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殘酷
叢鴻飛本來是不想睜開眼睛的,他甚至連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可是這個時候,他還是忍不住,什麼心情都沒有,完全沒有辦法變得那麼決絕。
他忍不住睜開了眼睛,想要看看這裏到底是怎麼回事,哪怕是見證這最後的事情,發生在這最後的時刻,對這一段在楊府的生活做最後的告別。
於是,叢鴻飛睜開了眼睛。
就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楊恭仁,看到了水盆,看到了水盆里的兩顆血珠子,看到了那一幕他自己根本就沒有想到過的場面。
只見,在水盆之中,一顆碩大的血珠子安然無恙地停靠在最中央的地方。在那裏,好像一顆眼睛,在眨呀眨的,那種感覺,就是鄙視着一切的感覺。
叢鴻飛看到這裏,非常嚴重地愣了一下。
他真的沒有想到過,這事情還能有這樣子發生的。
另外一顆血珠子呢?另外一顆血珠子竟然就這樣子不見了。
這算什麼?難道說,兩顆血珠子已經融合在一起了?
但是這怎麼有可能呢?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這裏呢?
他和楊恭仁根本就不可能是父子,他這身份,根本就不是楊思誼,他不可能是楊思誼。叢鴻飛已經確定過了,他是叢鴻飛,真的是叢鴻飛,之前所有發生的事情,根本就還在,而且還在得非常明確。
如果真的是這樣子的話,兩個血滴如果真的可以融合在一起的話,那麼事情馬上就可能是另外一個結局啊!
這個結局,就是顛覆性的結局,是不能要發生的事情,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的呢?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可以實現的話,那可就是顛覆性的事情,完全決定了往後的事情到底要怎麼發展的事情。
叢鴻飛一時之間,整個人的內心已經混亂到了極點。
他真的沒有辦法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這樣子的話,往後的事情,他可就沒有辦法決定了。
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打擊。
本來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決定,只要這件事情可以完成的話,往後的事情,估計就是非常重要的,他完完全全就可以離開這裏,去到另外一個世界。
他馬上就要自由了,他還要回到潮州去,那裏還有他的娘子,那裏還有很多他志同道合的人。
可是現在呢?這麼一來,他又什麼都幹不了。
這麼嚴重的事情,怎麼可以發生在這個時候,而且發生在這個地方呢?
叢鴻飛突然覺得,這件事情,真的有些不一樣,非常不一樣。
而楊恭仁現在蹲在一旁,也是整個人都好像失魂落魄一樣。
這是他特別想看到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當他看到眼前這情形的事情,卻半點都沒有高興起來。
是的,他真的很想看到這樣的情形,看到他的血滴和叢鴻飛的血滴很好地融合在一起。這就能說明,他和叢鴻飛之間是父子關係。
但是,非常悲哀的是,如果這件事情真的可以成立的話,那就意味着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就是,他必須接受眼前的楊思誼是一個失心瘋的狀態。
是的,楊思誼真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這個楊思誼還真的是楊思誼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一點,這一點就是楊思誼真的已經失心瘋了。
沒有這種現象,完全沒有辦法解釋得了現實的這一切,沒有辦法解釋楊思誼為什麼會什麼都變了,不但從性情到神態,完完全全,根本根本地全都變了,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這種狀況,除了失心瘋,難道還會有其他的事情嗎?
這是不可能的,真的是不可能的。
一個失心瘋的兒子,這和沒有這個兒子,還有什麼區別呢?
楊恭仁突然覺得,與其楊思誼是一個失心瘋的人,還不如看到眼前的這個人不是楊思誼,然後他還可以繼續找尋楊思誼,最後心中還可以有一絲希望,還可以為楊家的這一盤棋做最後的掙扎。
但是,目前的現實卻是這麼得殘酷。
他竟然就是看到了他和楊思誼的兩顆血珠兒真的是融到一起了。這說明什麼呢?這說明他的希望破滅了,這件事情就這樣,沒有了希望,徹底地變成了絕望。
如果真的是這樣子的話,現實之中還有什麼可以期盼的呢?
他雖然貴為中書令,可以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可是呢,這又怎麼樣,他是會老去的,他是會離開這個世界的。
可是楊家,楊家還需要有人來支撐,還需要讓這麼一個家子持續下去。
如果他死了,家裏又沒有一個足夠強大的人,將這個香火延續下去的話,那這件事情真的是悲哀的,簡直沒有辦法讓人看到盡頭的。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也是這麼直接的。
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的內在韻味,但是楊恭仁自己知道,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這件事情現在已經變成了他最不願看到的那個結局了。而這個結局,真的已經不是一般人,包括他自己願意看到的結果。
如果這個時候可以,他寧願相信這件事情現在都沒有發生過,可是現在他,又不得不接受這樣子的事實,接受眼前的整個人,真的已經是他的兒子了。
這種痛苦,沒有一個人可以完成,但是現在卻非常清楚地看到,現在非常有可能,每個人都可以完成了。
此時此刻,楊恭仁看着水盆里的血滴,沒有說話,叢鴻飛看着水盆里的血滴,也同樣沒有說話。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人願意說話。
此時此刻,時間好像靜止了,整個人世界都好像沒有流淌而過。
此時此刻,現實之中好像已經沒有了什麼可以發生的事情,只有這麼一件事情在周圍停止了。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到底到了一個什麼程度,也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更加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應該接着往什麼方向發展。
所有人都在遲疑,所有人都在懷疑,所有人都想知道,這種情況,沒有了利益的色彩,是一種什麼樣的程度和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