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不舍山與海⑨
一大家子人着急忙慌了好一會兒，我媽才算幽幽醒來。
睜開眼，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瞬時，已清淚滿面。
“阿雲，我的孩子……”
“媽，是我不好，我不該故意隱瞞你們的。我就是怕你們擔心，所以才不敢告訴你們。”
蹲在我媽面前，我哽咽着陪她一起落淚。
這個世上，雖有太多的父母不合格。
但如果真有什麼愛是無私、不求回報的，那也只有父母之愛了。
我生病這事，其實隱瞞或是不隱瞞，對我來說都很兩難。
說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可不說，我真怕二老將來更加會承受不住。
我爸顫抖着手，扶着我媽。
眼眶中也是淚光閃爍。
“阿雲，怎麼會這樣？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能一直瞞着爸爸媽媽？你不用擔心，爸爸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我們一定會窮盡一切來治好你。”
“爸，你們真的不用太擔心，這病發現的早，病程還在最早期。再說，我已經接受了藥物治療，回頭就會去化療，只要我配合的好，醫生說預后和生存期都很樂觀。”
我抹了把淚水，低聲安慰我爸道。
滕子凡走到我身後，輕輕扶住了我。
我抬眼一看。
才驚覺不知什麼時候，滕子凡竟然也早已淚流滿面。
“心肝，你好傻。”
“我是真不想拖累你，你還這麼年輕，總不能因為我的病情，讓你這一生都不幸福。”
“心肝，失去你，才是我人生最大的不幸。難怪王雲今天會帶我們去看姜展，如果不走這一趟，你還會一直隱瞞下去對不對？”
“是。”
我沒有反駁滕子凡。
姜展和王雲的事，給了我很大觸動。
要不是他們，我還傻乎乎的以為我是成全了滕子凡。
當時在醫院時，王雲曾問我，那樣的結局，她究竟是放了姜展還是傷害了姜展？
我沒回答。
但我心裏清楚。
這種事，如果沒什麼深情可言，這樣做自然是放了對方。
可一旦情根深種，那就是致命的傷害。
人生最怕痴情種！
滕子凡更是痴中之痴。
他不止一次反覆和我強調：情在身長在。
一旦我真的撒手人寰，我想，我們一定會用餘生來追悔過往。
“現在，我把我的病情都和你們坦白了。說句實話，白血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大家心裏都有塊明鏡，滕子凡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你的家庭，有些話你不用現在就答覆我，畢竟我們還沒結婚。”
“心肝，我此生非你不娶。”
沒有半點猶豫，滕子凡捧住了我的臉。
這話，讓我好不容易停止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我擦着眼淚，哽咽不已。
“我現在不求你的回答，我只想聽你父母的意思。雖然我嫁的是你，但你的未來和家庭，我不能不考慮。叔叔、阿姨，你們都再商量一下吧，如果反對這門親事，我是不會怪你們的，子凡畢竟還年輕，未來的路太長，我不想他一個人走。”
沒等他爸媽回答，滕子凡手上的勁變得很大。
他那雙桃花眼裏盛滿了心痛。
“心肝，你好狠心。明明是你先靠近的我，可最後捨不得的卻是我，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強撐着，說沒事的時候，往往正是我最難受的時候。”
滕子凡緊緊捧着我容顏，不肯鬆手。
轉頭，滕子凡無比堅定地望向他父母。
“爸媽，不管你們怎麼想，這一輩子，我只認定夏沫雲這一個妻子。我對她的愛，遠比你們想像中，來得更深，別說她只是得了病，她就算死了，我也會把她的骨灰放在我的床頭。”
猛然，我整個靈魂都崩潰了。
如果孤獨的人願意回頭、焦躁的人願意等候、內向的人願意開口，或許這就是愛情最真實的樣子。
正如此際，高傲無比的滕子凡，用他最平淡的言語在述說著，他的情深不渝。
我又怎會不感動？
一直以來，我都不是能堅持的那個。
放手太早、太快，只能說明一件事。
那就是我沒我想像中的那麼愛他。
可他呢？
就這樣不管不顧地陷進了這段情。
無法自拔。
我夏沫云何德何能，今生能有幸識得滕子凡？得到他的愛？
我窩在滕子凡懷裏哭得天昏地暗。
他爸媽雖然沒有給出答案，但我們又何須再要答案？
感情本就是我和他的事，與旁人無關。
“心肝，我們的婚期將會如期舉行，沒有任何借口。這是你夏沫雲，欠我的幸福。”
溫柔將我淚水抹去，滕子凡說的堅定不移。
“好。”
這一刻，我將自己靈魂完整的託付給了他。
不管未來的路還有多遠，我不會再放手。
滕子凡，我的餘生，只有你！
來不及抹去淚水，靠在滕子凡的懷中，我笑得無比幸福。
幾個老人也在一旁，欣慰而笑。
忽然，一陣尖銳的孩童哭聲在客廳響起。
我扭頭一看，竟是陳姨牽着七月站在了客廳門口。
“媽媽、媽媽……”
七月嚎啕大哭着，伸出手就要我抱。
我蹲下，朝她張開了手臂。
“七月，乖，媽媽在這裏。”
自打來了大理之後，我陪七月的時間明顯少了不少。
不過有了幾個老人的陪伴，和心理師的引導，七月顯然已經慢慢走出了過去的陰霾。
她很少哭，更不會這樣沒來由的大哭大鬧。
她，總是乖的讓人心痛。
就連對着大寶和小寶，小小的七月也有了幾分大姐姐的模樣。
此際，七月卻是哭得那般慌亂，好似有什麼最心愛的東西被搶走了一般。
她跌跌撞撞地奔向了我，我將她一把抱起。
沒等我說什麼，七月忽然抽抽噎噎的冒出了一句。
“媽媽，不要死，我不要，不要……”
我們所有人都愣了。
一個不足兩歲的孩子，她知道什麼是死亡嗎？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要死，媽媽……”
七月的哭聲在客廳回蕩，我只感覺自己後背在漸漸發涼。
滕子凡順手將七月接了過去，放柔聲音。
“七月，乖，不哭。爸爸和你說哦，媽媽不會死的，媽媽會一直陪着你，等你上大學，等你嫁人，媽媽會一直都在……”
“媽媽和爸爸會陪着七月一起長大，我們還有弟弟妹妹們對不對？我們是最最快樂的一家人。乖，七月，不哭了……”
在滕子凡的柔聲安撫下，七月漸漸停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