人,這麼一來,現在都不知不知情的趙詢心裏會怎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