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遺書
會散了。
在羅子騫部署下,各位文官武將,都回去進行戰後的善後工作,收拾殘局,準備新政。現在,新的秩序已經確立,冀州要舊貌換新顏了。
郭松和吳乃熊、鍾克用、李懷甫等人來了。
“羅將軍,”郭松拱了拱手,“我們有個想法。”
“請講。”
“咱們冀州軍民,剛剛穩定下來,需要有個強有力的人,充任首腦,才能服眾,大家都希望你留下來,主政冀州……”
羅子騫趕緊笑着擺手,“郭將軍,這個我可說了不算,咱們得馬上把這裏的情況,加急快馬,奏報朝廷,聖上派誰主政,委命誰當冀州成德節度使,這是聖上的事,我可不敢擅專。”
郭松說道:“話是如此,但是,這事其實大家都明白,冀州地域廣闊,位置重要,聖上委派誰主政,必定要聽你的意思,如果你想留下來,聖上絕不會駁回。”
郭松說的,很有道理。
說起來,冀州雖然不是羅子騫帶兵攻打下來的,而且王承宗也不是羅子騫殺的,但是毫無疑問,眼下羅子騫就是冀州實際上的首腦,論資歷,論威望,誰也比不了。
這一切,都是他在戰場殺出來的。
皇帝對於如何安排王承宗的繼任者,無疑會首先重視羅子騫的意見,眼下,羅子騫是冀州的實際主政者,他如果向憲宗皇帝做建議,那在很大程度上,起着決定性作用。
但是……羅子騫另有考慮。
他不想留在冀州,因為憲宗早就悄悄告訴過他,將來,他要去平盧接李師道的手,掌政鄆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鄆州比冀州,要強得多,地域更大,地形更好,依山傍海,相當於一個“沿海國家”,比冀州這個“內陸國”好得多。
兩相選擇,他自然要選平盧。
但是,這個話,卻是不能明着告訴別人的。
“郭將軍,吳將軍,”羅子騫沖大家笑了笑,搖搖頭,“我到真定來,並不是來打仗的,也沒帶兵馬,只是來得湊巧,正趕上冀州大亂,這才匆忙插手,和大家一起,殺了王承宗,奪了真定城,過些天,我還要返回長安,回復聖命,至於……誰來主政冀州,我倒是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
“王承元大哥,一向寬厚仁慈,忠於朝廷,我準備向聖上奏報的時候,推薦他當冀州主帥,各位意下如何?”
郭松與吳乃熊等人,互相看了兩眼。
“這個……”郭松說道:“王將軍么,確實是個上上人選,他在冀州多年,深得軍民愛戴,但是說句實話,他這人有點性子懦弱,優柔寡斷,若是和你比起來,這個……怎麼說呢,文氣太重。我們大家,更願意聽你指揮。”
“呵呵,不是的,郭將軍,王大哥是本地人,根基深厚,軍民各屆,都認可他,他可比我強多了。”
“如果羅將軍一定不肯留在冀州,那麼也只能是王將軍最合適了。”
羅子騫說:“這件事,咱們只能是初步計議,至於奏報呈上去以後,聖上如何看待,他是否會派別人來充任節度使,咱們就猜不到了。”
“羅將軍,你不必過謙,”鍾克用大大咧咧地說,“你的話,聖上一定言聽計從,放眼當今滿朝文武,再沒有比你羅將軍更讓聖上放心的人了。你橫槍躍馬,縱橫天下,為了大唐中興,立下戰功赫赫……”
羅子騫趕緊拱手,“鍾兄,你可別說了,你這麼一誇,我都要找不着北了。”
“哈哈……”
大家正在說笑,忽然蕭柔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叫道:“羅子騫,羅子騫,你看見王承元了嗎?”
“沒有啊,怎麼了?”
“剛才,王承元的夫人,哭哭啼啼地來找我,說是王承元要自殺……”
“啊?”
大家一聽,都吃了一驚,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羅子騫趕緊問道:“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你看看這個,”蕭柔說著,將一張寫着字的紙,交到羅子騫手裏。羅子騫拿過來一看,這張紙的開頭寫着兩個大字:遺書。
遺書?
滿腹疑惑,羅子騫緊張地往下讀,郭松等人,也都湊到羅子騫身後,大家一起閱讀起來。
紙上寫着:“余自為兄所陷,自省苦思,甚是慚愧,自覺文武不成,德忱不就,貽累家室,遺笑大方,而兄反叛,元亦有責,今兄就戳,余未覺自如,而愈自責更甚,上無以報國,下無以持家,愧疚於心,無顏苟且,不如去身斷命,以留清白。”
壞了。
羅子騫拿着這份“遺書”,不禁咂了咂嘴,抖了抖手,這個王承元老先生,這是發的什麼神經啊。
這兩天,大家忙得找不着北,誰也沒顧得王承元,本來嘛,把他從重陽觀里救出來了,羅子騫等人,就覺得沒什麼事了,誰想到……這老先生怎麼想起來要自殺?
什麼毛病?
羅子騫心裏火往上冒,心說:“這些個文人,就是酸腐氣太重,動不動就‘憂患上心頭’,甚至是無病呻吟,大家都忙得要死,你搞什麼……自殺?出什麼洋相?”
說實在的,羅子騫喜歡武將的性格。
嘎崩其脆,說干就干,這種豪爽性子最讓人讚賞。他最討厭那種沒事“窮髮愁”的人。
王承元啊王承元,你發的哪根神經啊……
但是,無論他發了哪根神經,這件事也不能不管啊,羅子騫和郭松等人,一邊驚訝,一邊埋怨,一邊議論……匆匆往外走。當務之急,是得勸住王承元,讓他好好活着。
“蕭柔,”羅子騫邊走邊問:“現在王大哥在哪裏?”
“誰知道?聽他夫人說,他離了家,不知道哪裏去了。”
“啊?”
羅子騫停下腳步,着急地張了張嘴巴,撓了撓腦袋,這事……他不知道哪裏去了,可怎麼好?
難道……是找了個偏僻的旮旯,獨自去自殺了嗎?
蕭柔又說:“聽王大哥家嫂子講,這兩天,王大哥一直悶悶不樂,常常自己一個人倒背着手,長吁短嘆,本來以為他是被捕而心情不好,過幾天就沒事了,可誰能想得到,今天一早,他就不見了,只在桌子上看見了這份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