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堪於天下比肩
望着她，夜晟眼角滿是淚痕，思緒不覺被牽引到五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一夜，他還是大周的太子，是世上第一天才。周天子親臨宗廟祭天，挑選將來可以委以重任的王侯將相。
偌大的祭壇上，群星璀璨，星芒耀世，同樣是那顆隕星，一群國子監的少年一字排開，走進那星辰光柱。
“趙雲龍，二階星痕，武昌星臨世，不世戰神！”
“諸葛薇，二階星紋，文昌星降世，指點江山！”
“金寶，三階星紋，欽天司命，掌九州財源。”
“駿桀，你雖然沒有被上天選中，但要切忌這世間終究是無數黎民養育了這方天下，日後你當儘力輔佐太子，安養黎民，統御天下！”
“姬清璇，一階日紋，左仙后星降世，提領後宮，母儀天下；姬清煙，一階月紋，右仙后星降世，日月行天，共尊萬世。”
最後，少年身披黃袍登台，榮耀萬丈。
“太子夜晟，一階龍紋，紫微帝星降世，執掌天下，統御萬邦！”
……
周天子封賞完眾人，剛回到皇宮，星宿官便急忙前來稟告。
“陛下，天象有變！就在祭天結束之後，臣用渾天儀觀測星象，發現紫微星向南偏移，且紫宮生有赤芒，恐宮中有變，還請陛下早做佈置啊。”
“妖言惑眾！我晟兒乃是紫微帝星降世，無上尊貴，盛世將臨，哪裏還會有什麼變亂？我看你就是在危言聳聽罷了！”皇后怒叱，眉宇間似有殺氣。
星宿官嚇得急忙伏跪在地，顫抖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啊！”
“退下！”周天子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
“陛下這段日子也累了吧，從泰山封禪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今夜又親臨祭天，時候也不早了，還是早些將歇龍體要緊，這御林軍有我二弟總領，我還不信了，究竟誰還敢作亂。”皇後上前攙扶着周天子，一起離開了上書房。
從始至終，夜晟都未發一言，直到周天子已遠去，他才輕喃道：“倘若國舅作亂，又為之奈何？”
自嘲一笑，他又搖了搖頭，他雖不是當今的皇后親生，可是卻也待他極好，況且還是他生母的胞妹，如果說國舅一家會造反，他自己都不相信。另外，有些話也不是輕易能說出來的，言多傷人，尤其是宮闈之中，他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只可惜，他算計了天下，卻漏算了人心。
轉道回東宮，夜不成寐，他獨自一人坐在案頭，批改着奏章。
嘎吱！
房門突然被推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夜晟卻並未回頭：“這麼晚了，青煙，你又偷偷跑出來了。”
“殿下，大事不好了，我父親他……要反！”
“什麼？”少年臉色大變，硃筆從指間滑落，他急忙回過身來，“你說的是真的？國舅他真的反了？”
姬青煙慌亂如麻：“殿下，我們快走吧，半個時辰前我父親便在府中召集了九城兵馬司的將官，就在我來的路上，御林軍已經開始封鎖皇城了。”
“好快的動作，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夜晟面色陰沉，怒火中燒。
“我姬家的先祖姬天罡，乃是著名的大星師，曾任前朝欽天監首座，不惑之年他便離家遠遊，傳言他後來死在了外面，實則不然，他非但沒有死而且還很有可能是千年來第一個踏上了那條星空古路的人……”
“什麼？”夜晟驚愕萬分。
“我姬家的先祖曾收到過天諭，前半句便是敕令當世子孫，輔助本朝太祖立國，曾祖遵從旨意，幾十年拼殺，襄助太祖開創了大周王朝，為感念我姬家功勛，從此後你我兩家永世姻親，共享富貴。可我萬萬沒想到，那天諭竟然還有後半句！”姬青煙焦急不已，心如火燒。
“天諭？姬天罡從天闕之上傳下的諭令？想不到，姬氏一門竟然隱藏的如此之深，這天諭的後半句又是什麼？”夜晟的臉色陰沉到了谷底。
“這後半句便是要在大周帝星真龍降世之際，將之滅殺，而這一切如今都應在了你的身上！”女孩焦急萬分，上前一把拉住夜晟的衣角，“這些秘幸，我也是今晚才偷聽到的，我連夜跑出來，就是為了給你報信。殿下，我們還是快走吧，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事起肘腋之間，形勢萬急，若此時逃走，豈不是將我大周天下拱手讓人嗎？我父皇座下還有三千禁衛軍屯駐在宗廟，由我親率大軍，未必不能與之一戰。”少年猛地站了起來，臉上殺氣縱橫。
他當機立斷，披上戰袍，腰掛天子劍，手持雕龍長戟，正欲轉身，恰好迎上了那張被淚水打濕憂鬱憔悴的臉。
“如果我勸你不要再打了，跟我一起遠走高飛，你……會答應嗎？”女孩聲音哽咽。
少年微怔，心有不忍，輕輕將女孩臉龐的淚水擦乾，滿目柔情：“青煙，你放心，我只為止戰而戰，待我平定叛亂，我便會娶你為正妻，到時候再求父皇大赦天下，一切都能恢復如初。”
“為了我，就真的不能放棄這天下嗎？”少女又問了一句，滿目神傷。
“天下？”少年面色沉毅，“在我心裏，這天下與你一樣重！並非我戀棧權位，可就算是為了天下，我也要阻止這一場殺戮。”
說罷，少年披掛上馬，奪門而去。
堪於天下比肩，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夜晟後悔到現在。
女孩追之不及，掩面痛哭：“其實我只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而已。你知道嗎？帝星並不是想像中那般輝煌，因為它本就是顆天煞孤星！”
姬氏隱忍百年，御林軍整體倒戈，兵貴神速，國舅姬文龍親自率軍攻入皇宮，九門頃刻間被攻破，此時的宮裏才遲遲有了動靜。
“陛下，國舅姬文龍造反，叛軍已經殺進宮來了！”小太監膽戰心驚，領着兩個侍衛衝進寢宮。
“什麼？國舅反了？”周天子龍袍只穿了一半，重拳狠狠的砸在龍榻上。
“大膽！國舅與本宮乃是一奶同胞，他怎麼會背叛陛下呢，再敢妄言，小心爾的狗頭！”皇后一聲厲喝。
太監嚇得一哆嗦，卻還是硬着頭皮喊道：“陛下！奴才親眼看到國舅爺親率領御林軍沖入皇城，現在叛軍已經攻破外宮，剩下的大內侍衛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快走吧，陛下，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什麼？反了，真的反了！”周天子怒掀龍案，腳下一滑竟跌坐在地上。
姬氏一族，世代與周室聯姻聯親，雖為異姓，卻世受周天子倚重，誰能想到，如此忠心的姬家，竟然就這樣反了？
驚愕之間，又有侍衛匆忙來報。
“報！陛下，叛軍攻破玄武門，正朝後宮殺來！”
“眼下已是萬急，陛下，還是趕快逃出宮去吧！”小太監上前攙扶着周天子，一陣催促。
“玄武門？自古宮闈兵變便多出自這裏！走，立刻向西走，岳鵬飛將軍乃是朕過命的兄弟，他手下有十萬大軍扼守函谷關口，足以護朕周全。”
剛被扶着走出兩步，周天子猛然停下：“太子呢？他怎麼樣了，朕死不足惜，只要太子無恙，我大周江山自然固若金湯！”
就在這時，身後錦羅玉衣的皇后突然一聲冷喝：“太子？哼！若不是夜晟，你我如何能落到如今這田地，什麼帝星，那分明就是一顆災星！”
“大膽，你竟敢如此詆毀晟兒！”周天子怒叱，眼神冰冷刺骨，“賤人，國舅造反，若是沒有你的參與，他如何能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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