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一個月難見佳人
阿彌帶回的消息有用,李穆川帶來的援軍第二日便由着北游有人要趁亂刺殺新王的消息,投向了許之還。在許之還的帶領下,即刻就趁着北遊人此刻的罅隙出擊。
李穆川本人不出面,同姜竹聲說的一樣,只要許之還在,他就不會在臨北現身。被送進軍機府救治的言照清就還算安全。
比李穆川的援軍出發的時間還要早的,往李朝內地傳去的消息,是李皇放棄的臨北被廢太子遺孤李穆川拼盡全力保下,北境無虞。
八字尚未有一撇,為蠱惑人心,事成的消息先出去,倒還真是李穆川一如既往的風格。
許之還不是因仇或廢太子逆賊的身份就棄援軍不用的人,大敵當前,他分得清輕重緩急。李穆川徵召來的二萬人在他的指揮調度下,只花了十四天的時間就將戰線推到原先的國境線格朗河外。
兩軍隔河相對,都在兩岸駐紮營地,日日虛張聲勢地敲鼓吹號。
言照清自醒后就沒再見到阿彌。
聽聞那丫頭守了他兩天兩夜,第三天被她師兄帶到前線去了。
獨留他在臨北城,到現在已經一個月有餘。
臭丫頭。
言照清氣悶。
他還記得自己在戰場上因重傷被人拋下后,是那丫頭在死屍堆裏頭將他翻到的。她是怎麼背着他回城,在路上怎麼亂七八糟地說話,他隱約都聽到了、看到了,都還記得。
什麼只要他活下來,只要他安全活下來,往後同他生死不相離,他想要做什麼都答應他。絮絮叨叨說了一路,承諾了一路,他迷迷糊糊之間都聽到,都記得。
但回了城,什勞子同他生死不相離的就都成了屁話了。旁人同他說的,她師兄一來,她就立馬跟她師兄走了。
到底還是她師兄比重傷的他還要要緊上幾分。
“臭丫頭!”
言照清沒忍住,捏着手裏頭一個小小的錦袋,捏到裏頭絲絲縷縷的東西,更是抑鬱,低咒出聲。
給他把脈診傷的李安柔嚇了一跳,以為她無意將他傷口弄疼了,惶惶地喚了他一句:“照清哥哥?”
言照清回過神來,鬆了咬緊的牙關,低垂下眼眉,“沒事,說的不是你。”
李安柔拍拍胸口,安撫自己受驚之後的小心臟,托着言照清的手腕放回他自己身前的桌上,才要道他身上的傷已無大礙,耳聽得外頭有動靜。
言照清也聽到了,但只是抬眸看了門口一眼,就將視線撇開。
是沁縣小霸王原朗,帶着那臭丫頭——的師兄姜竹聲到了,到了門口着急嚷嚷:
“哎?!公主大人您在這兒吶!快快快,又來了一批傷兵,您快瞧瞧去。”
言照清察覺攥着他手腕的那隻手一緊,低頭看去,李安柔捏着他的手忘了放了,手心這會兒突然沁出了一層汗,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怕。
言照清當她是怕,畢竟姜竹聲是將她劫持過她的人。雖然後頭說是救她,但那張冷臉,一身狠戾的江湖氣息,誰家姑娘看了不怕?
言照清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拍一拍李安柔的手背,將她用力攥他的手的手拿開,道:“你要是怕他,叫別的大夫去。”
權公和醫無能帶着城裏的大部分大夫一同開拔前線去了,將北遊人趕到格朗河對岸前,日日有傷兵,兩個大夫索性就帶隊跟上了前線部隊,留李安柔在後方壓陣,救治從前線下來的重傷患。
從前線下來的重傷患,就是由姜竹聲負責護送回來的。
因此這一個多月里,言照清就總能看見他。
看見一次,想起阿彌心甘情願立即就跟他走了一次,就想打他一次。
像現在,看姜竹聲冷冷斜乜他們這頭的臭臉,言照清就很想照着他的臉來上幾拳。
李安柔看着面色不善瞪着姜竹聲的言照清,惶惶然站起身,隔絕掉他的視線,軟軟道:“沒關係的,我不怕他。”
言照清見她起身,立即也站起身,並一手拿過了人老君的刀。
“我同你去。”
此來是為了找公主、保護公主,他還記着。
只是出來這麼久了,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畢竟也太久了。半個月前來的消息說是由他處理公主在臨北的事情,可怎麼處理,密旨上頭也沒說,來的人也是三緘其口,立即就動身返回京城,按照言照清的吩咐將臨北的形勢親口告訴李皇去。
李安柔見他動身,更是慌張,雙手攔住言照清,沒成想言照清往前走了一步,從外頭的人看來,就是她碰了言照清的身子,抵住了他。
“不……不用的,照清哥哥,你傷……傷還沒好……”
言照清抬眼看門口的姜竹聲,再垂眼看瑟瑟縮縮的李安柔。
“我……我自己……自己去。”
斷斷續續沒說完,就聽到姜竹聲轉身走了的聲音,李安柔急忙拎了自己的醫箱跟上,走得慌,在門口被門檻絆了一跤,一旁有隻手驀地伸出來扶了她一下。
“謝……謝謝……”
言照清聽得李安柔蚊子吶吶似的聲音,皺眉看着那隻手像甩掉什麼髒東西似的立即收了回去。又聽到姜竹聲“嗯”了一聲,這一回是真轉身走遠了。
這人走得大步,腳下步子又重,言照清不知道人老君是怎麼教出這樣的徒弟的。
原朗手搭眉上做了個棚,瞧着人走遠了,“嘿”了一聲,“這李穆川的人還真不把公主放在眼裏哈。言大人,你就不怕他路上對公主動手?”
言照清提刀往外走,“李穆川的人不是傻子,這會兒在這兒將定安公主殺了,他們得不了民心。”
公主無罪,救治傷兵、驅除城中瘟疫,都是大功德,得臨北百姓愛戴。在這兒、這當口殺了這樣一個公主,除非李穆川是傻子。
“言大人,你哪兒去?”
“上街,喝酒去。”
“喝酒?你傷好了?能喝酒了?”
沒好,但是如果喝酒能叫傷加重,叫那小狐狸回來看看他,他倒是樂意喝個酩酊大醉。
言照清悶悶不出聲,只想將心頭每次見着姜竹聲就浮上來的憋屈儘快撇掉。借酒消愁,不就是最好的法子?
一月有餘,那臭丫頭一次都沒回過臨北城,哪怕是一個口信都沒有帶給他的。她連原朗都問到了,怎的就是不問他?
格朗河離這兒也沒有多遠,若不是想將城中的李穆川揪出來,他也想同她一同去。姜竹聲算什麼?她是他的人,休想再跟她師兄眉來眼去。
言照清仰頭將杯中酒飲盡,邊疆酒辛辣又苦,入了喉跟着火似的,一路辣着他的食管和味。可沒法將他頭腦里想像的她同她師兄濃情蜜意對視的一幕消散去。
“臭丫頭!”
言照清咬牙念叨,眼風之中掃到一隻手,搭上他放在桌上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