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夜晟猛地抓住那人，一時氣憤難平。
眼前不是別人，正是多日前將他賣到這酒肆的老瘋子。
“去，沒大沒小的，怎麼跟師父說話呢？”老人白了他一眼，手中的筷子向他指尖的骨節上輕輕敲了敲。
啪……啪……
夜晟吃痛，急忙鬆開了手。
“老東西，可讓我逮到你了？這些天你可把老子給害慘了！”夜晟怒氣騰騰的，一陣叱罵，“一聲不吭把老子給賣了，讓我在廚房做了一個月的苦力，你個為老不尊的！”
“年輕人怎麼這麼急躁呢？坐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老人端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
“上好的醉三秋，來嘗一嘗？”老人狡黠一笑，滿臉諂媚。
“不喝，老子怕你沒錢付賬！”夜晟乾脆將酒杯推到了一邊，雙手叉在身前，滿是一副防備的樣子。
“我會沒錢付賬？笑話！”老人輕斥，低頭在腰間摸索了半天，臉色微紅，咂舌道，“今天出門太急，還真的忘了帶錢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老子在這家酒樓吃飯，什麼時候付過錢啊！”
“那是！你要是付錢，我還用得着困在這裏嗎？”夜晟一陣冷眼。
老人笑而不語，自顧自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金鱗魚在嘴裏嚼了起來。
“不錯，你小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老子在這裏吃了快一個月了，就今天這八仙過海燒的最好了。”老人一陣誇讚。
“啥？都一個月了？”夜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手叉着腰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這麼說老子這一個月就給你燒飯了？”
“可不是嘛？老子每隔三天就來上一回，可你小子整天就呆在後廚里瞎忙，也不出來見見我？”說著，老人嫌棄的擺了擺手，“這個徒弟不行，一點不懂得尊師重道。”
啪！
夜晟怒拍桌案，氣得暴跳如雷。
“我尊你個錘錘！老子辛辛苦苦的打工還債，你倒好，時不時的給老子漲點價？照你這個吃法，老子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自由身？你該不會打算讓老子在這裏當一輩子庖廚吧！”
話音剛落，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喝。
“當庖廚怎麼了？你小子難道對廚師還有什麼偏見？”
夜晟掃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來。
胖女人領着酒樓的人都來了，此刻都在惡狠狠地盯着他。
“偏見？怎麼會呢。沒有的事，我這不是和這老騙子講道理呢。”夜晟趕忙賠笑兩聲，指着老瘋子罵道，“老傢伙，我的人來了，你可別想再賴賬啊！”
“一邊去！”胖女人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直接坐在了老人的對面。
小玲偷偷對夜晟吐了吐舌頭，一陣搞怪。
“怎麼樣？這手藝還說的過去吧？”胖女人低着問道。
“的確不錯！”老人隨意的笑了笑。
“那你是打算讓他繼續留在我這裏，還是今天就帶走？”胖女人親自為老人倒了杯酒，“這些年來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還別說，這個看起來最順眼，只不過……”
“只不過，他的天賦最差勁。對嗎？”老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蔣靈啊，怎麼說你也算是老夫半個徒弟了，難道不知道老夫最看重的並不是天賦，而是心性。別看他天賦極差，可我總感覺，日後他的成就絕對會在你的哥哥蔣英之上。”
“這小子有你說的這麼好嗎？”胖女人回頭瞪了夜晟一眼，搖了搖頭，“這小子雖然脾氣古怪，可是人品還算不錯，我原想要是你瞧不上他，我就把他留在這酒樓里，好歹也算有個營生，說不定以後還能跟我們家小玲湊成一對，平淡度日，不過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便也不多說了，那就多保重吧。”
胖女人無奈的嘆了口氣，神色間似有埋怨。
“好了，酒足飯飽嘍！”老人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老夫的時間不多了，若是再能夠培養出一個傳人，上天便對我不薄了。”
說著，又將目光落在了夜晟身上。
“臭小子，跟我走吧！”
“走？去哪兒？你該不會又給我找好下家了，還打算賣我一次？”夜晟滿臉不忿。
“讓你走就走，廢什麼話啊！”胖女人一聲呵斥，起身抬腿就是一腳，直接將他從大門踹了出去。
小玲趕忙追了出去，從腰間解下一枚香囊，丟了過去。
“夜小哥，行李都給你收拾好了，還有老闆娘給你發的工錢都在裏面了，這香囊可是我親手給你縫的，你可一定要收好啊，以後有空了別忘了回來看看我們。”女孩站在門前，不停的擺着手。
“這小子，艷福倒是不淺。”輕笑了一聲，老人便邁步離開了。
根本就由不得夜晟反抗，他一把便將他拎走了。
……
十裡外，亂石灘，溪水邊，夜晟架起了柴堆，身前還放着一堆森白的獸骨，遠處的竹屋傳來陣陣呼嚕聲。
“這老傢伙把老子帶到這裏來，往這裏一扔，就讓我自己在這燒骨頭，自己倒是睡得挺香的，真是老不正經。”嘴上叱罵，但夜晟心裏卻無比的鄭重。
一眼便能夠看出，這些骨頭大小不一，質地不同，甚至連散發出氣息都有很大的差異。
這都是靈獸的獸骨，和圈養的牲畜有很大的區別，靈獸的骨頭先天便烙印着強大的符文，按照胖女人的說法，這些符文便是符篆的起源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將這些紋路給燒出來。
細緻的掌控着火候，生怕把這靈獸骨給毀了，他也不怕燙，手掌不停的摩挲在滾燙的白骨之上，時刻感受着這些骨骼內在的變化。而這些都是他在酒樓的后廚學到最基本的技能。
靈獸的屬性和品質的不同，獸骨所能經受灼燒的時間便有很大的差異，而現在他手中握着的這根溫潤如玉指的般的獸骨，便是一頭旋龜的尾骨。
並不是靈獸身上所有的骨骼都能夠燒出紋路的，按照老瘋子的說法，一頭靈獸的身上，也僅僅只有一到兩根能夠燒出紋路，而這些紋路並不是全都有用的，只有完整的烙印了靈獸天賦的紋路，才能稱之為彰紋，對於哪些極其強大的魔獸，更是稱之為獸文，就好像是夜晟背後的饕餮文一樣。
只有獸文和彰紋才能被符師破譯出來，轉化成相應的符篆。只不過，這一切都只是理論上的而已，符師天賦不同，所能夠演繹的符篆也就有很大的差別，甚至有一些強大的魔獸，即便能夠得到獸文，也不一定能夠演繹成符篆，這就好像武修悟道一樣，一切都要靠頓悟和天賦。
平常符師入門或許會從臨摹符篆開始，可是老瘋子卻另闢蹊徑，他不想夜晟被以往的符師的眼界所束縛，所以便回溯本源，一切都從魔獸身上的紋路開始。
一根骨頭足足燒了一個多時辰，以至於都燒成了渣，夜晟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來這當時一根廢骨了！”
又拿起一根細長如柳枝的湛青色獸骨，架在火堆上，繼續灼燒了起來。
……
一天一夜過去，無一例外的全都失敗了，這些獸骨中大多數都是空白一片，有兩個勉強烙印上一抹紋路，只可惜距離完整的彰紋還差的遠呢。
這一堆獸骨僅僅只剩下最後一根了。
“看來想要得到一根烙印有彰紋的獸骨，的確不容易。”
夜晟的眼睛上佈滿了血絲，手掌也變得黢黑，不過他並沒有停下，而是撿起這根黑不溜秋也只有小指節長短的獸骨灼燒了起來。
“媽的，這是個什麼玩意？這也太黑了，就算是真的有紋路能燒的出來嗎？何況它就這麼點長……”無力的抱怨了一句，他心裏都在抽搐着。
暗自咬了咬牙，他心裏也發了狠。
從黎明一直燒到正午，他雙手不停的顫抖着，眼皮沉重的都快睜不開了。
突然，這骨骼上閃爍出一道金光。
咔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