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年

這倒是很有可能，聖光和聖水的殺傷機理基本一樣，都是虔誠之心加上聖物召喚神力，以光明神力殺傷亡靈。兩者的威力也相差無比，不過聖光不能攜帶，聖水無法持久。如果這奪心魔不怕聖水，那大約也不怕聖光。

“要是不怕聖光的話，那還偷什麼聖水！”奧貝斯坦忽然開了竅，“直接把神殿的發聖光的聖物偷過來啊。”奧貝斯坦越想越興奮。

用來發聖光的聖物叫做聖光聖物，相對的，用來製造聖水的聖物叫做聖水聖物。不過聖光聖物很罕見，但是聖水聖物到處都是，所以現在一般說聖物，指的就是聖水聖物。聖水聖物祈禱一次才能製作一次聖水，而聖光聖物祈禱一次可以發散好幾個月的光芒。亡靈在聖光下無所遁形，所以是沒法子偷聖光聖物的。

以前亡靈法師聯盟也曾經強搶過聖光聖物，不過搶聖物雖然羞辱了人類，卻什麼實際作用都沒有，神殿拿了另一個聖物代替，而搶奪過來的聖光聖物發光的時候搞得整個亡靈法師聯盟的首都不舒服，幾個月以後就不發光了，成了一個廢物。最後只好低價賣給了黑暗神殿，賣的錢還不夠送過去的路費。如果奧貝斯坦偷到了聖光聖物，那就是完成了上一次幾萬大軍才做成的事業。可是現在人類的領地應該都動員起來了，現在去偷肯定是去送死。

“真是難啊。”奧貝斯坦仰天長嘆，“還是等亡靈收割完成了再說吧。學徒，你在幹什麼？”

費圓球用一根木頭棍子來回壓幾塊小木炭，“導師大人，我在做碳粉。”

“你還沒死心啊。”奧貝斯坦說，“算了，學徒，你自己研究吧。”說著奧貝斯坦啟動了升降石，就要回去第五層。

“尊敬的導師，可以……把那頁書給我嗎？”費圓球指着奪心魔的圖鑑。

“拿去吧。”奧貝斯坦把書頁給了他。

費圓球把書頁貼在牆上，仔細欣賞。奧貝斯坦覺得自己滿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儘管他已經沒有皮膚。“好了，你先自己研究吧。”奧貝斯坦逃上了第五層。

龍骨已經丟給王爾德處理了，現在也沒有別的事情好乾，奧貝斯坦只好繼續做實驗。自從被列為“堅壁清野地區”以來，奧貝斯坦就一直在潛心研究骨馬——一旦人類大舉出兵，他立即就可以逃跑。亡靈骨馬的培養方法本來就是由奧貝斯坦師從的學派奧本例學派研究出來的，再經過奧貝斯坦數十年的潛心研究，現在可以說他是最精通培育亡靈骨馬的人了。

可是奧貝斯坦覺得還不夠，別的不說，光是那一大堆血肉傀儡就沒法子乘現有的骨馬逃走。骨馬和骷髏兵一樣，是用骨架和靈魂融合而成的。不過骷髏兵用的是人類的靈魂，而骨馬用的是魔獸的靈魂。骷髏兵之所以兩隻手兩隻腳，是要適應人型智慧生物的靈魂，骨馬是四條腿，所以要用四條腿的智慧生物的靈魂。但是四條腿的智慧生物哪裏有這麼好找？

骨馬這種東西，除了能讓骷髏兵騎着衝鋒以外，用處並不是很大。因為死靈軍團並不需要什麼補給品。大陸上，四條腿的智慧生物，那就只有魔獸了。強大的魔獸，先不說獵殺困難，就算獵殺成功了，誰又捨得拿來做骨馬？弱小的魔獸，靈魂也弱小，做出來的骨馬也弱小，拖不動血肉傀儡。

現在奧貝斯坦的想法，就是想讓幾匹骨馬合作拉車——要是真的馬，訓練幾個星期也就行了，骨馬卻沒有這麼簡單。首先，各種魔獸習性不同，動作習慣不同，煉出來的骨馬也就不同，除了同一種魔獸，很少骨馬能夠一起拉車。可是要湊同一種魔獸的靈魂，哪裏有這麼容易？於是奧貝斯坦只好把同一個魔獸的靈魂做成靈魂碎片。

用來做骨馬的魔獸，本來靈魂就很弱，裂成靈魂碎片就更弱了，可是拉一頭血肉傀儡至少要3匹骨馬。怎麼樣把一個弱小的魔獸靈魂，精確地三等分，還能製造骨馬，這就是奧貝斯坦現在主要的研究議題。

“當年我為什麼要選擇製作血肉傀儡當畢業論文呢？”奧貝斯坦自怨自艾。

因為選擇了製作血肉傀儡當畢業論文，所以鑽研的最深。出師以後成了正式的亡靈魔法師，奧貝斯坦又怕死，不敢出外冒險，只好去做生意累積資金。初出茅廬一點本錢沒有的亡靈法師能做什麼生意？只有幫人製作亡靈了，做黑騎士恐怖騎士什麼的，辛辛苦苦只能賺個手工錢，一不小心還會賠本。只有做血肉傀儡，因為研究得深，即使所有的材料都要外購，每一個都能賺一個金幣。

幾百年之後，奧貝斯坦終於熬成了巫妖領主，可是領地太貧瘠，連同城堡在內又投資失敗了幾次，把積蓄都花光了，現在還是要靠製作血肉傀儡賺錢。魔法塔的第三層名字叫做保衛層，實際上就是一個貨倉，那些拿着魔法武器的血肉傀儡，都是別人訂製的——憑奧貝斯坦空空的錢包，吝嗇的個性，自己用的血肉傀儡怎麼可能會用魔法裝備呢。而這些血肉傀儡，也是奧貝斯坦最值錢的東西了，平均每個500金幣。

巫妖一旦研究起魔法來，那就是通宵達旦，不眠不休，專心致志，除了魔法之外什麼都看不見。等奧貝斯坦終於找到精確切割飛馬靈魂的方法，時間已經過去一年了。

在這一年裏面，王爾德把巨龍骸骨的頭賣給了一個感興趣的魔鬼，把奧圖陰影湯瑪士的靈魂賣回給奧圖的神殿，把巨龍骸骨的雙翼裝到了城堡的頂上，成功的通過了考核，為城堡布下褻瀆法陣，把其他部分磨成骨粉，除了留下自用的以外，全都賣了出去。亡靈收割也順利的完成了，亡靈們帶回來大量新鮮的屍骨，還有十幾個人類俘虜。這些都等着奧貝斯坦處置。

至於奪心魔控制的活屍，他整整研究了一年的煉金藥劑。

“我的學徒，你越來越接近我們亡靈法師了。”奧貝斯坦調侃說。

費圓球控制的身體，皮膚青白，沒有一絲血色，頭髮亂糟糟的垂在肩膀上。在做實驗之前，奧貝斯坦讓王爾德通過第四層的血肉傀儡給這幼年奪心魔送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資，免得餓死了。當然誰也不知道幼年奪心魔需要些什麼物資，所以他就吩咐王爾德，只要不太貴重的東西，儘管給，只要記着賬就行。

“只不過……是一些色素而已。”費圓球說。經過一年的學習，他已經知道一些這個世界的常識了，不過說話還是有些吐字不清。在進過無數次檢查以後，費圓球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這具身體的發音器官在戰鬥中受了傷，準確地說，就是舌頭掉了半截。

奧貝斯坦看着費圓球的皮膚好像變色龍一樣從灰白變成紅潤，暗自搖了搖頭，酸溜溜地想奪心魔的本事可真是神奇，不過這有什麼用呢？亡靈法師長那麼紅潤幹什麼？難道去相親嗎？

“彙報工作進展，我的騎士。”費圓球說，“先說亡靈收割吧。”

“我的主人，我們獲得了2噸屍骨，127個靈魂，還有16個俘虜。”王爾德說，“摩力克動員了2萬7千人，連禁衛軍都出動了，洛山達的牧師來了好幾打，不過在邊境駐紮了一陣子就走了。”

“兩萬七千……”奧貝斯坦鬆了一口氣，要是這麼多人殺過來，他可沒法子地域，不過既然撤走了，那就不用管了，他轉而注意到另外一個問題，“2噸屍骨？”

“是的，2噸。”王爾德說，“最近幾次差不多都是這個數啊。20年前那次是1噸920公斤，14年前那次是2噸112公斤……”

“一公斤沒多？”奧貝斯坦問。

“一公斤沒多，一公斤沒少，整整2000公斤。”王爾德說。其實是2056公斤，不過王爾德借口有些屍骨不達標，剔除了56公斤去。

“怎麼會這麼巧？”奧貝斯坦說，“這可就麻煩了。要是多幾公斤少幾公斤就好了。”

“麻煩……什麼麻煩？”費圓球問。對魔人來說，1999和2000並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兩個相鄰的自然數而已。

“亡靈收割的成果是要報告給亡靈法師聯盟的。我要是報上去說整整2噸，那幫改死的官僚一定會懷疑我們私藏了一些。”奧貝斯坦解釋說，“到時候又要審查賬目，又要檢查來往商團。來我們這裏的商團本來就少，給他們這麼一鬧，就更加不會有商團肯來了。幾十年不來商團，我們只能去雙月買賣……收完了稅我會虧本的。”

“那就報少一些，就說我們拿到1噸9百多公斤屍骨好了。”王爾德出餿主意。

“那不就真的成私藏了嗎？”奧貝斯坦說，“萬一被檢查出來，我會被剝奪領地的！”

“當然，我就是這個目的。”王爾德心裏這麼說，不過口頭上卻給奧貝斯坦鼓氣：“那就脫離亡靈法師聯盟獨立，我們東擊亡靈法師聯盟，西攻人類領地，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建立一個亡靈帝國……”

“你做什麼白日夢呢。”奧貝斯坦沒好氣的說，“別說什麼東攻西打，就算是那邊都不得罪的，中立的亡靈法師，也會被兩邊一起攻打。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這麼建議啊。”王爾德心裏這麼想，口中卻說：“那就按照2噸的整數報上去？”

奧貝斯坦想了想，說：“不，把屍體和骨頭分開報。我們就說這次繳獲了帶肉鮮屍多少多少，骨頭多少多少。到底是多少啊？”

原來還有這一招啊，王爾德一陣失望，“帶肉的1噸626公斤，骨頭374公斤。”

“就這麼報上去吧。”奧貝斯坦說，“不說這些煩心事了。現在摩力克取消動員了吧？”

“當然，我的主人。”王爾德說，“沒有哪一個人類國家能夠持續動員1年還不打仗的。”

“所以人類就是比不上我們亡靈。我們亡靈的國家或者領地，隨隨便便總動員個幾年都沒事。就是因為他們人數多，所以才占的地方大。”奧貝斯坦說。

“導師……你，以前也是一個人類吧？”費圓球問。

“我當了100多年人類，500多年亡靈，還有幾百年既不是人類也不是亡靈。”奧貝斯坦嘆了一口氣，“好了，我們不說這個煩心的事情了。說說聖水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