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小鬼村
阿青並立刻沒有說話，而是扭過頭去看着窗外。
“公子，你教我的道理，自己也都是明白的嗎。”
這是鳳笙從未想過的回答，依照阿青的性子，這個時候也只會說“知道了”，而不是反過來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阿青的聲音清晰又飄渺，像是無心。可是鳳笙無論是把這句話在心裏默念幾遍，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公子你看！”
正當鳳笙遲遲沒有回答時，阿青帶着驚喜的指着窗外喊他。像是並沒有在等鳳笙的回答。
鳳笙聞聲看過去，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值得驚喜的。
“怎麼了？”
阿青臉上也帶着驚喜的笑容，回頭看着鳳笙道：“公子，是松林！松林！好大一片啊！”
確實是松林，已經過了大寒，幾乎很少再能見到綠色，而此時窗外卻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景象，離的雖有些遠，卻能很清晰的看到那一大片的墨綠色。
“好漂亮啊，好像三色米糕。天是糯米，地是紅薯面，松林是綠豆糕。”阿青眼中異彩不減，雙手放在玻璃上，眼睛緊盯着窗外一刻也不曾離開。
“松林一年四季都有的，你要是喜歡，等回來時在院子裏也種上。”
“不要。”阿青拒絕的很乾脆。“公子給我取名青，所以家裏有我一棵小松樹就好了。”
鳳笙在這一刻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阿青，他對阿青的了解，似乎還不如阿青對他的了解要多。
“公子，你在世上活了這麼久，再稀奇的東西你也不會為之驚訝，可是我第一次做人才十四年呢。”
阿青的話讓鳳笙又想起阿青身上的咒術，如果不能順利去往崑崙，解決掉那個背後出手的人，阿青的生命就永遠只能停在這裏，以後無論是松樹還是三色米糕，都和他沒關係了。
這樣一想，鳳笙便覺得心裏堵的慌，雖見慣了生死，可是他始終不願意見到阿青的逝去。
“公子？你在想什麼？”列車總算經過了那片很大的天然森林，阿青乖乖的坐回來時才發現鳳笙的臉色有些沉重。
“沒事。應該快到了，好好想想等會兒到了見到他們該說些什麼吧。”鳳笙唇上展開一個弧度，有些怕阿青會追問下去，對阿青說謊總會讓他有種負罪感。
“嗯，我現在就想。”
出乎意料的是阿青沒有像往常一樣刨根問底。
最近阿青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鳳笙默默的嘆了口氣，這種多事之秋，也讓他更加多心起來了。
小鬼村十分偏遠，列車到了以後，兩人換上汽車又徒步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到小鬼村在的山腳下。
“緊張緊張。”阿青遙遙的就看到了有些許青煙升起的那個十分不起眼的小村落，頗有中近鄉情怯的感慨。
“快走吧。”
山中似乎才剛下過雨，兩個人褲子鞋子上都沾上了泥污。阿青和鳳笙剛踏進這個小小的村落的那一刻，便引來了村裡居民的目光，畢竟在這樣偏僻貧窮且交通不便的小村落，鳳笙和阿青這樣一副打扮，看起來頗像富貴人家的少爺。
“二位老爺，不知道您二位來我們村，可是有什麼事么？”終於有一個老婦人湊上前來問話，這個老婦人看起來六十有餘，慈眉善目的模樣，看起來很是容易親近。
阿青雙眼一亮，立刻就激動起來了。
“是我呀！陳阿婆！”
鳳笙想起來阿青說過那個偷偷給他縫草鞋的老人，看起來就是眼前這個了。
陳阿婆努力的睜着渾濁的眼睛去看阿青的臉，凝視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阿青並沒有失落，又說道：“野猴兒，那個潑皮頑童！”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陳阿婆費解的皺着眉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擺了擺手。
“我說，七年以前，那個經常在村裏的野猴兒！愛偷豆漿的那個！”阿青又加大了音量，靠近陳阿婆的耳朵旁耐心說道。
陳阿婆一時間沒想起來，又盯着阿青的臉看了半天，這才恍然大悟。
“孩子，是你啊！那個潑的厲害的！”
阿青瞬間眼淚就漫了上來，如鯁在喉，許久都沒說出話來。
“阿婆，阿青回來看鄉親們了。”鳳笙微微一笑，禮貌的道。
“好好好，我帶着這個小潑皮回去給安忠他們看看。小潑皮回來嘍。”陳阿婆臉上也笑開了，顫顫巍巍的去拉阿青的手。
阿青立刻握住，從小就沒人牽過阿青的手，即便是公子也很少，阿青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了一個陌生的詞。
像奶奶。
“公子公子，前面就是安叔的豆漿鋪子了。全村人喝豆漿都要來他這裏打呢。”阿青指着前面一處飄着四方旗子的小作坊，悄聲的跟鳳笙說。
陳阿婆年邁，身體大不如前，這條本是很短的路，愣是讓三人走了好久。
“安忠吶，出來看看誰回來嘍？”陳阿婆揚聲朝作坊里喊了一聲，沒一會一個粗布漢子便從裏面走出來。
男人看到鳳笙和阿青一下沒緩過來，只以為是兩個富家少爺。
“喲，你看看他。”陳阿婆回頭看着阿青笑，又轉身道：“這是以前偷你家豆漿的那個小祖宗！不記得啦？”
陳阿婆因為耳朵不好使，說話總是格外大聲。
阿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喊了句“安叔”。
安忠盯着阿青看了半天，這才一拍大腿。
“原來是你這個小兔崽子！”安忠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欣喜的去捏阿青的肩膀。
安忠長期做重活，是實打實的漢子，手勁本就大，這樣用力一捏立刻讓阿青疼的齜牙咧嘴。
“還是瘦！不過這膀子倒是結實了不少！是不是包治百病的神樹葉子嗑多了？”
阿青連忙笑道：“安叔，我都長這麼大了，您還記着葉子的事吶？”
“可不能忘！”
村子本來就小，安忠和陳阿婆的聲音又大，幾個人說了兩句，一來二去村裏的人就出來了大半，沒出半個小時大家就都知道了七年以前在村裡混跡的潑皮野猴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