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為節操
此時，沐夭夭正在大街上遊盪。從踏出府門的那一刻起，她就察覺到有人在監視她，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坐着自家的馬車去了立學館，待監視她的人一走，再從立學館偷偷溜出來。
計劃到這裏，都很完美。但是，她現在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立學館距沐府很近，她要去與師傅會面的無涯齋距沐府也很近，可是一個在沐府東邊，一個在沐府西邊。如若走近路，她勢必會路過沐府，萬一遇上個什麼熟人，她可能在出嫁之前都不會有機會出去了。也就是說，她需要繞遠路，還是那種繞多半個城的那種大圈。
沐夭夭表示，為了能每月與師傅見上一面，就算走斷了她的腿也在所不惜！
可沒多久后，她已經開始生無可戀，對天長嘯道，“漫漫長路，何時才是個盡頭啊！”
眼看着快中午了，她連一半的路程都沒有走完，肚子開始不爭氣的狂叫，整個人被太陽曬的頭暈眼黑的。不行！若是不停下來補充些食物的話，下一秒她很有可能會橫屍在大街上。
沐夭夭的目光定注在一家包子鋪上，剛出鍋的包子白白胖胖，晶瑩透黃，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隨着香味飄了過去。
“大叔，你家包子好吃嗎？”沐夭夭扒在人家櫥窗前，探着腦袋向里張望。
老闆一見有客人，急忙熱絡的招待起來，“那還用說？姑娘要來一個嗎？要豬肉韭菜餡的還是羊肉蘿蔔餡的？”
沐夭夭眯眼一笑，眼睛彎成了一座橋，活脫脫像一隻正在打着壞主意的狐狸，“大叔，你這包子太小了，你信不信我能一口吞下一個？”
老闆不置可否。
沐夭夭又接着道，“若我真能一口吞下，大叔就不要收我的錢了，好不好？”
老闆一聽，臉沉了下來，不耐煩的驅趕道，“起開起開！沒錢就別打擾我做生意！”
沐夭夭灰不溜秋的離開，難道她今天真的要餓死街頭嗎？
餘光一瞥，只見不遠處的樹蔭下坐着一個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一番觀察后，沐夭夭驗證到那是一個小乞丐。她信步走了過去，在小乞丐身旁蹲下，見小乞丐不為所動，又把視線轉移到他面前的小破碗上。她數了數，剛好十個銅板。
沐夭夭清了清嗓子，道，“我叫沐夭夭。”
小乞丐：“……”
沐夭夭：“小哥哥，現在咱倆也算是認識了，你說咱們倆萍水相逢，又同病相憐，都這麼窮，真是相見恨晚呢！”
小乞丐：“呵呵呵！”發出詭異的笑聲。
沐夭夭：“……所以，你分我幾個銅板唄！”
小乞丐扭過頭，上下打量了沐夭夭一番，像看傻子一樣看了她最後一眼，緩緩拿起破碗。沐夭夭一喜，以為小乞丐是被她打動了，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只見小乞丐把破碗揣進自己懷裏。
“小哥哥，我同你講，你這是不對的！你現在捧在懷裏的不是錢！是善意！有人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把善意傳遞給了你。而現在，在你面前有一個即將要餓死的可憐美少女需要幫助，你也應該把這份善意傳遞下去，好不辜負給你善意的人，對不對？”
小乞丐默默的轉了個身。
沐夭夭窮追不捨，哀求道，“小哥哥，就分我幾個銅板吧，來生來世我給你做牛做馬成不？”
“噗嗤！”這種隱忍又帶絲嘲諷的笑聲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沐夭夭回頭，只見那人盤着胳膊居高臨下的看她，似笑非笑。
風回澈嗤笑：“阿懵，你的節操呢？堂堂相府千金在向一個街頭乞丐索要財物，還揚言要給人家做牛做馬。”
沐夭夭不甘示弱的站起來，怒氣沖沖，“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叫我阿懵！”
風回澈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問道，“你怎麼在這兒？又逃課？”
沐夭夭臭着個臉回懟，“你不也是沒去上課嘛！”
風回澈哼道，“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是逃課，而是去辦差了。”
沐夭夭驚愕：“辦差？”
風回澈得意：“沒錯！就是辦差。”
沐夭夭扯了扯嘴角，一臉惋惜道，“你說皇上幹嘛要想不開？”
“什麼意思？”風回澈皺眉，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沐夭夭大笑道，“皇上有那麼多兒子，偏偏任用你這個最不爭氣的，不是自找煩惱嗎？哈哈哈！”
“最不爭氣”四字，風回澈聽着格外刺耳。故事還要從他周歲那天說起……長話短說，那日他被放在琳琅滿目的物件中抓周，被眾賓圍觀，然後……就嚇尿了，嚎啕大哭不止。他在眾皇子中排行老六，在他之前的幾位皇子，周歲宴上都表現俱佳，唯獨他，成為了一代奇葩。皇上當時就被氣得下定論：“六子乃朕眾子之中最不爭氣者！”所以，風回澈從小到大，因此廣受詬病，到現在還是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
不過很顯然，風回澈已經是習慣了，並沒有多大的怒火，反而諷刺道，“我不爭氣，總比有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強。”
“有些人？誰啊？”沐夭夭一臉迷茫。
“……”風回澈心裏罵了一句白痴，道，“懶得跟你說，走了，吃飯去嘍！”
沐夭夭聽到吃飯，眼睛一亮，上前截住他，“你去哪兒吃飯？”
風回澈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酒樓。
沐夭夭突然握住他的手，一臉柔情，道，“泱泱風凌，你我相遇，乃是緣分，何不坐下談天南地北，憶古今歲月，把酒言歡，品味佳肴……”
風回澈嫌棄的甩開她，“說人話！”
沐夭夭眨眨眼，“我沒帶錢，你請我吃飯。”
風回澈：“……”
“你沒帶錢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忍着沒嘲笑你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善意了。”
“表哥，您可是我親表哥！你難道就忍心看着我餓死街頭嗎？”沐夭夭可憐巴巴的說。
風回澈哼道，“聽你這一聲表哥還真不容易，不過我也不稀罕，你能餓死街頭的話也算是我風凌的一大功臣了。”說完繞過走開。
“表哥！你請我吃這一頓的話，我就！我就來生來世給你做牛做馬！”沐夭夭信誓旦旦。
風回澈頓住腳步，回過頭來，一臉鄙夷，“沐夭夭，你瞅瞅，瞅瞅自己的這副德行，真是比父皇身邊的李公公還狗腿，你就不能有點骨氣？”
沐夭夭嘿笑，“骨氣又不能當飯吃。”
“你沒救了。”風回澈無語，“跟上來吧。”
“好嘞！”沐夭夭得逞，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