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紅燒魚
翠青翠青的野草落進溪水裏,一汪微波,溪水裏,幾隻幾近透明的小蝦米登時一縮,瞬間沒了蹤影。
翎樂一嗓子,不緊嚇跑了山中鳥獸,還嚇的步仇用了瞬移咒。
就是從古城救她出來的那個咒法。
錫林三子只見耀眼白光,一個身高七尺有餘的男人,着月白校服,劍眉到豎起來,滿目凶像。
步仇沒看三人,只是雙手放於廣袖,一雙黑到發紅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翎樂。
某人被盯着不舒服,非常尷尬,說:“我打他們了。”
步仇的目光轉而放在翎樂一直手腕上,那一隻被人抓過的手腕上。
某人自我催眠的嘟囔,沒留下褶皺,沒任何痕迹,什麼都沒有,什麼也看不出來。
還裝傻的攤開手,水蔥小手上那些圓潤的鵝卵石還帶着水汽。
“你想要這個?”
那個執着得眼神並未收回。
那手腕上殘留這某種雄性的味道,非常討厭,想讓人毀滅的味道。
眸子輕轉,落到林和靖那隻罪惡,無可饒恕的爪子上,步仇的手指在暗暗敲打着皮膚。
斷五根手指?
斷腕脈?
斷胳膊?
嘖,要不來省事兒的,拗斷脖子得了。
思索着,眸子裏暗流涌動,點點微波像一把把寒透的刀刃,在錫林三子身上來回刮。
“師弟怎麼了?”
自從虛倫師祖那裏醒來,得知師弟蹬上元嬰大能寶座,翎樂便知道,這個男人和從前見的那些人沒有不同。
依仗着天分,依仗着實力,通過一些扭曲的手段來達到一些自己的目的。
無論暴力或者平和,都不可能循規蹈矩,都不可能無所事事。
脾氣秉性自然也會暴露出來。
最起碼現在看來,步仇除了心眼小,其他還好。
就算殺氣縱橫,他也可以很好控制範圍,不讓任何人發覺。
但這不代表翎樂。
她總是能在空氣中,莫名捕捉到步仇是否高興,是否想殺人的思緒,哪怕只有一點點。
比如剛剛在一方閣,他一邊欺負徐熙,一邊氣鼓鼓的,很莫名其妙。
“我餓了。”
魚還沒吃到嘴裏,很好轉移步仇的注意力。
對方也的確,低頭望,視線不再擦着下眼皮,便溫和很多。
“去鎮上吃吧。”
山下有個小村落,此時聖山論劍,各地修士紛紛到訪,自是熱鬧紛繁。
步仇轉頭,斜了那三人一眼,神識給明真,大師伯傳話,讓他來領人,還說要是他不想管了,就幫着處理了。
話語中殺氣騰騰的,嚇得明真一路御劍,到了地方,便揪着三人耳朵罵
“有毛病跑鑫薇峰地界來?找死嗎?”
這裏住着兩個元嬰大能,翎樂性子溫和,雖有點古怪頑皮,不會有大事。
那小六步仇可不是省油的燈,當眾宰了季城主,廢了季廉宏,一臉凶像,說話都毫不客氣的,沒有一點做晚輩的樣子。
三子開口:“這不是聽說翎樂仙姬住在鑫薇峰嗎?”
明真:“那也是你們能惦記的人?”
三子:“惦記不惦記的,看一眼總不為過吧。”
明真:“命沒了我看你們拿什麼看!”
林和靖輕撫配件,說:“那仙子身手在我們三人合力之上,卻不受拘束,不着月白校服,地位崇高到無視規矩,又是女修………”
明真:“你們說翎樂嗎,那小惡魔你們看見可要繞着走!”
…………
走在鎮子上,人頭攢動的大街里,步仇問:“明真為什麼叫你小惡魔?”
翎樂苦笑。
原來,明真資質平庸,本來是師伯,卻才金丹中期,苦熬了這麼多年依舊沒有任何突破。每每苦惱時,喜歡喝酒買醉,久而久之,他那裏便存了很多好酒。
這個師伯自己挖了一個專門酒窖,裏面美酒無數,冬暖夏涼。
翎樂剛剛來這裏沒多久的時候,夏天很熱,出於動物本能,鑽進那裏,喝了不少陳年佳釀,在裏面又吃又喝好一陣。
直到明祥實在找不到他,去無名峰求師祖,才從那裏給掏出來。
這下可不得了,明真的心肝子都被翎樂當水喝了,發瘋似的找她償命,說要同歸於盡。
那個時候,翎樂不與人交流,和明祥也說不了幾句話,修為就更別提,連築基都沒有,哪經得起一個金丹修士的追殺呀。
還在明祥金丹後期,護着翎樂好長時間。
後來明真發話,只要看到這丫頭,指定給她弄死嘍。
自知闖禍,又被明祥和眾師兄里裡外外保護着,心裏總是有些羞愧,那年除夕,翎樂獻舞一曲,在瑤峰之上,給明真賠罪。
后一直潛心修鍊,入法陣十年之久,實際度過不下百餘年,才登上元嬰大能的境界。
“所以,那些人是久慕翎樂仙姬的大名?”
顯然,步仇的關注點沒在美酒上面,而是放在除夕獻舞,翎樂一戰成名,廣知天下。
兩人在一間酒肆坐下,步仇點了兩樣菜,撇着異常簡陋,卻異常擁擠的場地,心情不好,在趕走和宰了之間來回搖擺。
這裏本就是鎮子,平時連一家客店都沒有,自從幾年前聖山召開論劍大會,才繁華起來。
酒肆簡陋,面對着街上小攤叫賣,連個單間都沒有,只好給翎樂捏了個咒,把臉遮起來。
步仇悄悄告訴自己,自己不是不想別人看到翎樂,只是想安生吃頓飯而已。
拿起筷子,夾了店家贈送的小菜嘗了嘗。
“每年都這樣,別放在心上就好啦。”
翎樂趴桌子上,毫無形象,更沒有意識到某人已經開始嫌棄她如此糟蹋自己的顏值。
“你先吃,我等魚。”
步仇無語,居然喜歡吃魚呀。
聖山開論劍大會,每個山頭都有自己的任務,唯獨鑫薇峰沒有。
為啥?
多年流行的優良傳統,誰不服鑫薇峰的做法,上來挑戰呀。
無論誰的不是,鑫薇峰出戰的都是翎樂,沒人贏的了。
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指望翎樂能出分力。
至於步仇,很多弟子見了那身高體型,一臉凶像,怕都怕死了,不逃命就算膽子大的。
所以,整座聖山,只有這兩人最清閑。
“客官,菜齊嘍。”
步仇賞了小二些散碎銀兩,之間翎樂夾了一小塊放嘴裏,嘟着小嘴細細品嘗,眯着的眼睛,雙睫像一對羽毛一樣長。
臉上笑容綻放,一邊搖頭一般讚歎,身後像生了雙翅膀一樣撲閃着。
“好吃-----”
“噗!”
翎樂白了他一眼,不在乎他的笑話,繼續搖頭,異常嘚瑟的樣子,步仇也跟着笑了。
“喲!這不是聖山的垃圾嗎,又見着一個!”
季廉通一手握劍,一手搭在翎樂的肩膀上,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卻乖戾異常。
“等我滅了聖山,你這小仙子可就是我的了!”
身後走過來一個小廝,掀翻了桌子,剛剛上來,熱乎的紅燒魚打翻了一地,湯汁撒到旁邊桌子的客人身上。
卻敢怒不敢言,收拾着結了賬趕緊走人。
季廉通那身團雲紋樣的錦袍十分顯眼,更何況這裏的人距離龐貝古城不遠,也都略有耳聞。
季家三公子的行為秉性。
“識相的趕緊離開聖山,三爺就饒你不死!”
他身後又走出來幾個小廝,還有同是團雲錦袍的佩劍打手,多半是花重金在外面請來的。
“小美人跟我走怎麼樣?”
季廉通的手,抓着翎樂的肩膀,手指肚摸索着,向她的臉頰靠近。
此時店家出來求情,跪拜着說自己也是龐貝古城人,只是迫於生計,不得不來此地,做些營生,還望三公子海量放一條生路云云。
然而對方沒有聽進去,因為距離拉近,他看到了翎樂驚世容顏,和着正紅衣衫,美得不可方物,竟看直了眼,望了說話。
奈何,翎樂眼裏只有紅燒魚,只嘗了一口,美味無比,酥軟異常的紅燒魚。
筷子化作利器,夾着某猥瑣男的手指,繞了個詭異的弧度,視線擦着下眼皮,越過眼尾,落在季廉通那張不下飯的臉上。
“毀了我的魚………”
那一桌子的菜,就吃了一口,全都浪費了。
來自吃貨的怨念,從翎樂身上冒出來,化作黑色觸手,掐着季廉通的脖子。
“你是地獄惡魔嗎?”
她殺意四起,季廉通翻了個跟頭,逃脫后被幾個小廝護着,低眉看着自己被虐紅了的手指,邪惡笑起來。
“小美人挺有味道,我喜歡,不知翎樂仙姬是不是也是這種個性!?”
啪啦
步仇扔了筷子,終於起身。
唉,他就是想安生吃頓飯,怎麼就這麼難呢?
又冒出一個覬覦師姐的男人,世界男人是不是太多了點,宰乾淨了會不會好點?
他兇相緩和,嘴角微微勾起來,鼻樑威嚴聳立。
聖山的男人還能留一下,龐貝古城的都宰了吧。
黑到發紅的眸子畫出一道冷光,手忽然被一團軟糯絲滑包裹,心登時漏跳了半拍。
他難以置信的瞪着翎樂,腦子叫罵:你幹嘛你幹嘛你幹嘛………?
表情卻淡定從容,平靜無波,用溫和平靜的口吻道:“師姐?”
只望見對方的頭頂,高束起的髮髻,耳廓圓潤,線條帶着粉紅色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