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軀體

楚雲舟此時正忙着審問哈德。

這幾日他幾乎都與陸寒影形影不離，即使心中對哈德所說的秘密惦記頗深，也未敢開口。

如今總算等到哈德落了單，才忙揪着哈德問話。

哈德也並非不重承諾的人，如今楚雲舟將所有人都帶離了那個地方，並將四周的院子騰給他們使用。

或許，他們也能像其他的魔一樣，過上普通的日子。

對於這場問話，他早就準備好了。

不過，在此之前，哈德注意到楚雲舟好像有點不對勁，他不時地抬手去摸脖頸，那處已經被他的掌心摩挲地一片通紅，看起來格外醒目些。

哈德分外關切地問道：“殿……咳，公子可是有哪裏不適嗎？不如我先去尋個大夫。”

楚雲舟確實覺得有些怪異，不久前，他脖頸間便起了一陣熱辣的痛楚感，但也不過是一瞬，快到讓他以為是錯覺，但在之後卻又浮起一陣綿延的癢痛感，雖說不算多痛，卻讓人難受地緊。

他在哈德關切的目光之下搖了搖頭，“如今盛夏時分，蛇蟲鼠蟻猖獗，許是被什麼蟲子蟄了，無妨，且說正事，你們都是遲秋雁的人，既她早先離開臨淵便想帶着你們，那就證明她也是極為看重你們的，怎的之後你們被抓，卻對你們不聞不問？”

這個疑問曾在楚雲舟心頭盤旋數次，畢竟在這個世界，魔已經算是弱勢，但凡有些實力，他想，遲秋雁應該不會捨棄能為她送命的那些下屬。

除非這些人的價值，對於遲秋雁來說，是可有可無的。

這樣說起來，這些人的存在，便矛盾重重了。

看重？

哈德面上露出一個苦笑，搖搖頭道：“她看重的並不是我們，而是當初阿珂肚子裏的孩子。”

這般說著，他的目光緩緩落在楚雲舟懷中的小傢伙身上，神情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楚雲舟卻是吃了一驚，如果那個孩子是這個小崽子，這小崽子如今卻不滿一歲，但按照哈德的說法，遲秋雁在三年前就知道這個小崽子的存在了，那這個小崽子豈不是在他娘肚子裏起碼待了兩年多的時光？

豁，這感情是個哪吒？

楚雲舟也不矯情，直接將滿腹疑問和盤托出。

哈德又搖了搖頭，“哪裏是兩年，在她帶我們離開之前，阿珂已然有孕三年了，這個孩子足足在阿珂肚子裏待了五年零三個月，公子不知，在魔族之中，只有強大的嬰胎，才會在母體之中留存的時間越久，它們會吸收母體的力量，等到嬰胎落地，母體的力量會在瞬時消失殆盡，大部分魔族女子都會就此消亡。”

楚雲舟驚詫地看了一眼張着嘴笑呵呵的小崽子，心中沉甸甸的，忍不住道：“這麼說來，他母親，就是這樣死去的？”

“阿珂，我，還有其他人，原本都不是魔族。”

哈德低聲說著：“哪怕是在轉變成魔族之後，我們還是有人類的一部分，阿珂的力量全部給了這個孩子，她沒死，只是又成為了人類，她身體弱，沒撐得過去罷了，但我們發現，阿珂死亡之後，這孩子的力量仍舊在成長，他必須定時吸食力量，才能維持這具軀體。”

楚雲舟大致明白了。

“所以，是你們一直在給他供給力量，你才會說，這個孩子離了你們是活不成的？”

哈德點點頭，卻又猶疑着搖了搖頭，他不知該怎麼說，這些往事說起來就像風乾的紙張，一捏就碎，但碎裂的東西，卻又像尖銳的刀，一點點割着他的心臟。

就像阿珂的笑容，就像阿珂死去之前枯槁的容顏，她苦苦求着眾人將這孩子送走，魔神之子已然有了軀體，沒人會在乎這孩子的去向……

但沒人敢應聲，包括他。

這孩子離開他們只不過少了力量的載體，但他們離開這個孩子，說不定就會變作一堆碎塊，多年的順從，他們已經成了習慣，沒人敢反抗遲秋雁當初說的話，他們甚至連質疑的念頭都不敢升起。

他們就眼睜睜看着，阿珂眼中的光芒漸漸消失，成為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楚雲舟看他極度痛苦的神情，心中大致有了猜測，他避過這個話題，繼續問道：“這個孩子，是遲秋雁為魔神之子預備的軀體吧？”

“為我？”

楚曦有些驚訝，自從他開始奪舍其他人的軀體，俱是撐不過幾日的，後來有了陸寒影倒是還穩定了幾分，但他當真不知道，他的母親竟一直在為他培養着軀體。

楚雲舟沒搭理他，只是看着哈德。

哈德無力地點點頭道：“是。已經不止這一個，我在遲夫人身邊五六年，只我看見的孩子便有三四十之數，據我所知，她不止在臨淵有着培育孩子的地方，這幾年經她之手出生的孩子，應該不下百人。”

楚曦大喊道：“不可能！這是冤枉，我一共佔據過的軀體不足五個！”

他倒是記得清楚的很。

楚雲舟也不由皺起眉頭，當初莫淵也曾對他說過，他觀測到的，不過也就三具被侵佔的軀體，再加上陸寒影，總共也才四個，如果當真有這麼多孩子，最終去了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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