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靈魂

“既然我們已經開始了教學，那不如先把手續辦了如何？”奧貝斯坦問。

“手續……什麼手續？”費圓球問。

“當然是拜師的手續。”奧貝斯坦說，“你要成為我的學徒，這樣我才能繼續教學工作。”

“那要……怎麼做？”費圓球對成為學徒這種事情並不排斥。魔人們總是很樂意學習新的知識，不但向別的魔人學習，也向土著學習。當然，這種事情已經很久都沒發生過了。

“首先，你要起誓，用你的靈魂……嗯……”奧貝斯坦一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一個人要成為魔法學徒，首先就是要用靈魂作抵押，嚮導師起誓，忠於導師，貢獻勞動，絕對不做有可能危害導師的活動，如果學徒的行為導致導師死亡，那麼學徒自己也會死——直到出師成為正式魔法師為止。

導師施放魔法，畫魔法陣，製造魔法器具都是要學徒幫忙的，也就是能夠接觸導師的最核心的秘密，更何況有些實驗是非常危險的，萬一魔法學徒起了異心，甚至只是不小心犯了一個錯誤，很輕易的就可以害死自己的導師。只有立下這樣的約定，導師才能夠放心的把魔法知識教授給自己的學徒，以及奴役學徒做工。

學徒誓言的本質，就是由導師幫助學徒凝固靈魂，形成真名。導師掌握了學徒的真名，就可以用真名立下契約。等到學徒學會重塑靈魂，改變真名，說明這個學徒已經對魔法的本質有一定的了解，可以出師了。當然，也有的魔法學徒學會了重塑靈魂也不改變真名，而繼續維持誓言，繼續呆在導師身邊。不過大多數學徒都是學會了重塑靈魂就馬上換真名的，奧貝斯坦就是如此，這和導師對學徒好不好無關，只是真名被別人掌握了實在是太難受了。

可是這具活屍根本沒有靈魂，立下誓言又有何用？

“靈魂嗎……”費圓球微微笑了一下，“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有的。”

這話讓奧貝斯坦不寒而慄，“也許我招惹了我不應該招惹的東西啊。”奧貝斯坦對自己說。不過現在又能怎麼辦呢？殺掉這個活屍，當完全沒有這件事情，拿着巨龍骨骸回去自己的領地？可是這具活屍，明顯不是失憶亡靈法師的本體，殺了他又有什麼用？平白增添一個敵人。自己做人的時候那麼膽小，難道做了巫妖也是這樣？

不怕聖水的活屍……人類從出生到成長，至少需要15年，再加上半年的訓練，才可以成為一名初級士兵，一個初級士兵，單打獨鬥可以對付3個骷髏或者兩個殭屍，在軍陣中則相當於兩個骷髏或者1個殭屍，而一個初級的亡靈法師，只要原料充足，一天就可以召喚數十個骷髏，而戰爭中，骨頭和靈魂都是不缺的。

聖水是人類對抗亡靈海的唯一方法，便宜，方便，對低級亡靈殺傷巨大。而眼前就有一個不怕聖水的活屍。只要慘透了不怕聖水的秘密，亡靈法師聯盟和人類國家的力量對比就永遠改變了。這個秘密，可以交換無數的魔法知識，珍貴道具，足夠自己成為一個……半神巫妖。

半神巫妖是所有亡靈法師的目標，亡靈生物的終點，具有媲美低級神靈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永生不死。普通人的平均壽命是50歲，貴族的平均壽命是65歲，經過良好鍛煉而又沒有受過重傷的物理職業，平均壽命是95歲，法師的平均壽命是105歲，高級法師能活到200歲，高階的亡靈法師能夠‘存在’數百年，巫妖能夠‘存在’數千年。可是巫妖始終會死的，經過數千年的歲月，巫妖也會化為塵土。

巫妖的生活並不像冒險者想像的那麼悠閑。巫妖的生活漫長而又孤寂，他們沒有辦法享受美食，也沒有辦法好好睡一覺，思想上的疲憊日積月累。一般來說，亡靈法師把自己變成巫妖以後，幾十年內就會沉迷於魔法實驗，不再理會外界的事情，因為這是唯一能夠讓他們感到快樂的事情了。但是奧貝斯坦不是普通的巫妖。

奧貝斯坦很怕死，所以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就沒有選擇當一名太平爵爺，而是變賣家產去當魔法學徒，選擇了大多數人不齒的亡靈法術。在當上了亡靈法師以後，他更是不擇手段的把自己變成了一名巫妖，亡靈法師聯盟最頂尖的法師之一。可這是他的極限了，智力，關係，實力，陰謀，都已經沒有辦法讓他更進一步了。亡靈法師聯盟內部那錯綜複雜的關係，高級魔法那漫長困難消耗巨大的研究，都讓他痛苦萬分。

但是今天，今天他看到了希望。

“那麼，我們就繼續吧。”奧貝斯坦說，“等你的靈魂到了我們再辦手續吧。”

“很快……很快我就會有一個靈魂了……”費圓球說。

“到你的靈魂到了再說。”奧貝斯坦刻意不去管‘有了’和‘到了’的區別，“現在我們先來研究……”忽然間，奧貝斯坦有了一個主意，就算自己弄不清楚這個失憶亡靈法師的底細，也搞不清楚這個亡靈法師在哪裏，卻也不是完全拿他沒有法子。至少這具活屍，他是很有辦法的。

“既然你是我的學徒，那你也就是奧本例學派的人了。”奧貝斯坦說，“我和你說過了吧，我們奧本例學派，乃是一個精研亡靈召喚的學派。而亡靈召喚魔法的精髓，就是靈魂研究。”奧貝斯坦抬起手，展示他的亡靈牢籠，白花戒指。“這就是一個靈魂。”奧貝斯坦說。

費圓球看見戒指的刺少了一根，但那靈魂，卻沒有看見，當然，那東西用人的眼睛是看不見的。這身體的觀測手段實在是太少了。忽然，他看見了，他聽見了，一個半透明的，模模糊糊像個人型的霧狀物體，在奧貝斯坦的戒指上方不停地哀號。聽到哀號，費圓球的身體竟然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費圓球完全不能理解，他明明已經完全控制了這具身體。

“我在你身上放了一個聚靈奇術。這個法術讓你能夠看見靈魂。”看到活屍的表現，奧貝斯坦恢復了信心，“至於這個靈魂，就是你身體原來的主人，亞歷山大的靈魂……殘片。”可惜只是一個殘片。

“亞歷山大……靈魂嗎？”費圓球不能理解了。那種東西可沒有這種功效，靈魂，究竟是什麼？

“把一個靈魂，恩，靈魂殘片，放進骷髏裏面。”奧貝斯坦畫了一個法陣，那靈魂發出一聲慘叫，進了費圓球召喚出來的骷髏裏面，“就是一個骷髏兵了。”

費圓球身體的顫抖總算是停了下來。“這個就是……靈魂的力量嗎？”費圓球說。這個宇宙的法則和他原來那個宇宙真是不同啊。

“靈魂的力量，真是好詞。”奧貝斯坦咧了咧他的骨頭架子，權當微笑，“做我的學徒，就要服從我的命令，聽我的指揮。我會把我的魔法知識教授給你。我的學徒，以後你要稱呼我為導師大人，或者，尊敬的導師，當然，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尊敬的導師大人。”

“這是……禮儀。”費圓球說，“尊敬的導師大人。”

這個詞從這個活屍的口中說出，一點都沒有恭敬的意味，反而有些像是嘲弄。“我的學徒。”奧貝斯坦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不過也沒有在乎，“你身上的聚靈奇術能夠持續大約20個小時，在這段時間內，你都能夠看見靈魂。現在，你幫我去附近巡視一圈，看看附近有沒有其他靈魂。”

這附近當然沒有其他靈魂，奧貝斯坦早就找過了。每一個亡靈法師，最注意的就是附近的靈魂。所以沒有什麼亡靈法師喜歡城市，那裏的靈魂太多了。奧貝斯坦這麼做，只是為了要向這個失憶的亡靈法師下命令，以顯示自己的權威罷了。

“是的，我的導師大人。”費圓球說完轉身就走了。

“把你的骷髏帶上。”奧貝斯坦說。

“他……不聽我的指揮了。導師大人。”費圓球說，“自從你把那個……靈魂放進去以後。”

“當然。”奧貝斯坦裝作剛剛想起這事的樣子，“現在這是一個有靈魂殘片的骷髏了。你要壓制他，讓他聽你的命令，然後，你就有一個戰士了。”

“怎麼……壓制？”費圓球問。

“隨便你怎麼壓制。”奧貝斯坦說，“恐嚇他，鞭打他，燒他，凍他，只要讓他害怕就行。”看到費圓球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奧貝斯坦覺得更開心了，“當然，最簡便的法子，就是用咒語。”奧貝斯坦念了一句咒語，骷髏上傳來一聲慘叫。

“啊！”費圓球按住頭，這慘叫讓他的腦袋劇痛，切斷痛感神經也沒用。

“你明白了嗎？”奧貝斯坦忍着笑說。

“我明白了。”費圓球照樣念了那句咒語，連聲音都一模一樣，亞歷山大的靈魂殘片又發出了一聲慘叫。

頭痛對魔人沒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