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說服何振東
他們說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孫維梁完全能夠聽見，卻毫不在意，繼續耐心的等待着。
終於，河津堡大門打開，從裏面衝出一小隊人馬。孫維梁深吸口氣，幾步來到路中央，迎着飛奔而來的人馬，筆直的站在那裏。
“吁——”為首一人正是何振東，何振東也認出了孫維梁，有些氣急敗壞的停下，戰馬粗大的鼻孔噴出的熱氣就在孫維梁眼前。
“讓開！”何振東一甩馬鞭，一臉的不耐煩。
“何將軍，給我十息時間。十息內將軍仍堅持不見我，我立刻就走。”
“嗯？”何振東雙眸一縮，精光暴射，“好！我給你百息時間，看你怎麼說服我。”
孫維梁長呼口氣，從包袱里拿出木盒打開，取出那件辛苦三天打造的“大件”，熟練的幾下操作，便固定在左小臂上。一抬手，嗖的一聲，一支短箭射出，牢牢釘在旁邊的樹榦上。
做完這一切，孫維梁不卑不吭，看着何振東。
“這個小孩子玩意，就是你要給我看的東西？”何振東不屑一顧。
“大人，這是我用廢木柴製作的，若改成精巧的鐵質部件，威力當在三倍以上，大小卻是這個的一半不到。”
何振東神色聳動，回身喝到：“馬十將，今天的馬術練習由你帶隊！”
說完，何振東向孫維梁伸出大手，輕輕一帶，拉孫維樑上馬，打馬回堡。
河津堡內，是一排排的兵營。何振東徑直回到自己住處，摔身下馬，拉着孫維梁就進屋。
“替我守着，任何人不準進。”何振東乾脆利落的吩咐着。
進屋后，何振東也不客套，一伸手，“拿來給我瞧瞧吧。”
孫維梁微微一笑，雙手遞上，又附上設計圖紙，然後自己退到一邊坐下。都是懂行的人，孫維梁無需解釋什麼，何振東自然知曉此物價值所在。
何振東先仔細看過圖紙，又拿着成品翻來覆去的看，然後又親自動手大卸八塊，再根據圖紙一一拼裝回去，最後親自試射了一箭。這才結束了驗貨。
“這東西是你想出來的？”
“不錯！”
“就為了給我？”
“因孫家之故，害將軍被罰貶官。身為孫家人，我自然要想辦法在將軍這裏彌補一二。”孫維梁說道，“這東西我叫它‘臂弩’，若以上好鋼鐵打造彈簧，二十步內，完全可以射穿宋軍標配任何一款鎧甲。
若能列裝大宋騎兵，騎兵會戰，憑藉此臂弩，我軍可收先聲奪人之效，甚至可以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
“你將此臂弩送我，連同設計圖紙。是想由我提出建議騎兵列裝臂弩。憑藉此功，我就可以官復原職。這樣，孫家就彌補了對我的虧欠。是這樣嗎？”
“不是，”孫維梁一笑，“我這次專程來見何將軍，是與將軍做生意來的。您也知道，沙谷津一事，直接搞垮了孫家。身為孫家人，想的當然是東山再起。孫家以前能憑藉做生意起家，現在也一樣能。”
“你要將此臂弩賣給我？”何振東睜大眼睛，有些搞不懂眼前這個孫維梁了。
“這臂弩是小侄送給將軍做見面禮的。”孫維梁笑嘻嘻的說道，“要說賣給將軍，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次不收費罷了。”
何振東敲着額頭，想了半天，這才道：“你的意思，下次你就會收費了？”
“當然！”孫維梁一本正經道，“買賣講究雙方合意，一個巴掌拍不響。這樣的買賣，買家不多，我能想到的買家，就只有何將軍你。為了能與何將軍合作愉快，我可以免費送上臂弩，卻不能一直免費奉送。我還要指着這個養家呢。”
“下次還是臂弩？”何振東明顯感覺跟孫維梁說話，腦子有些跟不上對方的節奏。
“臂弩的圖紙都給了將軍，以後這臂弩就跟我無關，完全的屬於將軍了。下次，我當然是拿別的東西跟將軍做買賣。將軍是行伍中人，我肯定會拿對將軍行軍打仗有用的東西出來，爭取打動將軍，付錢買下。”
這個時候可沒有後世版權的概念，何振東又琢磨了半響，這才慢慢領悟到孫維梁的意思。
“你是說，跟這臂弩一樣，連同圖紙賣給我？”
“是的。”
“你不再給別的任何人？”
“是的。”
“你怎麼保證？”
“拿腦袋保證——將軍想要我腦袋，還是很容易的，——只希望以後將軍在要我腦袋之前，好好查證一下，別讓我死的冤枉就是了。”
“我要你腦袋何用？”
“我做出這些東西，只是為了掙錢養家！這樣的買家不多，我說了，我只認識將軍一人！而且，將軍拿到我的這些發明，也能在今後的仕途上走的更順。將軍的官職越高，能夠付給我的酬金也就越高。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我實在想不出背着將軍另賣別人的理由。”
“若有人主動找上你呢？”
“將軍若是認為需要，隨時可以派人在我身邊監視——我還巴不得呢，有禁軍的人在身邊，看誰敢欺負我。”
何振東這才滿意的點頭，拿眼上下看着孫維梁，說道：“你有這手藝，不如來我帳下做個幕僚，金錢、地位都缺不了你的，你覺得如何？”
“我們孫家畢竟是經商起家，朝廷的規矩，商業世家不得入仕。而且，我們身為孫家子孫，也不想經此挫折便一蹶不振，總要再度崛起才是。所以，將軍的好意，小侄心領，至少當下，我還是重操舊業的好。”孫維梁仔細想了想，這才謹慎的說道。
何振東的邀請很有誠意，孫維梁當然看得出來。在大宋，當官遠比經商風光，即使孫維梁這樣的前世商業巨子，在這樣的選擇面前也不得不糾結一番。
“你們不是分家了嗎？以前的那個孫家已經不復存在，朝廷這邊沒有問題。就算有那麼一點，用人之際，完全可以變通。”何振東說道，“你想重振家業，也是人之常情。我不好多說什麼。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就來跟我說一聲。”
“以後少不得要麻煩將軍呢。”孫維梁說道。
何振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拿起臂弩，再次研究起來。許久，嘆口氣，說道：“禁軍也不是沒想過列裝臂弩的可能，只是弓臂太短力量不足，弓臂太長妨礙戰鬥，總不得兩全其美之法，只能放棄。
沒想到，你卻能想到用彈簧代替弓臂，一舉解決了這個難題！人才吶！
不過，你的這個臂弩設計還是有缺陷！就是裝箭的操作有些複雜，戰鬥中裝箭不方便。若能設計成像連弩那樣，就厲害了！”
“臂弩的有效射程也就二三十步，以騎兵衝刺的速度，根本沒有射出第二支箭的時間，所以才沒考慮這一塊。”孫維梁回答。
“戰場情況瞬息萬變，誰規定臂弩只能用在衝鋒上？”何振東眨眨眼，狡猾道。
孫維梁嘆口氣，掏出另外一張圖紙，說道：“好吧，這是我設計的另一款臂弩，符合你的要求——本來是想打造這樣一把自己防身用的，這下是不能了。”
何振東眼睛一亮，急忙搶過。何振東熟悉連弩的構造，只一眼，便看出關鍵所在。
“六枝箭的連弩！兩次發射的間隙能有多少？你估摸一下。”
“熟練的話，用不上一息。”孫維梁說道。
“哈哈，好！”何振東滿意大笑，上前摟過孫維梁，“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留下吃頓飯，咱爺倆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