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碰我我就訛死你!
()把一伙人打發走後,鵬起看了一下單位通訊錄,發現單位並沒有叫付清的,看了半天,只有直屬中隊有一個叫唐福清的,估計是那個中年婦女聽錯了。鵬起並不認識這個唐福清,只好先給直屬中隊的中隊長程建德打電話。
程建德在電話里聽鵬起說明情況后,答應馬上安排唐福清和另外兩名城管隊員過來,並說早上在人民廣場執法,沒收非法經營的電動車的正是唐福清和直屬中隊的另外兩名城管隊員,一名叫王小亮,一名叫吳剛。
鵬起坐在屋裏一邊整理剛才記的詢問筆錄,一邊等唐福清三個人的時候,小張從財務科溜了回來。
“出什麼事了?剛才我看見一幫人進咱們屋了。”小張問鵬起。
“原來你剛才都看見了,那你為什麼不進來幫我忙乎忙乎?”鵬起心裏暗想,對小張的不滿不由又加深了一層。
“我正想找你呢,按程序詢問筆錄應該兩個人一起取,剛才你沒在屋,事情又急,我只好一個人將就了。過一會兒,直屬中隊的唐福清、王小亮和吳剛來,我們還得把他們三個的筆錄取了,我和他們都不怎麼認識,你來得正好。”鵬起嘴上說。
“出什麼事了?這麼正規,還要取筆錄。”張超笑嘻嘻地說,“我在這屋呆了三年多了,還真沒取過筆錄呢!”
鵬起把事情經過和張超說了一遍,只是沒說石隊長讓瘦子給丁棍打電話的事情。
“這事不太好辦啊!”張超聽鵬起說完,點上一支煙說,“看樣子這一家子不是個善茬子!再加上那小子又是半拉塑料腦殼,肯定是要放訛了!而這邊都是我們自己弟兄,我們怎麼地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向著別人!可要是滿足不了那家人的要求,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解決不了,他就會去市政府鬧,整不好我們倆會粘一手屎,弄個裏外不是人!”
“我看不至於吧?咱們就按石隊長的意思,把事實核實清楚了,要真是我們的隊員動手把人打壞了,石隊長說我們該負什麼責任就負什麼責任。”鵬起說。
“我看石隊長也就那麼一說,這些年城管隊員和小商小販發生衝突,被人訛上的也有幾起,哪回不都是自己花錢擺平的?再說了,這種事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們說城管打人了,我們肯定說沒打。現場要是沒有其他證人還好點,要是有其他證人基本都會替他們說話,就算我們沒打,好人也會死在證人手裏!為什麼現在我們集中執法的時候都帶着攝像機,就是為了真有事的時候給自己留個證據!唐福清那個人我知道,在大隊那是個頂老實的人了,要說別人打人我信,要說他打人那鬼都不相信!”
“我真沒打他!”兩個人正說著,三個穿着制服的城管隊員走了進來,前面一個四十左右歲,長着一張圓臉的人滿臉通紅地說。
“杜科長還不認識吧?”小張站起來介紹說,“這位就是唐福清,”他指着圓臉的城管隊員說,“這是王小亮,這是吳剛。”他又介紹後面的兩個人說。
王小亮是個瘦高個,和高所長長得有點像,而吳剛則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車軸漢子,長着一副凶像。這三個人鵬起好像從來都沒見過。
“我是杜鵬起,可不是什麼科長,只是石隊長讓我暫時負責這項工作。”鵬起連忙站起來和三個人一一握手。
“我們都認識你,那天開大會時候丁教介紹過。”王小亮一邊和鵬起握手一邊說,“只是我們哥三兒整天在大街上轉,基本不怎麼在大隊獃著,你可能都沒見過我們三個。”
“今天找你們哥三兒來是想了解點情況,”鵬起等三個人都找地方坐下,就掏出詢問筆錄,言歸正傳地說,“剛才有一伙人到石隊長辦公室上訪,石隊長讓我處理一下。”
“是在人民廣場出租電動車那伙人吧?”王小亮問。
“對,就是那伙人,他們說你們打人了,還把一個叫候健的人打傷了,現在還躺在醫院裏。石隊長讓我了解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是你們幾個打人了,那我們還真得負責,要是不是這種情況,那我們就不管他們了。”鵬起說。
“凈扯蛋,當時我們三個在現場,根本就沒人動他一手指頭,那小子是個半拉瓜,純屬放訛!”吳剛氣呼呼地說。
“他們說打人的人是福清,福清說說怎麼回事吧。”鵬起對唐福清說。
“我真的沒打他,是他上來打我,我就用手擋了一下,他自己就躺地下了,還說什麼‘碰我,我就訛死你!’。”唐福清滿臉漲得通紅地說,“誰知道他是半拉腦殼呀?早知道這樣打我我都得挺着!”
“還是我說說吧。”王小亮說,看樣子他是這三個人的頭兒,“這幾天我們按石隊長的要求清理廣場上私自擺攤的,這個叫候健的已經在人民廣場上擺了好長時間電動玩具車了,我們幾次通知他政府要求不得在廣場上從事經營行為,可他根本就不聽。”
“他老婆說他們是新買的電動車,剛出租了幾天,連本都沒收回來呢。”鵬起插話說。
“那純屬胡扯,”吳剛說,“他們至少得擺了有一個月了。”
“吳剛說的沒錯,咱們收的電動車還在倉庫里呢,你看看那車的新舊就能看出來,根本就不是新買的。”王小亮接著說,“昨天下午我們出勤,看他們兩口子還在那裏出租電動車,就警告他們說如果今天再出,就收他們的車。今天早上我們到人民廣場一看,他兩口子照出不誤,根本沒把我們的話當回事,我們就只好把他們的車收了。”
“這幾天其他在廣場擺攤的都讓我們清理完了,就剩他們一家了,不把他家收了,別人家都得回來。”吳剛補充說。
“我正往咱們大隊的板車上裝電動車,那個半拉瓜就撲上來打我,我就用胳膊一擋他就躺地下了,就說要訛死我,我根本就沒打他!”唐福清委屈地說,感覺眼淚都像要掉出來的樣子。
“看來事實應該比較清楚了,”鵬起心裏想,“看唐福清的樣子根本就不像動手打人的人,要說是吳剛打人還能有人信,‘說唐福清打人鬼都不信’,看來小張剛才說的話沒錯。”
“那你們給他們出具扣押單了嗎?”鵬起問。
“出了。”王小亮說。
“他們簽字了嗎?”鵬起又問。
“簽個屁字,讓那娘們兒直接給撕碎了,扔了。”吳剛說。
“他們沒簽字,這事好像有點問題。”鵬起想起來《省佔道管理條例》規定扣押站道經營物品必須出具扣押單,列明扣押物品,並經被扣押物品所有人簽字後方能扣押,覺得這件事在程序上有些不太妥當。而按行政處罰法的要求,程序違法屬於無效執法行為,如果人家叨住這一條,真走到複議或訴訟程序,城管大隊肯定要輸。
“沒什麼大不了的。”王小亮無所謂地說,“大隊這些年扣押的東西多了,沒看見哪個有被扣押物品所有人簽字的。”
“行了,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等石隊長回來我再向他彙報,看看該怎麼處理。”鵬起說。
“那小子就仗着他哥‘瘦猴子’是個混子,再加上自己是個半拉瓜,以為沒人敢碰他。我就不慣着他!”吳剛說。
“這小子是‘瘦猴子’的弟弟呀?聽說‘瘦猴子’是跟‘丁棍’混的,這事要不好辦。”一直沒說話的小張突然插嘴說。
“‘丁棍’多了個……”吳剛不忿地說。
“那沒事我們哥三兒就先走了,有什麼事再給我打電話,我電話號碼單位的通訊錄上有。”王小亮捅了一下吳剛說,“哪天有時間我們請請杜科長。”
“可千萬別老杜科長、杜科長的,別人聽見不好,我就是個臨時負責的。”鵬起把三個人送到門口說。
“你和石隊長說說,我真沒打他!”臨出門的時候,唐福清又回頭對鵬起說。
“走吧,怕個!”吳剛拉着唐福清說。鵬起感覺他似乎每張一次嘴都會有髒話冒出來,一看就是個牛脾氣。
“‘丁棍’是幹什麼的呀?”三個人走後,鵬起問張超。
“你連‘丁棍’都不知道?”張超不相信地說,“那可是金昌的大哥,金昌大大小小的混子都得受他統治。”
“噢,我還真不知道金昌還有黑社會呢!”鵬起笑了笑說,“我這些年除了在外地上學,就是服役,對金昌的情況知道的真不多。對了,他怎麼叫這麼個奇怪的名字?”
“那是因為他姓丁,人長得精瘦,像根棍子,再加上剛出來混的時候手裏整天拎個鐵棍子,又四處‘立棍’,所以就被叫成了‘丁棍’!”小張一副“萬事通”的樣子說。
小張接着又說了一些‘丁棍’的光輝事迹,鵬起一邊整理着剛記下的筆錄,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