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湧動
三天。
72小時。
阿森把他們關在這裏幾天,一個電話也沒打過,兩個孩子的手機也都是關機狀態。
這三天蕭芃的傷緩過來不少,原先滿臉的血跡只是因為髮際線處的傷口,現在臉上看着乾淨了不少然而從敞開的領口,還是很看見觸目的青紫。
蕭芃的風衣扔在了外面,現在衣服又單薄的厲害,蔣昕欣將自己配漢服用的棉斗篷披在了他肩上,柴萌萌一直在蕭芃身後抱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阿森他們倒是沒有意見,一個傷的起不了身的男人,和兩個嚇傻了的女孩能做什麼?
那些人圍在遠處不知談什麼,柴萌萌伸手在頭上摸索下一支髮釵,不動聲色將手放下,把髮釵頂端裝飾的金屬葉片伸進蕭芃雙手間,小心又用力地在那塑料的扎帶上鋸着。蕭芃驚了一下,微微側過頭呵斥她:“胡鬧!”
蔣昕欣也看見了她的動作,眼神頓時慌亂了起來,那些人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她渾身一震的僵住,接着側了側身體用袖子擋住了萌萌的手。
金屬和塑料摩擦的颯颯聲在三人耳中格外明顯,葉片並不是純金屬的稜角並不算鋒利,柴萌萌額角滲出汗來有些焦急,可月季就越容易出意外,手裏的簪子噥嚓一聲斷成兩截,小姑娘猝不及防驚呼一聲,蕭芃汗毛都豎了起來。
阿森他們聽見動靜起身向走了過來,剛才的談話十分不爽,手底下人求財,一再催着阿森聯繫李澍禾要錢,他們得趕緊離開,可阿森不慌不忙地拖了三天了,還沒有聯繫的打算。
幾人都在憋着氣,問話的語氣也沒有多好:“幹什麼呢!!”
蔣昕欣嚇得直發抖,蕭芃支起身體往後擋了擋,黃毛的小弟不耐煩地伸手要來拉人,柴萌萌毫無徵兆地號啕大哭起來。
“啊!!我要回家!嗚嗚嗚……我要回家!!!”
“我想我媽媽……嗚嗚……我要回家!!!!”
女孩兒的嗓門本來就高,柴萌萌又天賦異稟的能哭,一通扯着嗓子的哭喊震得蕭芃耳朵發麻,對面的幾人也不耐煩起來。
“好了!!”胖子隨手抄起個東西摜在地上,巨大的響聲把女孩嚇的閉上了嘴,蕭芃迅速起身遮住女孩們,胖子有火沒處撒伸手就要去拉蕭芃的衣領。
還沒等碰到他的衣服,阿森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胖子錯愕了一下:“森哥?這是什麼意思?”
阿瑟淡淡說道:“真把他打出什麼毛病來,李澍禾還會給咱們錢嗎?”
胖子眼神狐疑了一下,掃了眼蕭芃紅腫的臉頰和身上的青紫,訕訕收回了手罵了一句一腳踹翻了椅子。
其他人走遠后,阿森蹲在了蕭芃面前,和他那雙充滿警惕的眼睛對視了一會後,忽然和善地笑着問:“蕭老師餓了嗎?吃點東西唄?”
臨城市公安局。
整個刑警隊電話響個不停,整整三天綁匪電話沒有消息沒有,市局連綁架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唯一能提供線索的李澍禾拒不告知,井楠暉把他電話都打爆了也沒用,索性現在將希望寄托在海嘉傑身上。
海嘉傑也很無奈,李澍禾做事太過小心,合作的時候也都很獨立,他很少直接參与進城北的事情里,對於那邊的恩怨更是一知半解不清楚了。
“井隊長,你一直揪着李澍禾希望不大,他也不會願意主動把事情告訴你。”海嘉傑提醒道,“我建議您要不聯繫聯繫城南的負責人,李澍禾來這裏掐頭去尾也就一年多,這麼短時間能結怨的也就只有那邊了。”
這倒是給一個思路,與其追着李澍禾從他那邊等消息,不如直接去城南問情況,說不定還真能問出些什麼來。
海嘉傑語重心長地對井楠暉說:“作為朋友我們不願蕭芃出事,但也不想看見李澍禾因此身陷險境,井隊長,拜託你了。”
井楠暉掛斷電話,直接撥通了汪乾辦公室的電話。
汪乾那邊也是焦頭爛額,他們聯繫了之前跟着阿森的人,大部分都已經散了有了別的營生,說跟着阿森的只有幾個人。汪乾打聽到跟着阿森的有哪些,然後一個一個打電話過去,發現根本就聯繫不上,看來是早就安排好,所有的聯繫方式都給關閉了。
井楠暉的電話打進來時,汪乾找人找的頭髮都快白了。
秘書接電話說是刑警隊汪乾還意外了一下,接通了以後還想斡旋一下,不料井楠暉開門見山直接把事情給說開了:“汪老闆,我也不跟你廢話,關於這次綁架案你知道多少,有多少消息還是儘快告訴我,如果最後出了大問題,你以為你能獨善其身?”
這個時候汪乾自然要撇清關係:“井隊長這話我都聽不懂,我哪認識被綁架的是什麼人啊!聽說是倆小姑娘和她們老師,着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啊!”
“被綁的跟你沒關係,那綁人的也跟你沒關係?”井楠暉厲聲問道,“汪老闆是聰明人,有些事能瞞可有些事瞞不了,你就那麼放心那些人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汪乾沉默了,井楠暉原本只想詐一詐,可這突然不說話明顯是知道些什麼,於是乘勝追擊地問下去:“如果汪老闆這樣不願意說,那我就只能打申請上去請你到我們警隊來問話了。”
“井隊長這又何必呢!”汪乾突然笑了起來,“我這邊也就只知道一些情況,只是一些些,這不也不知道是不是您需要的消息,沒敢打擾你們的辦案思路嘛!”
井楠暉懶得聽他這些奉承話:“我沒時間聽這些,汪老闆應該知道我,很,着,急!”
汪乾在他見不到的地方挑了挑眉,只告訴了他阿森和李澍禾之前的恩怨。電話掛斷,他又給李澍禾打了個電話過去,這回,他將查到的所有消息都給了李澍禾。
井楠暉今天的話無意間給他提了個醒,阿森是個隱患,落到警察手裏還不知道會吐出些什麼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李澍禾給他解決了這個隱患,反正現在李澍禾跟阿森是不會善了了,最好,李澍禾有本事讓他永遠閉上嘴!
廢棄化工廠。
蕭芃被阿森拉到了一邊的椅子上,饒有興緻地親自給他喂炒飯。
“蕭老師啊,其實你也不用覺得委屈,我很李澍禾的恩怨說到底還是因為你而起的。”阿森岔開雙腿坐在蕭芃對面,姿勢囂張地往他嘴裏塞炒飯,“當時你們學校後門的事還記得吧?就因為我手底下一個小弟把你胳膊給傷了,李澍禾差點把人給廢了,還鬧到了話事人那裏去,說什麼不肯和解,還說要我一隻胳膊才同意合作,我可是丟了好大的場子也挨了教訓呢!”
蕭芃嚼着滿是胡蘿蔔的炒飯,實在是難以下咽,阿森用勺子敲着盤子冷笑:“李澍禾……哼!他要不是從梁晴肚子裏爬出來他算個屁!一個二世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英雄,二十二三歲的年紀,別人恭維兩句還真拿自己當少東家了!”
“他確實什麼也不是。”蕭芃淡淡說道,“什麼也不是的他能把你逼到這個份上,那你也沒什麼了不起。”
阿森手上一頓,低下頭笑地肩膀都顫抖起來,然後抬起頭抹了抹眼角:“你說得對!在道上混了十幾年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兔崽子給擺了一道,十幾年混出的心血全都泡了湯,我確實也是個廢物!”
蕭芃懶得看他發瘋,側過頭去看依偎在一起睡覺的孩子,片刻后他轉過來輕聲問道:“你打算把我怎麼樣?”
“你想我把你怎麼樣?”阿森笑地有些殘忍,眼中閃爍的光帶着血的顏色。
蕭芃抿着唇扯出一個極淡的微笑:“隨便。”
阿森眉心驟然一蹙,蕭芃再次看向兩個熟睡的孩子,連聲音都不覺的輕了些:“你要怎樣對我都可以,可她們是無辜的,兩個還沒成年的小丫頭她們還要考試呢,就別再造孽了。”
廠房的窗子透光性很好,冬日的陽光透過破舊的玻璃照在蕭芃的側臉上,他的睫毛又濃又長被陽光映照着閃出些金色來,肩上披着小女孩的紅色斗篷,毛茸茸的領口襯着他帶傷的臉看的阿森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不怕我殺了你?”阿森問。
“你綁我來難道是為了威脅李澍禾嗎?”蕭芃沒有看他自顧說著,“他毀了你的心血,逼的你走投無路,你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報復為了出口惡氣,殺了我讓他痛苦,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
阿森放聲大笑起來,笑的孩子們被吵醒,笑的外間的小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過來查看。他將手裏的盤子摔在地上,伸手拎起蕭芃的領子惡狠狠地對他說:“對!你說對了!這就是我的目的,殺了你,砍下你的頭剝下你的皮拿給李澍禾看!讓他看看你因為他下場多凄慘!我要看着他發瘋,看着他痛不欲生這樣才能解我心頭的恨!”
蕭芃的眼神依舊漠然,波瀾不驚地瞳孔像是一潭死水,那薄唇輕輕吐出一句:“隨你。”
阿森狠戾的眼神禁不住震驚起來:“你就一點都不怕?你不怕死嗎?”
“我說了,要怎麼對我無所謂。”蕭芃迎着他的雙眼和他對視,“女孩們是無辜的,你和李澍禾的恩怨算上我這我都認了,可你要是敢動我的學生,我就是拚死也不會放過你!”那深潭一樣的眼睛瞬間兇惡起來,阿森低頭悶悶笑了兩聲,反手一個耳光將他抽倒在地,女孩們驚叫着“蕭老師”,眼看着那個壞人在蕭芃身上拳打腳踢。
阿森一腳一腳踹在蕭芃的胸腹和背部,憤恨地叫喊着:“我倒要看你怎麼不放過我!變成鬼來找我索命嗎?!”
蕭芃悶哼一聲引起了阿森的興緻,他一腳比一腳更重,嘴裏不乾不淨的嚷着:“蕭老師哼的真好聽,喊啊!叫的好聽點!叫啊!!讓我聽聽你在李澍禾床上是不是也這麼叫的!叫啊!!!”
蕭芃死死咬住牙根不再出聲,蜷縮着身體任由踢打,他現在只求孩子們沒有聽見他的污言穢語,只求這個瘋子能放了兩個無辜的孩子。
“老大!老大別打了!”胖子衝過來拉住阿森,“再打這小老師真沒氣兒了!”
阿森喘着氣被拉到一邊,看蕭芃沒了意識,就對兩個抽泣的女孩喊道:“唉!不來把你們老師拉回去?”
蔣昕欣站起來把蕭芃抱在懷裏,伸手去拿旁邊的消毒器具,柴萌萌狠狠瞪着阿森,阿森對她的眼神很感興趣玩味地挑挑眉,萌萌收回目光走到蔣昕欣身邊幫她一起給蕭芃清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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