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鏈式反應
沈家有鋼,是給車子做輻條用的,‘呼哧、呼哧’的拉着風箱,幫着沈清還把把爐火升好后,沈清平便一邊拉着風箱,一邊叮囑着沈清海,要他把鋼塊多捶打幾遍,這時的鋼是蘇鋼冶鍊發帘子而成的,裏面含的炭有些多,太脆,百鍊成鋼,還是需要淬幾遍火的。
說完這個,沈清平變向沈清海敘說起鋼條的尺寸,這種小車的彈簧鋼筋並不需要太粗,粗了太硬,反而沒了彈性。然後又想沈大柱說了這種車需要改進的地方,比如把車輪收窄,這樣接觸地面的面積小些,就輕巧了些。當然這是按照警示的地面設計的,京師的地面鋪着青磚,正適合這樣的車輪,要是在鄉下卻是不行——下雨時,地面泥濘,這樣窄的車輪,一下子就會陷下去。
……
而坐在房檐下,張初兒眼睛的餘光看沈清平說的有模有樣的樣子,她不僅心裏疑竇重生:“他怎麼說的那麼清楚?好像見過似的!為什麼又說是我讓做的?明明是他自己想做的!他做這個幹什麼?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不知為何,想着想着,張初兒又想到了早晨的一幕:“他說沒事,會不會是真的?不過那人現在都沒來,估計是沒事了,他預測的好准啊!”
實際上王德泉並不傻,他也知道奪人妻女到哪裏都是重罪,因此威脅完了沈清平之後,他就憋着一肚子氣去了左軍都督府所在的木院,點卯之後,他就去了找他的二表哥趙丁坤。實際上王德泉作為左軍都督府的胥吏對匠戶只有監管權,沒有派遣權,但趙丁坤作為一名從七品都事,他有這個權力。
見了趙丁坤之後,姑表兄弟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王德泉一五一十的把早上的事情說了一遍。而對於匠戶的反抗,自從匠戶制度出現后,就不時有之,成化二十一年朝廷被迫下令將匠戶中的輪搬匠其役折銀,南匠每月九厘,北匠每月六厘,但住坐匠卻不在其列。
而為了牢牢管控住匠戶,不論誰對誰錯,匠院裏都是不允許刺頭存在的,怎樣處置,在與匠戶長時間的鬥爭中也行成了慣例,因此當王德泉把沈清平反抗的事情向趙丁坤說完后,趙丁坤只是微微一笑,肥臉后唇慈祥的像個好人:“等做完這次工,把他打發到遼東就是,你呀,也長點心,盡弄那些蓬頭愚婦。”
說完,好像對王德泉的品味很不滿,他搖了搖頭,然後從案桌上拿起一本線裝的冊子,用小筆在上面寫上了沈清平的名字——用制度治人,比用力治人方便的多,效果也好的多。
王德泉要的就是把沈清平弄走!
其實王德泉本人也有法子對付沈清平,比如按規定,製品三次不合格者,鞭撻三十,合不合格,作為監管者,還不是他說的算!但王德泉覺得這個法子並不好,不一定能讓沈清平就範!而且在木院裏還有掣肘,上面還有官員,官員們並不想多事。
所以最好是把沈清平弄走,只要弄走了沈清平他感覺有的是辦法讓張初兒就範,因此,見沈清平已經冊上有名,想着張初兒亭亭玉立的樣子,他菜刀臉泛起了紅光,興奮的說道:“二哥,晚上春滿樓。”
“嗯,好。”趙丁坤點了點頭,然後臉色一端說道:“開工時看緊些,多挑些毛病。”
“明白,明白。”王德泉‘嘿嘿’笑着。
……
明代貧困人家都是一日兩餐,早晨是主食。下午是輔食,在將近吃飯的時候,沈凈山澆園回來了。沈凈山只有十五歲,生性好動,這個年齡好奇心也是滿滿的,這時黃包車已經有了雛形,他立刻圍了上去,摸摸這。問問那的,特別是四個彈簧,他挨個的看了一遍。而沈大柱卻笑呵呵的不厭其煩的回答着,最後正着臉色告誡沈凈山不姚把製造彈簧的事情說出去。
可能是心裏年齡到了,再像青年人一般跑着,沈清平打心裏不願意,此時看到沈凈山的樣子,心裏不僅一動。
晚飯不過是囫圇的吃了一點,沈大柱便把嘴唇一抹,繼續開工,一會兒沈清海、沈清湖、沈凈山也圍了上來……人多力量大,何況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黃包車,到了傍晚的時候,一輛嶄新的黃包車出現在沈家院子裏。
沈家小孩子多,小孩子好奇心也大,在沒安裝完的時候,沈凈峰、沈凈嶂、沈凈岩,以及大妮、二妮、三妮等幾個小孩子就圍成了一窩窩,沈清平到插不進腳了。
而當車子完全裝好之後,沈凈峰一下子就拉住了車把,同時向沈凈山喊着:“狗哥,你上來我拉你試試。”太陽的餘暉下,黧黑的面孔興奮的通紅。
而他話音剛落,沈凈山就一下子跳了上去,沈凈峰雖然只有十三歲,但他身體壯實,倒比沈凈山還高,還有力氣,那車軲轆着地的地方又少,摩擦力也小,沈凈山拉起來真相是甩線團般輕巧,因此他一邊在院子中來回溜着圈,一邊興奮的喊道:“爺爺,這車好,這車好,輕巧!”
而坐在車上,沈凈山卻有另一番感覺:看着沈凈峰像驢子似得呼呼的拉着,一鍾人上人的感覺油然而生;另外做起來完全沒感到馬車的那種生硬顛簸,反而是以上一下像坐在柔軟的蘆花墊子上,他也禁不住叫道:“也有,爺爺,這車舒服,你坐下試試。”
聽了沈凈山的話,沈凈峰急忙停了下來,而沈大柱卻擺了擺手,輕斥道:“你這孩子,這車是你小嬸要做的,他還沒做呢,你倒是坐上了。”
張初兒這時也正看着黃包車,這種車子她也沒見過,另外她心裏也很是很驚奇的,驚奇沈清平居然呢個有創造的才能——她可是清楚這車子自己是一點都不知道,完全是沈清平的創造!
不過想到沈清平對她的態度——要打發他走。她清楚這車絕對不是為她做的,因此聽了沈大柱的話,她急忙擺了擺手,說道:“爹,讓小孩子先玩玩吧。”
“他做這個幹什麼?”說話的同時又一個疑竇在她心裏升起。
而她話音剛落,沈凈岩、沈二妮幾個小孩子立刻嗷嗷的爬了上去。而沈清平卻走到徐氏身邊,微笑着說道:“娘,你給那車做個墊子。”
而徐氏身邊的孫氏卻抱着孩子笑道:“行啊,五哥,這麼疼媳婦,你大哥都沒給我坐過車。”
孫氏作為長嫂在家中說話有些地位、分量,所以說起話來有時並不顧忌,而張氏和劉氏則抱着孩子笑了,沈清平自然不會在意這樣的念牙,他只是微微笑了笑,繼續對徐氏說道:“我明天要用。”
他做番做派倒是無形中契合了沈家男子的做派——寡言少語。
而家裏的舊青布還是有些的,河裏的蘆花為了給小子製作棉褲,也有很多,一個小小的墊子也縫不了幾針,也很是為了加速讓張初兒歸心,徐氏點點頭,笑眯眯的說道:“好,娘這就縫。”
說話之間天已經有些黑了,又閑談了一陣子,沈青海、沈清河夫婦等人逐漸離去,當沈凈山出了門口時,沈清平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