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細雨夜,跟君走
“怎麼,牡丹娘子看不上這區區七文錢?”呂洞賓見姤兒遲遲不接,挑眉說道。
“不、不是的......”姤兒輕輕動了幾下頭,聲音微顫地說道。
覺察到自己的不自然,姤兒做了個深呼吸,強忍下心裏翻江倒海的酸甜潮緒,努力彎嘴掛上笑,抬頭用那灼灼的靈動目光看着呂洞賓,揚起頭改口說道:“對,沒錯,就是嫌棄了,區區七文錢,就想把本娘子打發了?”
姤兒故作趾高氣揚的模樣讓呂洞賓忍不住輕笑一聲,他掂了掂手上的銅錢,嘆了一聲道:“唉,可憐我這窮神仙還一直寶貝着捨不得花,那敢問牡丹娘子,想要在下送什麼樣兒的謝禮?”
“唉,別收走呀。”姤兒拉住了呂洞賓縮回去的手,掏出了他掌心的銅錢,一邊數着一邊說道,“既然我幫了你個大忙,要不這樣,這裏的七枚銅錢,一枚一個人情,你還我七件事,就算平了!”
“七件?”呂洞賓瞪大了雙眼反問了一聲,心裏嘆了一句真是獅子大開口。不過仔細想想,這白牡丹也算是他半個救命恩人,而且自己還鬧了她的招婿大會,呂洞賓咬了咬牙,回道:“好,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七件就七件,聽憑牡丹娘子差遣!”
屋外的雨聲漸響,一陣柔和的暖風夾雜着雨絲吹進軒廳,帶來了一股涼意。
姤兒看着眼前這個忘卻前塵、一臉清凈地應下七件事的男子,微傾着頭,臉上慢慢浮現了滿足的笑意。
何必要記起過去,也不全是美好的回憶,現在這樣,就夠了。
“所以呢,牡丹娘子現在可有指示?”呂洞賓背過手問道。
“當然。”姤兒傾身向呂洞賓靠了靠,直視着他的雙眸,說道,“我要你帶着我,一起去追查墮仙。”
姤兒的要求並不算意料之外,但呂洞賓還是猶豫了。畢竟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突然帶上一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決這案子,他心裏自然有些束縛感。
彷彿是看穿了呂洞賓的心裏想什麼,姤兒繼續說道:“你放心,我也是常年飄搖在外的,不會給你添麻煩。而且你我聯手,還沒有查不下去的案子。”
呂洞賓翹了翹嘴角,心想這白牡丹哪兒來的自信,說出“還沒有查不下去的案子”這種話。不過既然承諾已經說出口,他也不好再推脫,便應了下來:“好,那你回去準備下,我明日來找你。”
“不用了!”姤兒見呂洞賓點了頭,欣喜說道,“你在這兒稍微等等,很快就好!”
說著,姤兒便快步衝出了軒廳,向別院跑了去。
“喂,傘!”呂洞賓在後面叫道,卻已看不見人影兒。無奈搖了搖頭,他坐在廳中的桌旁,靜靜賞起這深夜的雨,心中不禁一動——難道這白牡丹,一直在等他來?
呂洞賓覺得自己猜對了,因為他屁股還沒坐熱,姤兒就提着行囊回來了,連水壺都備了兩個,顯然是早已打包好。
“咱們去哪兒?”
“狼妖脖子后的烙印是兵器圖案,東面走有個朝廷的兵器庫,去那裏看看。”
“好!走罷!”
“現在走?”
“......”
待第二天天明,姤兒和呂洞賓已蹲守在百里開外的兵器庫外,拋下了清樂莊裏因莊主的突然消失而亂作一團的眾人。
兵器庫位於朝廷在當地駐紮的軍營旁邊,周圍都是山林小道。天剛蒙蒙亮,庫門便有人打了開,姤兒和呂洞賓藏身在不遠處的叢林間,仔細看着那兵器庫。
它是一個簡陋而寬長的磚砌平房,裏面一半是一片黑的貯藏庫房,一半是冒着火星的打鐵房,門開了不久,便有列隊的士兵過來拿兵器回去操練,鑄造兵器的房裏也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聲音。
“你說他以前是天上掌管兵器的?不過逃下凡了他還記掛兵器幹什麼,要成個軍隊打仗不成?”姤兒一隻手搭着膝蓋,蹲在地上對旁邊的呂洞賓說道。
呂洞賓搖頭笑了笑,回頭說道:“他現在的確用不着兵器,不過我想他應該會到有兵器庫的地方走走的。”
“為什麼?”姤兒小聲問道。
“因為他之所以走火入魔成了墮仙,就和這兵器有關。”呂洞賓答道,並講起了他所聽說的一些事情,“成仙之前,他有一世是個被逼着上戰場的士兵,一次打了勝仗后,將軍竟下令屠城,碰巧他父母兄弟當時正好逃亡到了城中,他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於刀下,受了刺激也隨之自盡。成仙后一次偶然的遭遇,讓他想起了這段過往,原本放下的又被他拾了回來,因為心懷憤怒與傷疤,慾火越來越強變成心魔。在兵器上塗上生靈的鮮血,竟成了他發泄的方式,東窗事發之後,便逃下了凡。”
“所以,他對兵器才會有異同尋常的執念?”姤兒喃喃道。
呂洞賓見姤兒神色有些消黯,舒了口氣,轉換了語調說道:“所以啊,查探各地兵器庫還是必要的,不然真沒什麼線索了。”
姤兒抬頭問道:“那麼多兵器庫,要一個個查嗎?”
瞥了眼姤兒,呂洞賓彎嘴道:“怎麼,不是說有你在沒有查不下去的案子么?現在反悔回去,還來得及。”
“我......”姤兒剛吐出一個字,忽然被兵器庫傳來的叫喊聲打斷了。
“什麼人!”
姤兒緊張地拽住呂洞賓的手,警惕地望着兵器庫隨時準備飛身逃走。然而未見有人向這邊追過來,兵器庫中卻響起了幾聲慘叫。
兩人頓覺不妙,一同躍步而起,向兵器庫沖了過去。
兵器庫原本留守的人就不多,士兵們領完兵器之後就更沒了人看管,只有鍛造房裏還有幾名工匠。可庫門大開着,裏面卻沒了敲敲打打的聲響,姤兒和呂洞賓衝進昏黑的屋中,只見地上躺着三四個口吐鮮血的壯漢,被捆綁成一團,繩子的另一頭,被一隻狼妖攥在利爪中。
姤兒眉頭緊鎖,上下掃了一眼狼妖,才發現它的個頭矮一些,是只母狼,與之前那隻並不一樣。
“呵,他到底養了多少只狼?”呂洞賓隨口說道,拔出了背上的長劍。
母狼妖沒想到附近竟還躲着人,見來者不善,它長嚎一聲,將爪中的長繩一甩,地上的三人如一團巨石,向姤兒和呂洞賓撞了過去。
兩人急忙退身躲開,姤兒施法接住了三人,呂洞賓見母狼妖趁機逃出了庫房,急忙御劍追了上去。
這隻母狼妖的法力明顯不及先前那隻,很快就被呂洞賓斷了退路,於是它翻身一轉,掉頭沖向了姤兒。
“來得正好。”姤兒挺身而立,笑着說道。她迅速拽下腰間的水壺拔開塞子向空中一扔,展臂聚集靈力,向傾倒而出的水流施法,壺中之水頓時化作綿綿細針,向那母狼妖射去。
母狼妖見狀一驚,想停步躲開,卻已然來不及,細小的冰針穿進它的體內,帶着衝力將它撞倒在地。
本以為這一擊之下,母狼妖自知抵擋不過便會束手就擒,姤兒稍稍收了力。誰知那母狼妖一雙幽深的眼睛看了看身上被針刺的地方,忽然間紅了眼,發狂似的怒嚎着,再次向姤兒撲了過來。
“小心!”呂洞賓見母狼妖拼了命似的沖向姤兒,提劍從天而降,向它刺去。
鮮血從母狼妖的後肢上汩汩流出,它卻像是毫不在意,繼續長着血盆大口向姤兒張開利爪。
看着它那想要同歸於盡的架勢,姤兒念頭一閃,隨即瞭然。她側身一躲,然後倒身踢上母狼妖的下顎,將它擋了回去,趁着空當,她向那母狼妖大聲說道:
“那妖狼不是我殺的,是有人暗中射了塗著妖毒的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