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我姓范,可我不是要飯的!
下午兩點,石為民帶着高石、鵬起和丁志強在“金城女真情”項目現場指揮部會合,一起去范友福家裏進行最後一次談判。丁志強的後面還跟着一個鵬起曾經見過的年輕人,就是曾幫忙擺平於大賴事件的小二。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范友福家大院的時候,范友福正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曬太陽。范友福是個乾巴瘦的老頭兒,雖然只有六十多歲,但頭髮卻都已經白了。鵬起這段時間沒少和他打交道,知道這個人雖然在機關工作了多年,但基本屬於蠻不講理、人事不懂類型。
“老范啊,在這兒享受呢?”高石和范友福比較熟,過去范友福在環衛的時候兩個人就認識。
“怎麼地?還這麼多人來,還有社會人,是來嚇唬我來了?”范友福在躺椅上靠着,頭不抬,眼不睜地說。
“別凈整些沒用地,這是我們城管大隊的石隊長,這是開發公司的丁經理,他們想和你再談談。”高石給范友福介紹說。
“想談好啊,你就談吧。”范友福終於從他的躺椅上坐了起來。
“就JB在這兒站着談啊?”小二在後面來了一句。
“小兔崽子,別和我裝,我在社會上玩的時候你媽還沒生你呢!”范友福看了小二一眼說。
“**!……”小二還要再說兩句,被丁志強用手勢制止了。
“范老爺子,我是建設單位的丁經理,你有什麼要求可以和我說說。”丁志強和顏悅色地說。
“丁經理?金昌市誰不認識你?你不就是‘丁棍’嗎?你唬別人行,唬我不好使!”范友福像瘋狗一樣,得誰咬誰地說。
“**!……”丁志強也被范友福噎得沒了嗑。
“范大爺,我是城管大隊的隊長石為民,今天受市領導委託,代表政府來和你談拆遷的事情,有什麼要求你可以跟我說。”石為民在旁邊說。
“你就是石為民啊?我聽說過你!”范友福看了石為民一眼說,“你代表政府來和我談可以,我就相信政府,就和政府談,別人都不好使。”
“那咱們就在這兒談嗎?”石為民說。
“在哪兒談都無所謂,關鍵是事兒,你說你代表政府談,那意思就是什麼事你就能做主了唄?”范友福瞟了石為民一眼說。
“你放心,既然我說了是受市領導委託,代表市政府來的,那我就能做主!”石為民肯定地說。
“那行,只要你能做主就行。那就這樣,你跟我進來談,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范友福一副領導安排下屬的派頭兒說。
“那這些人就在外面等着?”石為民看了范友福一眼說。
“你要談就進來,不談就走!”范友福說完自己起身向樓里走。
“你先別急!”石為民叫住范友福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和丁經理兩個人進去和你談,因為出錢的事得他們公司負責,你不讓他談不行。”
“行,那就進來吧。”范友福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樓里。
“大哥,這個老犢子也太能裝了,你們也別和他談了,今天晚上我就找人把他們家抄了得了!”小二在旁邊氣呼呼地說。
“說什麼呢?”丁志強回頭看了小二一眼說,“我們現在是正經生意人!別老動不動就抄這個家抄那個家的!正經生意人你懂嗎?”丁志強說完,扶了扶金絲眼睛,跟在石為民的後面進了范友福家的二樓。
范友福站在一樓走廊里等石為民和丁志強進來后,把他們帶進了旁邊的一間屋子裏。
“坐下談吧。”范友福指着兩張有點破舊的沙發說,他自己坐在了沙發對面的一張單人床上。
“說說吧,到底多少錢能走?”丁志強剛才被范友福刺激了一頓,雖然教訓了小二,可自己的氣還沒出,屁股沒等坐穩,就沒好氣地說。
“多少錢能走?”范友福輕蔑地瞟了丁志強一眼,“要是沖你這樣的,多少錢我都不走!”
“別扯那沒用的,你挺到現在不走,不就是想要錢嗎?開個價!”丁志強急頭白臉地說。
“好,聽說你姓丁的現在不是有錢了嗎?給我一個億,我現在就走!”范友福臉不紅不白地說。
“**!”丁志強氣得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用手指着范友福,一副想撲上去動手的架勢。
坐在丁志強旁邊的石為民伸手拉住了丁志強的胳膊,示意他坐下。石為民聽范友福和丁志強鬥了一會兒嘴,感覺到這個人確實不好對付,就想換一個角度再和范友福談。
“老范大哥,聽說你過去在環衛處工作了很多年,我們雖然以前不認識,但說起來都是建口的人。環衛、城管,這都是難乾的活,都是一個城市的臉面呀!”石為民先套近乎說。
“可不是嗎!一天累的像王八犢子似的,領導還不滿意!”范友福深有感觸地說。
“您現在好了,算是功成身退了,我這說不上還得撲騰到什麼時候呢!”石為民說這句話的時候,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話說出來就顯得特別真誠。
“啥功成身退呀!給政府扛了大半輩子活,就攢下這麼塊地,這麼座樓,現在還要給我拆了!你打聽打聽,這過去是塊水沖地,一個大爛泥坑,白給都沒人要。我花錢從村上買過來,再費了老大的勁給填平了,現在就成了好地了,就被人盯上了!”范友福說。
“沒辦法,這也是金昌經濟發展的需要嗎。”石為民停了一下,見范友福沒有反駁他的話,就接著說,“您可能也聽說了,市委、市政府對‘金城女真情’這個項目非常重視,如果把這個項目做好了,不但能拉動金昌旅遊業的發展,更重要的是能提高金昌的知名度,為金昌市今後的大發展、快發展開拓更大的空間。先不說您在政府部門工作多少年,就從一個金昌的普通老百姓來講,金昌經濟發展了,名氣提高了,不也都是好事嗎?”石為民侃侃而談。
“你說的這些我能不懂嗎?”范友福接過石為民的話說,“說實話,當初我買這塊地就是預備養老用的!要不是因為這個項目是政府工程,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搬,我在這兒住的特別舒服,哪都不想去!”
“您畢竟是政府部門的老領導,凡事都能從大局考慮,和普通老百姓就是不一樣啊!”石為民說。
“你也不用給我戴高帽,想讓我搬可以,但錢必須給到位。”范友福言歸正傳地說。
“那多少錢才算給到位呢?我聽說估價所給的樓房評估價是一百二十萬,填院子又給了三十萬,一共一百五十萬,這在金昌已經是天價了,您還嫌少?”石為民說。
“他給的這個價也就是我這二樓的錢,這麼大個院子你說得多少錢吧?”范友福說。
“您也知道,這土地都是國家的,這院子雖大,可是也不是你的呀?”石為民說。
“我知道土地是國家的,可我這塊是集體土地,我從村上承包過來的,五十年的承包費我都交給村上了,白紙黑字寫着,還蓋着村委會的公章,村長死了村上也得認賬!”范友福說。
“就算您說的對,可您要的也太高了吧?你承包這塊地才花了八千塊錢,現在卻要八百多萬,跟誰說他也要不出呀!”石為民說。
“你別管我花多少錢包的地,現在地是我的,就得我說了算!前幾天中央二台那個鑒寶節目你看沒看?有個女的花二百塊錢買了一塊玉,現在值幾百萬!我這個和她比,漲得還不算多呢!”范友福振振有詞地說。
“就算你說的有點道理,可是你的要價也太高了,有點離譜了,誰也滿足不了。”石為民說。
“我要價高?你說說我要再想買這麼大個院子得多少錢?上哪能買着吧?”范友福死牙賴口地說,“你們要是能再給我找個這麼好的地方,給我弄個這麼大的院子,再蓋這麼大個樓,那我一分錢不多要,就把這塊地換給你!”
“你說的這個方案到是也可以,可是現在項目在趕工期,想一下子給你再找個院子,再蓋個樓也來不及呀!”石為民說。
“那你說咋辦吧?你不是能代表政府嗎?你就說咋辦吧?”范友福拉下臉說。
“按評估價,給你一百五十萬,我和丁經理協商過了,如果你明天能搬的話,再給你十萬塊搬家費,你看怎麼樣?”石為民也拉下臉說。
“再給我加十萬?”范友福突然笑了起來,“我姓范,可我不是要飯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同意唄?”丁志強說。
“別廢話了,你們兩位,趕緊出去,那光溜上哪玩去!”范友福下了逐客令。
“如果你實在不同意的話,我們該履行的法律程序也都履行完了,明天可就要對你實施強拆了!”石為民下了最後通牒。
“強拆?”范友福從椅子底下拉出個白色塑料桶,“看到了嗎?這裏面是二十斤汽油,這樣的桶我這樓里還有十多個,想強拆的話,我!”范友福用手指了一下自己,“還有這樓一起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