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冥煞之軀

“你確定？”

楚雲舟問他。

哈德道：“只會更多，畢竟我是六年前才到遲夫人身邊做事，當時，她已經對此法格外熟練了。”

楚雲舟頗為猶疑地問：“那……那些孩子如今……都還活着嗎？”

哈德面上露出古怪之意，格外苦澀道：“那些女子大都是人類轉化成的魔族，生下的孩子有魔族，也有人族，人族的孩子在一開始便會被殺死，因為對她沒有半點用處。”

他繼續道：“魔族的孩子分為純魔與半魔，純魔族嬰胎會被留下來好好養育，但也是十不存一，半魔的孩子則有兩個下場，身體強壯的，會成為純魔族孩子的養分，身體孱弱的，便會被送到另外的地方加以訓練，就是人類所謂的魔牲了。”

楚雲舟下意識想到了十七，他們甚至沒有名字，只有一個編號伴隨一生。

這次，楚曦忍不住沉默了。

楚曦不是什麼人性小白兔，他殺過人，但都是因着補充力量，對於他所接受的教育來說，人與牲畜，都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他的思想幾乎和野獸是相通的，他需要新鮮血液來補充力量，撞上了，就是他們倒霉，但填充了一時飢餓，他也不會去豢養人類或是野獸用來食用。

而且，他不是太愛食用人類，雖說母親說過，那些人類同牲畜是一樣的，但在楚曦眼裏，人類會哭會笑，會說話，甚至長着和魔族相似的面孔，不是在危急時候，他還是盡量選擇野獸來果腹。

但哈德所說的這些，他卻第一次得知，母親從來沒對他提起過。

她只是溫柔地抱着他，一次次地告訴他——這天下都是你的，你總會回到我身邊的。

楚曦想着，忍不住有些冷，但他沒有軀體，按理說，不該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楚雲舟輕輕嘆息了一聲，繼續問道：“遲秋雁知道他的存在，是嗎？”

遲秋雁選擇不去理會這個看起來十分有價值的孩子，那是因為在離開之前，她已然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了陸寒影身上。

陸寒影有着強大的軀體和完美的身份，這樣更能助力魔神之子的路，所以這個孩子，不過是在最壞情況下的一個小小打算罷了。

對遲秋雁來說，有沒有都是無所謂的。

但這些，得是遲秋雁斷定活在陸寒影體內的人正是她的孩子之後。

楚雲舟這樣想着，忍不住有些擔憂，遲秋雁是否知道他和陸寒影的親密，如果知曉，恐怕之前母慈子孝的假象會直接被打破。

“是，遲夫人知道他的存在，但遲夫人不知道他出生。”

哈德目光微微閃爍，粗糲的指尖撫摸着那小崽子的臉頰，低聲道：“畢竟，胎死腹中的純魔胎太多了，就算當初離開的時候，也沒人知道這孩子是否生得出來，但遲夫人當初交代了，只要這孩子生出來，不能有任何人離開這孩子，所以，沒人敢擅自離開，我們有着禁錮，但這孩子不一樣……”

這孩子就是阿珂的命，哪怕將自己的命交出去，他也得護着這個孩子。

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了，但這孩子還有，他雖在牢獄之中出生，卻也享受了困苦帶給他的最大優待——脫離控制。

這般說著，哈德忽然退了一步，重重跪在楚雲舟身前，砰砰砰地衝著楚雲舟磕了三個響頭，鮮血順着前額便流淌下來，像是混了鮮血的墨汁，格外怪異。

楚雲舟皺起眉頭冷眼看着他，“你這是作甚？”

哈德卑微地乞求道：“殿下肯救下他出來，我就知道，這孩子定是遇上了貴人，我願將命獻給殿下，求殿下能護着這孩子一生周全。”

他又衝著楚雲舟跪拜下去，腦袋緊緊地貼在青石板上，鮮血緩緩暈染着地面，留下一片污跡。

楚雲舟揚了揚眉頭，卻不為所動，“我要你的命作甚？”

他彎下腰，盯着哈德，緩緩道：“這孩子，應該還有其他的不同之處吧？”

畏懼遲秋雁是一項，但在這些人看來，陸寒影就是他們的魔神之子，既然已經有了軀體，這孩子就應該是安全的，又是哪兒來的危機感呢？

除非，他有什麼地方和其他孩子是不相同的，或者，比起做一具軀殼，這孩子的存在，對遲秋雁有着更大的價值。

哈德抬起頭來，看着楚雲舟，嘴唇都在忍不住地顫抖，他甚至能感覺到心臟的壓迫感，他不知道這種壓迫是來自於那一粒種子，還是他自己心中的畏懼。

良久后，他才低聲道：“這孩子，是冥煞之軀。”

尚未成熟的，天地間唯一一個——冥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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