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攬月同眠
待退到樓下的假山旁,我才低聲笑着對蘭月道,“那你在這裏等等我,他們應該快完事了,我再去聽聽他們有什麼說的。”
蘭月沒好氣地放開我的手,轉過身去,我笑了笑,再次輕輕地到回那窗下,裏面的床戲果然暫告一段落,趙琪正用一個很不雅的姿勢將那蓮姑抱着,蓮姑雙手摟着趙琪的脖子,淫聲道,“好人,你明天來不來?”
趙琪的手沒空着,口中笑道,“我也想,但不知出不出得來呢。”
“誰信呢,你要到寡婦蘭那裏去是吧?這些日子你跟她打得火熱,整個京城都傳遍了。”蓮姑不信道。
趙琪停下手,一嘆道,“我是真的給我老子管住了,今晚我還是打了報告才出得來的呢,要不,我豈會到得這麼晚。”
蓮姑訝道,“梁王知道你在京城的事了?”
趙琪搖頭冷笑道,“那倒不是,沒人會跟他說這個,就算他知道了,他也沒立場來說我。”
蓮姑更是奇怪了,“那是為什麼?”
趙琪苦苦一笑,“還不是他那老官癮犯了,來京快一個月了,這裏沒什麼政務讓他處理,於是他就在家裏作威作福起來,他現在全面接管了府里管家的工作,事無矩細,都得作公文上呈,讓他批複之後方能行動,今晚能出來,我可是打了三次報告的呢。現在我就只希望老頭子在皇上壽典之後馬上就到回梁州去。”
蓮姑“咯咯”地笑了起來。
我亦是好笑之餘不由一凜,希望這趙琪的老頭是個特例,不然的話,如果這些王爺們都是官癮成性、權力成迷的話,撤消封地就如斷了他們的鴉片一般了。
只聽得蓮姑又問道,“到時你也跟着回去嗎?”
趙琪雙手不住地在其胸上揉動,淫笑道,“我也想留在京里陪你們這幫淫婦,可是二殿下……”
“二殿下怎麼了?”蓮姑在其挑逗下又情動起來,雙手亦在趙琪身下動個休,嘴裏卻仍問道。
趙琪一翻身將其壓到身下,“你管這麼多做什麼,讓老子治治你這個淫婦才是正經。”
蓮姑又胡亂淫叫起來,雖然兩人的動作很精彩,我卻沒理由再看下去了。
樓閣下的假山旁,蘭月仍靜靜地站在那裏,看來已排除了剛才看到那床戲給她帶來身心上的擾動。
遠處的燈火依然闌珊,但在這裏看去卻像是另一個世界一般,黑夜將蘭月的曲線包裹得有些朦朧,亦帶給她些些深沉。
我久久地注視着她,忽然很想知道蘭月在想些什麼——而我,要如何才能使她快樂呢?
蘭月聽得我的腳步聲,轉頭看了一眼向她走近的我,並不問什麼,提腳就向前走去。
當走近前門,隱約聽見前面傳來的人聲時,蘭月很快就隱去了身形。我也加快兩步,門前的幾個龜奴正無聊賴地在那裏說著閑話,見了我出現,都訝然恭迎了上來,我吩咐他們喚出在屋裏休息的老彭,讓他將馬車駛出。
接着,我又對着留下的兩個龜奴道,“我身體有些不適,先回去,你們幫我轉告蓮姑,曼柔姑娘我很滿意,可別責罵於她。”
見那兩人恭聲應了,我才點點頭。
老彭很快就將馬車駛到門前,我坐進馬車,待到街道的轉角處,我吩咐老彭讓他將速度減慢下來。果然,蘭月不久就從黑暗裏騰身躍進馬車。
老彭倒是經過風浪的人,見馬車裏忽多了一個少女,而我又是一付早有預料的模樣,並沒顯出多少訝色,馬車愈發穩重地行駛起來。
我見蘭月上了馬車后就一付沉思的樣子,但心中的不少疑問仍需她解答,還是開口道,“剛才趙詢聽到你大皇兄回來后,臉色都變了,匆匆而去,莫非他們之間……?”
蘭月點頭“嗯”了一聲,“大皇兄跟他們兩個的關係都很不好,大皇兄性格暴烈,一向對他那兩個兄弟看不順眼,經常一見面就將他們揍得臉青鼻腫的,所以皇上才將他派出京師去。”
我吃了一驚,想不到那大殿下是如此這樣的人,“皇上居然不責罰於他?”
蘭月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大皇兄下手還是有分寸的,並不會傷殘他們,所以皇上才不怎麼理會吧。”
以小謝也認為趙充深不可測的武功居然會被人揍得無還手之力,我是萬分不信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趙充的忍耐力還真高強啊。
我認真地問道,“你看他們誰的機會大些?”
這個問題,蘭月的看法無疑是很具說服力的。
蘭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從來沒在他們面前表現我的立場。也不管他們之間怎麼樣,他們亦是很明白這一點,從不敢要求我做什麼。”
我固執地看着她,蘭月終於道,“我不會選他們任何的一個人,我希望你也這樣。”
我訝然,“莫非還有別人……?”
“沒有,皇上就這三個兒子,此外還有四個女兒,”蘭月截口道。
我明白蘭月的意思了,原來她也認為三人間勢均力敵,形勢未明。
我皺了皺眉,沉吟了一下才將昨天在趙充府中作詩試探趙充的反應告訴了蘭月。
蘭月有些訝然地看着我,露出你好不知輕重的神色,方道,“三皇兄的事我亦不清楚,無論他是否暗中擁有兵馬,或者將要成什麼事業,你都不應這樣試探於他,平白為自己惹來麻煩,現在他跟你算是在同一陣線上,都在為皇上解決封地之事,你又何必如此不知好歹。”
我苦笑了一下,蘭月的話是有道理的,此時我亦甚是後悔,就算那些山匪幕後勢跟趙充有牽扯又如何,那更是好事吧,有趙充壓着他們,封地之事解決起來就更輕鬆多了。
想到封地之事,我便對蘭月道,“後天就是皇上的壽典了,明天你去跟皇上說說,讓他壽典之後找個借口將那幫王爺暫留在京城,你不必跟他透露太多,說服他的工作讓我來做。”
蘭月看着我半晌,終於默然點頭應了下來。
蘭月不再說話,靜靜地坐在那裏,臉上漸漸露出煩擾之色。
我不由訝道,“怎麼啦?”
蘭月聽得我說話,臉色方平靜些,看了我一眼卻不說話。
我沒放棄,坐近她身側,抓住她的手,正想開口再詢問。
蘭月一把將我的手甩開,低聲惱怒道,“放手,自從見得你后就沒一天安生過。”
我這才知道她可能是為以後的事擔憂,此時我亦只得柔聲寬慰道,“別這樣,不要緊的,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京城的天空太小了,根本不適合你,等這裏的事一了,我們就到江南去,你知道么,江南的春天是很明媚的……”
我握住蘭月的柔胰,溫柔地跟她細說起江南的景色來。
蘭月的眉頭漸漸展開,好一會,微垂着頭的蘭月低低地聲道,“我只知道‘煙雨’的江南。”
我笑了,輕攏了一下她的秀髮,“你怎麼也多愁善感起來了呢,這可不像你啊。煙雨的江南是很美,但卻不適合你。你還是適合陽光明媚的江南多些。”
蘭月的臉愈發溫柔,將頭輕輕地靠在我肩上,雙眼出神地似乎想像着那裏的景緻起來。
我靜靜地感受着此刻的溫柔,半晌,我微微一笑道,“你知道么,我快要做父親了。”
蘭月抬臉看着我,道,“你很幸福。”
我捧起她的縴手,直望着她的眼睛,“是的,我很幸福,你也會很幸福,孩子生下來后,他也會叫你娘親的。”我頓了頓,一笑道,“或者,幾年後,你將會有自己的孩子叫你娘親也不定呢。”
蘭月垂下頭去,黑夜裏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靠在肩膀上的溫柔讓我感到與蘭月的幸福生活似乎就在此刻開始了。
不知遠在何處的寺廟裏傳來悠悠的鐘聲,蘭月驚醒了過來,掀開車簾看看道路,便要掙脫我的手跳下車去。
我緊緊握住她不放,“不要走。”
在蘭月惱怒瞪視我之前,我趕緊解釋道,“我不放心你。”
蘭月沒好氣道,“我自信我的武功用不着你來說這句話。”
我還是握緊她的手,堅定道,“無論如何,你還是女孩子,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蘭月看着我的神情,不由軟了下來,我趁勢將她拉回坐位上。
當老彭把車駛停在後園,見我拉着蘭月的手向我的院子裏走去時,終於忍不住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我倒不在意,我知道老彭的口很緊的,並不會向人張揚,包括我大哥。
在走進我屋子裏的那一剎那,蘭月掙脫我的手,轉身對我惱道,“你這裏沒客房么?”
我一笑道,“有,不過我認為不需要。”
蘭月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我一嘆抓住她的手,“別將我想得那麼壞。我只是捨不得你罷了。自從見得你后,從沒機會跟你好好地跟你相聚過。知道嗎,我好想**你,這二十年來,我時刻掛**着你,再見到你的那一刻,我歡喜得都忘記自己的存在了,而我之所以答應皇上為他辦事,很大的原因就是我認為這能接觸你多一點,讓你重新記起我,記起我們的事。”
蘭月任我握住她的手,神色亦是有些迷離,淡淡道,“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不過,你別讓我知道你所說的只是你編出來的故事。”
我聽得出她那平淡語調下掩飾不住的脆弱,蘭月此刻的心情我是能體會的,這樣的心情,我在幾年前亦曾有過。
我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我不會騙你,從前不會,以後也不會。”我那激動的語調讓蘭月掙扎的身子平靜下來。
良久,蘭月輕輕地掙開了我,我走到一旁為她倒了泡了一杯茶。
蘭月微微啜着我為她送上的茶,眼睛也慢慢地在房裏打量起來。當她看到靠在牆邊的長槍時,注視了好一會方不經意地向我問道,“你武功練得如何了?”
我苦笑一下,“還可以吧,不過要趕上你們這些高手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蘭月放下茶杯,伸手來探我的功力,一邊奇怪地道,“為什麼你對武功這麼在意?”
我笑笑,“因為我的朋友都會武功,如楊顧,方孝天,慕容等等,我若不會豈說得過去?”
“還有,有了武功,就能更好地保護我身邊所愛的人了。”
蘭月眼睛露出笑意,“秦淡的武功聽說不低。”
我苦笑道,“豈只是不低而已,不錯,我練武的一個目的就是不願在武功方面輸給他。還有,你想想,我的心比那些武林人更高,更廣,但他們邁出的步伐卻讓我追之莫及,這叫我如何能忍受!”
蘭月轉過臉去,不想她那滿是笑意的神情讓我瞧見,“原來你也有自卑的時候。”
我似乎有些明白蘭月為什麼高興,心下復憐復嘆,不過我並沒揭開它,我苦苦一笑,道,“我又不是神,遇到某方面比我強的人,我當然會自卑的。”
我望着蘭月,又是一笑道,“不過,在某方面,我是絕不自卑的哦,就如今晚上的那個趙琪,在我面前,他那方面的能力只有他自卑的份。”
蘭月臉上爬起紅暈,顯是想到了趙琪那場好戲。她羞怒地嗔着我道,“你就是會胡說八道。”
她同時放開我的手,道,“你也不用太自卑,對一個剛開始練武的人來說,你的武功很不錯的了。”
我點頭接受了她的誇獎,見到她臉上露出一絲倦容,便憐惜道,“先休息吧,有事我們明天再說好了。”
當我將兩人的洗臉水端出院子裏倒掉回來時,蘭月已除下夜行衣倒在我床上睡了。薄薄的外衣將蘭月玲瓏的曲線襯得份外誘人。
我亦悄悄地除去外衣躺上床去。蘭月身子不着痕迹地向里讓了讓。
縱是我亦倦意萬分,但美人在側,而她又與我有着那樣的關係,讓我如何能睡得着呢。良久,聞着蘭月那少女的幽香,看着她那微微動着的睫毛,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將蘭月摟進懷裏。
蘭月沒有抗拒我的舉動,不經意地,我卻看到蘭月兩行清淚默默地從她那緊閉的雙眼流了下來。
我嚇了一大跳,“蘭月,你怎麼了?”
我很快就恍然,急道,“蘭月,我不是要傷害你,我只是想抱着你,讓我感受着你,我才安心,因為我怕,我怕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蘭月眼淚流得更急,良久,方低不可聞地自憐道,“其實跟你來這裏,我早已有預料的了。”
我憐愛地緊緊將她擁進懷裏,“你怕什麼,我怎麼會對你亂來呢,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還有,你忘了嗎,你武功這麼好,我若有不軌的話,你一腳都可以把我踢下床去啊。”
蘭月終於睜開眼看着我,“是啊,你膽敢對我怎麼樣的話,我就把你踢下去。”蘭月的聲音愈來愈低,臉色愈來愈平靜,眼睛也慢慢閉了過去。
我又抱緊了她,憐愛道,“你還是太要強了,你別把我們間的相處看成戰爭,只要是相愛,兩個人間是沒有輸和贏的,有的只有幸福,所以,你不要認為輸給了我,知道么?”
頓了頓,我將蘭月微顫的身軀抱得更緊些,“蘭月,別將太多的心事藏掖在心裏,我不舍的。”
蘭月緊閉着眼睛卻止不住那顫動睫毛,流止不住的眼淚更是讓我憐惜不已。
好一會,蘭月低頭埋入我懷裏,低不可聞的說“睡罷”,不一會,蘭月就熟睡了過去。
我擁抱着蘭月,心如潮湧。蘭月終於在精神上認同我了……
或許,在寂寞的夜裏,人心也容易跟着寂寞,才讓我如此輕易地攻入蘭月的心防,又或許,上天也認為二十年時間的折磨對蘭月和我來說已夠長了,不再忍心對我們折磨下去了。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這個並不怎麼美好的夜晚,美好的蘭月終於美好地回到我身邊來了……
清晨,懷裏的蘭月還在熟睡時,我悄悄地起身,到廚房吩咐他們做上幾份精緻的早點送來,然後端了一盆梳洗的水回房裏,這些事,以往都是有下人做的,但今天,除了不想讓人知道蘭月的存在外,還有我覺得我虧欠蘭月太多了,我不知如何安慰她這二十年來的受的苦。我只能用實際行動慢慢撫平她心裏的傷痕。
“醒了?”我見蘭月慢慢從床上坐起,如雲的秀髮垂腰直下。與楚芸難分軒桎的風情記我看呆了眼,一夜的好睡讓蘭月的精神回復了飽滿的狀態。蘭月見了我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先是閃過一絲羞澀,后又惱怒地瞪了我一眼,快速下得床來。
我一笑,服伺她梳洗。
忽然院子裏傳來聲音,我知道廚房的人把早點送來了,忙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的,除了兩個提着食籃的下人,府里的管家也在。我讓下人將籃子就放在石欄下,便問管家什麼事。
管家取出一封信,道,“二少爺,這是湖州那邊送來給你的。”
我訝然接過,前兩天才收到那邊的信,還沒來得及回呢,怎麼這麼快又有了?
看了信封上的字跡,我才知道原來是師芳寄來的。我嘆了口氣,揮揮手,管家識趣地退了出去。
我拆開封口,卻不見信紙,一條繡花的白手絹緩緩飄飄落下。我彎身拾起,慢慢展開一看,白色的手絹里的刺着幾行字,沒抬頭,沒下款,當中的幾朵梅花繡得別樣鮮紅,我的耳邊彷彿又響起師芳那幽憐如訴的聲音:
“姐妹們害相思,我從來都不信,到如今,看看要輪到自身。想着你,**着你,懨懨成病,不茶不飯,不疼不癢,同般樣的相思也,我相思又害得狠。”
師芳的字跡娟秀可人,但在我看來,卻字字如泣如訴,宛如槍尖般刺得我的心生疼起來。我的眼前似乎又泛起師芳那消瘦的身影,寂寞地倚着窗旁看欄杆的樣子。
為什麼我不能放開胸懷接納她呢?難道我喜歡她不及蘭月、楚芸、小謝?難道我對她多的只是兄妹之情,而在用她來豎立我道德上的豐碑么?
梳洗過後的蘭月從屋裏走了出來,她一手提着我的長槍,一手握着她那古劍,英姿颯颯。她站在石階上,狐疑地看看臉色蒼白的我。
“你沒事吧?”蘭月平淡的語調里卻掩藏不住那關切。
我搖搖頭,蘭月走近我身邊,我清楚地看到她那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關心。
我嘆了口氣,將手裏的手絹遞了過去。
蘭月接過,仔細地看了看。
“痴心女子負心漢,你還真是女人的魔星呢。”蘭月淡淡地道,將手絹塞回我的手中,臉上沒有我預料中的醋意,倒是眼裏閃過一絲愁苦。
我無以自辯,蘭月的樣子更讓我自責難安。
蘭月瞟了我一眼,將長槍拋給我。
“怎麼?”
“讓我看看你的功力。”蘭月淡淡地道。
“好。”巴不得拋開那些煩雜**,握槍在手,我朝氣蓬髮地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