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伏擊

第1章 伏擊

楓葉已欲殘,梅蕊早暗香。

伴隨着“得得得”和“叮鈴鈴”的聲音,有兩個女子分別騎着一匹馬和一隻毛驢從山路中過來,叮鈴鈴的聲音是從灰色毛驢脖子上系的鈴鐺上傳出的,毛驢上側身坐着的女子面如凝脂,眼如點漆,她身披紅色大氅,在這一片蕭瑟的景物中,更顯得眉可入畫。

騎馬的女子年齡較小,一身白布衣,大眼圓臉,有不堪忍受的模樣。兩人從山道中到了一片空闊地帶,馬上的女子張嘴問道:“姑娘,趙家二郎不會不在家吧?我們從城裏跑到曲沃村,十多里的路,我的腰都酸了。”

“哎呀,在的,”毛驢上的女子看看前面的山嶺說:“你這一會功夫都問了幾次了。沒聽趙家叔父說的,趙旭被他禁足五天嘛。”

女子說著話,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的帶着笑。

騎馬的女子卻沒看到這些,兀自說道:“不是啊姑娘,你是聽到趙老爺和家主說話,我哪裏聽得到了?這到真不是我啰嗦,實在是我的兩隻腿都麻了,本來吧,坐毛驢上還好點,顛簸的勁小,可剛剛在山那邊和姑娘你換成了馬,這一會功夫,可真頂的上五里路的路程。再說,你別忘了我們是怎麼出來的?見了趙家二郎之後,我們可是還要去下村接夫人的,曲沃到下村,這又是多遠?到了那時,我肯定散架了……”

“散不了……”側身騎驢的女子嘴角又是輕輕一笑,說:“你這個丫頭!多大一會就受不了了,我不和你一樣?好了,過了前面的山,我就和你換過來,你還騎這個叮鈴咣啷的,這總成了吧!”

騎馬的丫頭臉上這才有了喜色,她看着前面的山巒說:“我怎麼覺得今天晚些時候要下雪呢?姑娘,你說會不會下雪……你看這一點風沒有,我覺得正是有下雪的跡象,你說黃河結冰了沒有,這曲沃村離河近,風肯定很大……”

“嗯,其實旭少爺不在的話,昶少爺必定是在的,姑娘,你說要是旭少爺不在咱們就去見昶少爺好不好?”

“姑娘,你瞧山頂那幾樹梅花開的多好,這野生的比人養的花開的還美……”說著話,小丫頭吐了一下舌頭,知道自己說的孟浪了,趕緊轉換了話題說:“……我還是覺得要下雪了……”

放在平時,姑娘聽到自己說話不講究,像剛才“野生”“人養”這些詞,肯定要責備的,不過這會似乎她有心事,沒聽到。

騎着驢在前面的女子真的沒留意自家的婢女原碧在說什麼,她也是因為騎馬太累,才和原碧換了驢騎的,到了山那邊肯定要換過來,否則讓趙家的人看到田家的女子騎驢,這成何體統?她這會想到過了山就到了曲沃村,就能見到趙旭,心裏跌沓起伏,再有母親和父親吵架,已經回舅舅家好幾天了,自己這次不知道能將母親給勸回來不能……

一馬一驢從曠野中再次進入了山谷,只聽得鈴聲漸漸的遠去,終於聽不到了。

這個季節的天總是黑的早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的緣故,天地間的光線漸漸的變得暗淡了,自從那兩個女子經過後,這裏再也沒有人跡。

在天色濛濛黑的時候,一輛馬車從前面的山谷中過來,趕車的馬夫對着車裏說:“主人,快到家了。”

車裏的人答應了一聲。

馬夫也不過二十齣頭,駕車模樣十分老辣,空甩了一下鞭子,嘴裏“嘚——駕——”眼看馬車就進入了前面的山谷中,這時車裏的人猛然說了一聲:“停車!”

車裏的人剛說完,就聽到“嗖”的一聲,一支箭不知道從哪裏射了過來,一下就射中了馬夫的脖子。

馬夫慘叫一聲掉下了車。馬車正疾馳,沒停住,車軲轆從車夫的身上碾過,馬車裏的人往外一看,知道馬夫已經死了,出來伸手拉住了韁繩催着馬往前跑。

馬夫是這人收養的孤兒之一,但此刻無暇顧及,只能往前繼續沖。

“剛剛經過的那座山肯定也有埋伏!”車上的人反應快,十分冷靜,但更多的箭像是雨一樣的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無休無止。這人將身上長袍褪下,一手駕馬車一手揮着衣服,竟然將那些像雨點一樣的箭全擋在了外面,一根箭矢都沒有近他的身。

馬車在這人的操控下,瞬間就到了山谷當中,他知道只要衝過了山谷,自己就能化險為夷,只要……

糟糕!想到這裏,他一個騰身,想躍澗的猛虎一樣,竟然從馬車上一下就蹦到了前面拉車的馬背上,既穩又准!

在左右山嶺上伏擊的人同馬車上的人想的一樣,原本馬車上的人只在車上不上馬,就是為了以自己作為吸引,讓那些箭手不射馬匹,而朝他射去的箭都被他擋住,那麼馬沒事,就可脫離險境,可是那些箭手要是轉換了目標,專門攻擊馬的話,那他脫困的機會就小了。

這人到了馬背上就解開了馬車的繩索,馬兒減負,瞬時跑得更快,但更多更密集的箭無休無止的射了過來,終於有一支箭射到了馬臀上,馬兒吃疼受驚,卻更為賣命的奔跑了。

“好馬!也不枉我平時悉心餵養你!”

倏然,山上的箭手們停止了射擊,前面山谷口那裏不知什麼時候整齊劃一的或蹲或站的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人。這些人全都同樣的裝束,黑衣黑靴,佩刀帶弩,箭已上弦,一聲不吭的將山路給堵得水泄不通。

帶頭的人竟然是他!

“罷了!”要闖過去已經是不可能了,只有靜觀其變,再找尋機會。這人勒住了馬,對着前面領頭的說道:“石敬瑭,你待如何?”

被稱為石敬瑭的人身高八尺,體型魁梧,一臉鬍鬚,豹眼高鼻,加上一身黑衣,就像一座鐵塔一樣,他聽到馬上的人問話,往前走了兩步,聳聳肩,笑笑的說:“李兄,好久不見,你可安好?兄弟甚是想你。”

這石敬瑭看似粗壯,說話聲卻很細很柔,像是幾天沒有吃飽飯沒力氣似的。

但能帶領這麼多人來這個山谷中伏擊的,又怎麼會是一個無能之輩?

馬上的人迅速環視一下四周,兩側山巒上依舊沒有變化,但也不知究竟藏了多少個弓箭手,這些弓箭手肯定也是弓上弦箭待發的對着自己,只等石敬瑭一聲令下,就要萬箭齊發了。

來者不善。

他們不知道在這裏埋伏了多久了?儘管自己一再小心,但看來行跡早就泄露,山谷那邊的家裏人不知怎樣了……想到這裏,馬上的男子一躍而下,身形飄逸的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十分的利索。

石敬瑭本來就個子高,可是和這個下了馬的人一比,有些相形見絀。

“李勛兄,”石敬瑭笑笑的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打量着眼前的這人,眼睛同時往四周巡弋,眼神飄忽不定。

被石敬瑭稱作李勛的男人身高足有九尺,這時雖然彤雲密佈,光影昏暗,但他的兩條如同潑墨般的濃眉依舊那麼的光彩,他稜稜的顴骨和滿臉青慘慘的鬍鬚簡直就像是用上等的顏料染出來的一般。

石敬瑭像是一座鐵塔,那麼李勛就像是一座高山。

“無需敘舊。誰派你來的?”李勛單刀直入,石敬瑭走到他面前十五步左右站住,欣喜的說:“果真是李兄,我簡直不敢相信,但又不能不信,我原本以為都是假的,可是我又希望是真的……李兄,原來你真的還活着!這十幾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看到你風采依舊,我……”

石敬瑭臉上的神色一直在隨着言語變幻,這下有些凄然的說:“我原本真的以為你已經……咳!這怎麼可能!如今一見,真是悲喜交加!”

李勛沉聲說:“你就當我已經死了。今天,你為什麼來這裏?”

石敬瑭聞到李勛身上一股酒味,於是滿嘴和李勛回憶往事,又滿臉的不勝唏噓。可李勛卻不領情,石敬瑭見狀嘆氣說:“當年李克寧叛亂,皇城危急,我以為你……誰知前幾天陛下命我帶人到這裏找你,我真是不能置信吶!”

“可你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真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李兄竟然化名趙勛,也好,你與我一起回去復命,咱們好好敘敘……”

“皇帝讓你來找我?”李勛心裏透亮,石敬瑭果然來了好幾天了!他們煞費苦心,有備而來。自己當年趁着當今大唐皇帝李存勖【注1】和他叔父李克寧內鬥的機會逃出,幾經輾轉的終於落腳到了這裏,沒想到,經過這麼多年,還是被他們給找到了。

石敬瑭回答說:“是,我不但奉了聖人的詔令,還有太后的誥令,讓我務必將李兄帶回。”

“是嗎?我本姓趙,後來晉王賜姓為李,並不算改名,”李勛說著皺眉,有些疑慮,不知道太後為什麼也要找到自己。

石敬瑭臉上笑容更多,但是卻往後退了一步:“是,是,原來李兄是太祖賜姓,這多大的榮耀啊。詔令和誥令哪還能有假,我這裏……”

李勛不等石敬瑭拿出什麼詔令,沉聲問:“皇帝如何知道我在這裏?這個你恐怕也不知道吧。”

石敬瑭當然點頭,李勛又問:“既然如此,那陛下是要活的李勛,還是死的?”

石敬瑭被問了個透徹,內心尷尬。他也是權衡很久才想先來找李勛的。石敬瑭心裏想着,臉上卻依然如故:“這還不是怕發生誤會不是?一則不知道是不是李兄你,二則我已經很小心了,讓他們射的都是不相干的人,還有馬,李兄不是毫髮無損?呵呵……再說這些人怎麼能奈何的了你,想當年太祖武皇帝身邊的三十六衛,哪個是浪得虛名!天下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李勛和石敬瑭口中的晉王、太祖武皇帝是當今皇帝李存勖的父親李克用。

剛剛射死了一個人,在石敬瑭的口中竟然是不相干的人。但多說無益,李勛沉聲說:“好,那我就和你去面見陛下。”

石敬瑭臉上一喜:“那太好了……”

李勛又說:“你與我一起到犬舍整理一下,咱們也不耽擱,馬上上路。”

李勛說著往前走了一步,石敬瑭立即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後倒退好幾步。

石敬瑭想,要能去的話早就去了。有些事在李勛家中,當著某人的面,可就不好做了。

石敬瑭臉上依舊笑笑的說:“回家就不必了,我自然安排人前去好好解釋。這鬼天氣!咱們還是立即就走,如何?”

李勛看看山谷上面的天空,說:“好吧,那我們就走。”

李勛在說到“那我們就”的時候還站在原地,到了“走”字出口,人已經到了石敬瑭的面前!

石敬瑭大駭,李勛的勇武他是知道的,沒想到這些年一絲也不弱於當年,他一直就在防備李勛,可是還是沒有防備住,匆忙之中想要抽刀,可是刀竟然沒有抽出來,趕緊往地上一骨碌,嘴裏大喊:“放箭!”

頓時又是亂箭齊射,李勛只專註於石敬瑭,這叫擒賊擒王。石敬瑭人粗壯,可是身體滑溜,在山邊荒草叢中幾下翻滾,竟然掉到一個窟窿里,轉眼就消失在李勛的眼前。

石敬瑭掉進去的洞並不是此次專門挖掘為了擒李勛修建的,但確實他早先就已經勘察好,現在堪堪的躲過了李勛的一抓,心裏連連的說好險好險,被他逮住,那還得了。

頓時李勛失去了石敬瑭的蹤跡。這次李勛到陝州辦事,為避免麻煩,沒有攜帶兵刃,此刻將手裏的衣服輪的渾圓遮擋箭矢,而後縱身上馬,再次縱馬狂奔。

剛剛李勛和石敬瑭說話的功夫,天色已經徹底黑了,山谷里這時一陣陣的狂風呼嘯,山腰上有人喊道“射馬”!

李勛雖然勇猛,但手裏沒有武器,今天飲酒過多,他這會只能護住自己,擋不完全馬身,瞬間馬兒又中了幾箭,一聲長撕,“噗通”的倒了下去。

李勛不等馬倒下騰身而起,手裏抓着幾支掃掉的箭就甩了出去,只聽“啊”的幾聲,對面有人中箭慘叫,上下圍攻的人無不駭然——這人的手勁竟然堪比強弓!

李勛的身子像箭一般竄了過去,昏暗中只聽到“噼啪”的打鬥和慘呼聲,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負傷,也不知有多少人死掉。

忽然,左右山谷上火把通明,將整個山谷映照的明亮清楚,緊接着又是一陣箭射了下來,山谷底下的人躲無可躲,頓時被射死射傷一大片。

這些人竟然為了擒獲自己不顧他們同伴性命!李勛更加擔心家人情況,心急之下勢如瘋虎。

這時只見眼前刀光一閃,一個人掌中一柄快刀,已擋住了他去路!

李勛不避反迎,自刀光中穿過去,閃電般托住這人的手腕,一擰一扭,一柄刀已到了他手中。

他飛起一腳,踢向這人的下腹,反手一刀,已經將這人的頭顱給砍了下來。

鮮血如泉水噴射,濺的李勛一臉一身,他視若無睹,毫不遲疑,刀光到處,猶如快刀切瓜熱刀子割油,招招使得又狠又准,每一刀都又快又險!

慘叫聲聲,原本安靜的山谷這時已經成了殺戮戰場。

“李勛,你的家人在這裏!”

石敬瑭這時已經從那個大窟窿里爬出來,他到了半山腰大聲喊道:“你不要你家娘子和兩個兒子的命了?”

李勛身形一滯,一個白面無須的人兩手揮着雙刀從左邊一塊大石頭上撲了過來,李勛大喝一聲:“來得好!”往上一躍,后發先至,登時到了這人的頭頂,以霹靂之勢往下揮出一刀。

這人也厲害,危機之中左手的刀脫手而出,對着李勛投擲了出去,右手的刀卻去阻擋李勛,李勛在空中猶如長了翅膀一樣,左手竟然接住了撲面而來的飛刀,同時右手的刀砍到這人的刀身上。

“嗆啷!”

白面人渾身一震,手臂發麻,手裏的刀險些脫手,雖擰身避過了李勛的雷霆一擊,但也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落地之後抽空還擊了兩刀,心裏更加的戒備。

這時石敬瑭又在山腰上喊:“梅嫣兒,你看,這是誰!”

梅嫣兒是李勛娘子的名字。李勛知道石敬瑭是想干擾自己的心神,但心裏更加不想戀戰,那個和他游斗的白臉人口中大喝:“留神!我們圍着他,拖累死他!”

石敬瑭帶來的都是身經百戰的兵士,自然知道一個人若是拼起命來,任何人也難攖其鋒,剛剛是出於昏暗,同時也沒想到李勛竟然出人意料的兇猛,這會瞧見李勛雪球一樣的刀光,竟不硬接,只是游斗。

李勛左劈一刀,右擊一招,雖然刀刀狠辣,刀刀拚命,但卻難以從這人海戰術中脫困。

石敬瑭只覺得勝券在握,在山腰上笑道:“梅嫣兒當年號稱晉王府內第一美人,眼下我看依然可以稱作是大唐第一美女,我一會定然要好好鑒賞鑒賞……”

李勛心裏知道石敬瑭只是想干擾自己,但關心則亂,這些圍攻的人已經重新列成了陣營,又是一陣手弩射來,李勛腿上和背上還是中了兩箭,白面人雖只是剩下一柄刀,但刀專走偏鋒,不時削來一刀,叫人難以避閃,其餘軍士也因平時一起操練,配合無間,攻擊時銳不可當,防守時密如蛛網。

今天看來是走不了了。

李勛這時髮髻已蓬亂,身上既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別人的,此刻看來已如瘋狂的野獸!

但他縱然拚命,卻也無用了,虎落平陽,也不過只是無用的掙扎而已。

石敬瑭這時忽然又笑道:“陛下要我將梅嫣兒帶回去,卻沒有說怎麼帶,我就動她,你又能怎樣?”

石敬瑭這個小人!李勛狂吼一聲,登時將面前的一個人砍斷了手臂,而後將手中的刀對着山腰的石敬瑭投擲了過去。

石敬瑭嘴裏雖然胡說話,但是眼睛無時無刻的不在盯着李勛的一舉一動,看到刀從李勛的手裏像是標槍一樣的飛來,急忙的躲避,但是他身後的一個人卻沒有躲過,那刀流星一樣的將這個人貫穿了胸,釘在了身後的一棵樹上。

石敬瑭大駭,心想今天要不是人多,要不是準備的充足,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幾次,嘴裏再次大喊:“放箭!放箭!給我射死他!”

一陣又一陣的箭射過來,加上山谷里的黑衣人同樣的手弩平射,李勛接連的又中了無數的箭,渾身上下就像是刺蝟一樣,不動了。

“這樣還不死?”石敬瑭臉上笑笑,看到李勛不動了,讓下面的人去看。但大家都唯唯諾諾的,懼怕李勛的威猛,沒人向前。

“上去看,去看呀!”石敬瑭又大聲的罵,谷中那個白面無須的人看看左右,往前幾步,踩着無數具屍體到了距離李勛幾步之遙。

李勛的渾身是血,渾身是箭,那些密密麻麻的箭矢支撐着他的身體沒有倒下,他看着李勛緊閉的雙眼,就說道:“他死了。”

石敬瑭有些沒聽清,大聲的問:“死了還是沒死?”

這人在山谷里回答:“死了。”

石敬瑭伸手指着像是刺蝟一樣的李勛說:“你將他的頭砍下來,沒頭的人總不能再活了。讓他死的真一些。”

這人答應一聲,卻不向前,歪頭讓身後的人前去。他左右的人登時都往後退,沒有人想接這個差事,但有一個人退的略微慢了一些,就被凸顯在前,倒像是自告奮勇似的。

被站在前面的人心裏大罵混蛋!混蛋啊!一群混蛋!可官大一級壓死人,石敬瑭讓白面人前去,白面人卻讓自己去!平時在一起你好我也好的隊友此時也背叛了自己!他心裏不知道罵了多少句“劉知遠你這挨千刀的”,但只有顫顫巍巍的到了李勛身邊,手裏拿着刀對着李勛心驚膽戰的輕輕一戳,見沒有動靜,心裏終於舒了一口氣,膽子大了起來,走到李勛側面,拿刀就砍,說:“娘的,死了還裝神弄鬼。爺爺讓你做一個無頭鬼!”

就在他的刀要砍下之際,倏然,李勛睜開眼,抬頭握住了這人的刀身,這人本就心驚膽寒,這下驚恐之極,嘴裏大叫一聲,想要跑,卻怎麼也挪不動,眼睜睜的看着面前的血人用血紅的眼睛看着自己,形同修羅惡鬼一樣,頓時肝膽俱裂,褲襠里一熱,嚇尿的同時喉嚨里“呃、呃”幾聲,竟然軟癱倒地不起了。

“放箭!放箭!快放箭!”

石敬瑭也嚇了一跳,嘴裏又在喊叫,原本距離李勛十餘步的劉知遠也跳到了遠處。

又是一陣陣的箭雨,李勛身上以及四周地面全插的是密不透風的箭。等一輪齊射之後,這回不等石敬瑭發話,劉知遠徑直的到了李勛面前,看着李勛死不瞑目的雙眼,再瞧瞧剛剛那個人前來要砍李勛頭的人——這人剛才竟然早被李勛活活的給嚇死了,否則不會和李勛一樣中了那麼多箭連動都沒動一下。

英雄!

李勛果然是英雄!

但是英雄又能如何?項羽號稱萬人敵,不也烏江自刎?

英雄就是狗屁!劉知遠心裏想着,嘴裏大喝一聲,將李勛的頭砍了下來。

山谷里的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住了,石敬瑭從山腰下來,覺得臉上涼涼的,抬頭一看,漫天晶瑩的雪花飄飄洒洒的落了下來。

【注1:五代十國期間,晉王李克用死後,他的兒子李存勖稱帝,國號“大唐”,後人因為李淵與李世民那個唐朝的緣故,所以將李存勖建立的“大唐”稱為“後唐”。

史書記載“晉王築壇於魏州牙城之南,夏,四月,已巳,升壇,祭告上帝,遂即皇帝位,國號大唐,大赦,改元。尊母晉國太夫人曹氏為皇太后,嫡母秦國夫人劉氏為皇太妃。以豆盧革為門下侍郎,盧程為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郭崇韜、張居翰為樞密使,盧質、馮道為翰林學士,張憲為工部侍郎、租庸使,又以義武掌書記李德休為御史中丞。”

又:後唐把魏州升為興唐府,在這裏建東京,又在太原府建西京,同時把鎮州升為真定府,建北都。當時李存勖的“大唐”共有十三個節度、五十個州。李存勖追尊曾祖父李執宜為懿祖昭烈皇帝,追尊祖父李國昌為獻祖文皇帝,追尊父親晉王李克用為太祖武皇帝,在晉陽建立宗廟,從高祖、太宗、懿宗、昭宗至懿祖以下,共七個廟宇。

再:五代中的後唐是李存勖所建;十國中的南唐,為李昪所建。這兩個“唐”跟前面李淵的唐朝皇室沒有血緣關係。但後唐李家(李克用這一家)由唐懿宗賜姓,也算是欽定的國姓,而南唐李家就只是姓李而已。

南唐開國皇帝李昪是個孤兒。楊行密(852年―905年)征戰江淮時,看到李昪長得玉樹臨風,想收為養子,但楊家的親兒子們不同意,於是楊行密把李昪交給心腹徐溫撫養,改名徐知誥。後來楊行密在江淮割據,建立十國之一的南吳,楊行密去世前託孤於徐溫等人,但徐溫逐漸獨攬大權,經過多年角逐,由養子徐知誥(李昪)完全控制吳國朝政,最終接受禪讓,先是建立齊國,隨後恢復李姓,改名為昪,國號為唐,史稱南唐。

南唐李家跟唐朝李淵李世民李治李隆基任何的關係都沒有,李昪改國號為“唐”時有些糾結,古人有“名不正則言不順”的說法,為了自己能有“正統”的地位,李昪想着到底應該當李世民三兒子李恪的後代呢,還是當李淵兒子、李世民的弟弟李元懿的後代?最後絞盡腦汁,李昪發現雖然李恪犯法被砍了腦袋了,但後代們更有出息點,最終決定當李恪的十世孫。

李昪的兒子是南唐中主李璟,李昪的孫子就是那個寫“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的後主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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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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