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清夢是被人拍醒的，他迷糊中，感覺有人在大力的拍自己的臉，一邊拍他還呱噪得不行。

等他睜眼時，眼前有隻八哥，腳爪蹦跳着一邊叫着，左右掄着翅膀拍他的臉，見着他醒來，收了一邊翅膀，結果沒穩住重心，正只鳥衝著沈清夢砸了過去，糊了他一臉。

沈清夢眉頭抽了兩下，很好，看來沈嬌有了新菜吃，紅燒八哥！

這鳥摔沈清夢臉上以後，僵了一會，綠豆大小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覺得情況不太妙，於是開始裝死，就着這個動作，張開翅膀給了沈清夢的腦袋一個大大的擁抱，鳥嘴裏還在哭喊着。

“夢夢，我可算見着你了。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

“我要是你，我現在就會下去。”沈清夢的威脅聽起來也是沒什麼煙火味，然而這話，聽得鳥脖子一涼。它可沒忘了，曾經惹怒了沈清夢，當時他只是溫柔的笑笑，就沒放在心上，結果這人找着機會就把它全身的毛給拔了！讓它做了兩個月的禿毛鳥，簡直太惡毒了！

八哥尷尬的收了翅膀，小爪子蹦跳着退了兩步，沈清夢才得以重見天日，這才發現，剛才那個對他吐氣的中年婦女居然也在，在靠在躺椅上，磕着瓜子。見到她，沈清夢開了口。

“你究竟是什麼？為何綁了我和我的朋友？”

結果女子還沒說話，八哥就搶了話，“夢夢，說啥呢？主人對我可好了，我一點都不想離開，在這我都不用風裏雨里的賣保險！”說著它還蹦過去女人那邊，拿腦袋蹭着討食。

果然不應該紅燒，應該清蒸，沈清夢陰測測的看向八哥，剛剛誰還哭喊着讓我來救他來着？

那女子看夠了八哥的耍寶樣子，不緊不慢的說“跟你一起那是你們朋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居然是人類，直接用了屍氣，他現在恐怕是有危險。”

聽見女人這話，沈清夢才注意到，一旁躺着的神棍，此時他整張臉憋得青紫，額頭很明顯有着黑氣，即使是昏迷中，也因為疼痛，眉頭緊皺，露出痛苦的表情。這是屍氣入體？

“你不救他？不怕天道？”

“我也想，可是我不會啊。這才讓小八叫醒你幫忙，先說好，他死了，天道也不會放過你。”

看來目前倖存的非人，都對天道非常了解，對於它各種對非人的不友好，體會太深。

聽到這話，沈清夢明白女子是讓他救人，也不在耽擱，去仔細觀察着神棍。

身為普通人，吸入了這麼多的屍氣，是會有性命之憂的，沈清夢先是跟女子要了大量糯米艾葉，拿糯米封住了神棍的嘴，再是拿艾葉塞住了他的耳朵，同時也在他眼上蓋了兩片。沈清夢止了動作說道。

“暫時先這樣，只能暫緩他繼續吸入屍，你身上屍氣太重了！事後在給他慢慢拔毒。”沈清夢說著又嗅了一下，像是確認一般，又接著說，“剛才宿舍樓那裏腐臭味太濃，我竟然沒注意到，腐臭味是從你身上傳來的。你死了多久了？”說話的時候，沈清夢就一直在防備着女子。

“居然這麼問，真沒禮貌。”沒想到女子不善的看了沈清夢一眼，又繼續磕着瓜子，等她嗑完手上的瓜子，還喝了口茶，一旁的八哥聽到沈清夢的話，早就等得不行了，這一下把它打回原形的女子，居然是死人？難道是傳說中的殭屍？可是它怕這女子，也沒敢問，只能在一旁走來走去，刷存在感。

女子拍了下手上的碎屑，她的一切行為舉止，都和常人一般，如果不是沈清夢聞到了她身上的腐臭味，恐怕也不會懷疑她是殭屍。

“我啊，應該是死了幾千年了，從我醒來到到現在也有幾千年了吧。”女子想了想終於開口。聽到女子這話，沈清夢也不鬱悶了，活的比自己久，翻車什麼的很正常。

“您果然是殭屍？”沈清夢有點緊張，又問。畢竟以往和殭屍打交道的經歷都不太友好。

“不一定，殭屍大多是沒理智，喜歡吃血肉，可是我有生前的記憶，而且對人肉沒興趣，不過我確實是死過的。”女子對於自己的來歷，也沒隱瞞的意思，她現在還能想起，她活着的時候，盛行祭祀，自然也有人祭。由大巫挑選祭品，祈禱來年風調雨順，而她被選為祭品的那一年，她們正碰上了大水，王挑選了治水的能人，可是能人說是需要妙齡女子祭祀，埋於地下，震住這一方水土，於是，她被親人送給巫師，被活埋在地下，那時她才13歲。

時至今日，女子還能想起來，被活埋的時的感覺。為了保證她是活埋，他們是先將她身子埋入土中，就剩一顆頭在外面，足足過了三日，才把她的腦袋也一起埋上，最後蓋土。那泥土覆上她的口鼻，逐漸不能呼吸的窒息感，身體的一寸寸失去掌控。死亡的記憶太深刻，所以女子可以肯定自己是死亡過的。

沈清夢不知道女子想到了自己身為人的記憶，他對於她的話，倒是很感興趣。死了的人類，魂魄離體，魄散，只剩魂則為鬼，而魂散，只有魄就是殭屍，不會再有其他身份。這女子的舉止確實不像是殭屍，更不像鬼，有意思。

想了想，他又開口。“你我都知道，非人如今在世道的艱難，想來您沒有惡意，不如先放了我們吧，我們也不會對您有惡意。”沈清夢希望能好好的平復女子，畢竟這就算不是殭屍，存在了幾千年的非人，實在是不想和她為敵。其實沈清夢的年齡，在他種族裏，說一聲幼崽也不為過，只是食夢貘可能就剩他一頭了，不然他肯定是被族群保護的存在。

女子搖了搖頭，斷然拒絕。“不行，我一個人太無聊了，我需要個寵物陪伴。普通的小動物沒辦法長時間接觸我，妖就不一樣了。只要我不傷害你們，天道也不會反對我圈養的，這八哥還挺聽話，就是話實在是太多了。”開始八爺聽到女子的誇獎，還得意的抬頭，一副頗受表揚的樣子，聽到后一句，立馬脖子一縮，裝成只死鳥。

女子接着，又看了沈清夢幾眼，饒有興緻的繼續說，“你是什麼品種？剛才我看過了，雖然長得不好看，不過應該是個稀奇的。”話說完，女子的視線還盯在女子身上，似乎對他的原型非常感興趣。

沈清夢這時才體會到了八爺的憋屈，對方打又打不過，而且對方一心想養自己解悶，他想了下，如果對方知道，他就是食夢貘，恐怕會非常高興，自己的寵物還能帶自己入夢玩，隨時看凡人的夢境小劇場，再也不擔心無聊了。沈清夢想了想，脖子一寒，死死的盯着八爺，眼神警告，就怕這沒節操的鳥，下一秒就賣了他。

話說，沈嬌怎麼還不來，你的“男朋友”就要成別人的小寵物了！

……

這頭的沈嬌確認了沈清夢丟失的事實，倒是沒太擔心，普通人類沒辦法給他造成傷害，非人出手也不會太過，畢竟天道在盯着，而且沒幾個非人比他兩活的久了，活太久的老妖怪都死的差不多了。

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會有奇葩，抓了沈清夢只是為了把他圈養起來。所以太想當然不是件好事，沈嬌很快就把沈清夢丟了的事放一邊，他還是更關心八爺的下落，八爺作為一隻戰五渣的鳥，被人類烤了吃了都有可能，還有寧謠莫名其妙的狀態。

反倒是寧謠放心不下沈清夢和大師，好好的兩個人說不見就不見，沈嬌還不着急，她就在附近找了起來，結果還真讓她有了發現。

“黑色的羽毛？烏鴉么？”她在草里翻出來一根羽毛，正拿着在看。

沈嬌聽到了，走了過來，仔細看了下寧謠手裏的羽毛。“嗯？這不是八爺的羽毛么？怎麼在這？”

寧謠看向沈嬌，問她，“這羽毛的主人，你認識？”

“沒看錯的話，這是我朋友的。”

“你朋友？是鳥么？”

“是只八哥，很愛講話，最近丟了，我才和夢夢來找他，應該是在附近。”

寧謠這才想起來，她最近還真見過一隻鳥。她一向和樓里的宿管阿姨，姜姨關係不錯，前幾天有事去找她時，看到她在卧室里逗弄只鳥兒，說是在附近撿的，那鳥還會跟她問好，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會說話的鳥兒。最近事情太多，才沒一下想起來，自己是見過這黑色的鳥。

寧謠告訴了沈嬌，在哪見過這八哥，應該是她的朋友。沈嬌聽了寧謠的描述，更加確定那就是八爺了，再沒有鳥能有八爺那麼狗腿的。

於是，這二人決定先把沈清夢和神棍先放下，有沈清夢在，想來他們二人也不會有危險。還是先去把那隻八哥給找回來先，也算是殊途同歸，他們誤打誤撞的去對了地方。

寧謠帶着沈嬌來到了宿舍一樓，最角落那間房，也就是她口中，宿管阿姨住的那間，沈嬌剛靠近，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正暗自警惕，寧謠已經敲響了門。

“姜姨，你在裏面么？我是寧謠啊！”

這邊寧謠歡快的喊着門，她和姜姨的關係好，自然沒想太多。

沈嬌卻在這時意識到，他們妖族，自從能化形，除了沈清夢那種例外，一般情況下，都不會主動化為原型，而寧謠說她看到了一隻八哥，八爺是遇上了事，才變回原型么？

正在這時，房門打開了，門裏站着一位面目和善的中年女子，應該是寧謠口中的姜姨，她笑着對寧謠說。

“小謠來了啊！還帶了朋友，進來坐吧。”

寧謠聽到，很開心的點頭，進了門，沈嬌都沒來得及攔住她。這時門內的女子，抬頭看了沈嬌一眼，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自己率先進去了，沈嬌點點頭，不動聲色的也跟着進門。

隨着門砰的一聲關上，沈嬌就見先進門的寧謠傻傻的站在前面，那女子已經回去躺椅上坐着了，她的旁邊放着個鳥籠，八爺在裏面蹦着，而地板上，躺着那個神棍，看那青紫臉色，也知道他現在不好過，而沈清夢坐在一旁的地板，見他們進來，還打了個招呼。

原來綁了沈清夢他們的就是寧謠口中的姜姨，她正在問沈清夢原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沈嬌的到來，也沒繼續問，反正寵物不嫌多，再來一個也挺好。

寧謠被眼前一切震的沒回神，不知現在是哪一出，不過很明顯她的姜姨看來也不是個普通人，籠子裏的八爺，見着沈嬌，立馬不怕死的，越獄出來，就朝她懷裏蹦，試圖埋胸，他可是最喜歡沈嬌女體的！不過很可惜，被沈嬌一把抓住，捏在手裏。

沈嬌捏着八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有人能說說，發生了什麼？你們都來人家這做客了？”

姜姨也就是那中年女子，抬眼看向沈嬌，問到，“人形這麼漂亮，原型應該也很好看，你是什麼品種？”

沈嬌一聽就火了，柳眉倒豎，就想毒舌回去，一旁的沈清夢起身拉住了她，溫和的介紹道。

“前輩，他是蜃妖，並沒有什麼特色。”

“居然是個小妖么？難為了這麼好看的皮相。那你呢？又是什麼。”

事已至此，人都落在了她手上，沈清夢也就直接說道。

“我是食夢貘。”

“咦，居然還有這種生物，怪不得長得那麼稀奇。”

姜姨一聽，對沈清夢是更感興趣了，她看向沈清夢的眼神，充滿着勢在必得，就像馬上要變出來個籠子，把他圈養起來。

“沒什麼能力，比不得前輩。”沈清夢繼續謙虛，試圖打破姜姨對他的興趣。

奈何姜姨興趣不減，開心的說道。“沒想到抓了一隻八哥，還能幫我引來一隻蜃妖食夢貘。”

這時，寧謠才插進話題，不敢相信的問到，“姜姨，是你抓了他們的朋友？”

“小謠，不能這麼說，只是姜姨活太久了，想要找小傢伙們陪陪。”姜姨對於寧謠態度很好，耐心的和她說，倒是有幾分寧謠口中溫和長輩的樣子。

不過在沈嬌他們看來，怎麼都像是狼外婆誘拐小紅帽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