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測靈根
原來青牛洲多數酒館中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測出靈根純且天賦高之人,掌柜不僅不收飯錢,還會倒貼靈石,以求個善緣,來日若哪個能修成大道,也算是店家的一個庇護。
那籠子被擱在說書台上,可朱鷺半睜着眼,對周圍的情況絲毫不關心。有個人道:“掌柜,你這鳥塊不行了呀!”
掌柜的道:“它向來如此,好用的很!”
說著喂它吃了塊靈石,一會兒,朱鷺又恢復了點精神,抖了抖翅膀。這時第一個上台的人早等不及將手伸過去,放在了它背上的紅羽上。
不多久,朱鷺的毛色黯淡下來,且摻雜了點點斑駁。
掌柜的細看了,念道:“火靈根,雜等——”
“呸!”他噯了一聲,惱道:“上回測出雜等后,我都勤加修鍊半年了,這回還是雜等,你這鳥果真是不準的!”
掌柜的笑眯眯將人請下台,“准還是準的!修士再勤快勤快,下次來就是凡等哩!”
那人悻悻走了。下一個緊接着上台,一會兒,朱鷺毛色轉綠,變成了一隻綠鳥。
掌柜拖長聲音道:“木靈根,凡等!”
一會兒一個,一會兒一個,那鳥紅了綠,綠了黃,變色龍似的,看得阮年年都呆了。
此時,另一間雅座中,一個女子聲音道:“大小姐,不如您也去玩一玩?”
“玩什麼?你讓我去摸那隻扁毛畜生?我不會如此自掉身價!”一個倨傲的聲音回答。
問話的是個婢女,而她的大小姐,穿一身紅,束腰纖細,黑髮朱唇,端的是個美人,卻十分高傲不耐。
雅間中還有幾名男子,皆穿一身淺藍衣衫,其中一個最為惹人注目,舉手投足都極為雅緻,身形修長高大,眉飛入鬢,俊朗如星,只是稍嚴肅了些,若是笑一笑,怕就能生出一股風流倜儻的味道來。
那婢女道:“反正是個消遣的玩意兒,大小姐,您路上一直嫌悶,就去看看吧!”
座中一名男子道:“蘭姑娘不願去,就不要去了,反正到了宗門,有竹林霞天圖,到那時再測也不遲。”
婢女哼了一聲,“你算什麼東西,我與我家小姐講話,你插什麼嘴呀!”
幾人間鬧了個紅臉,被稱為“蘭姑娘”的大小姐道:“小眉,不得無禮。”
“大小姐,我這是為您好!”小眉不樂意道:“咱們蘭家與玉虛宗那是什麼關係?夫人可是羅山主的同門!咱們也算是半個玉虛宗弟子,可是我看這幾個人,從來對您有多輕慢,好像我們上趕着求他似的!咱們連中途方便一下都得看他們方不方便!他們有什麼不方便的呀!”
“啰嗦死了,”大小姐道:“下回來,讓母親派人御劍送我罷了!你也別多嘴,我去不就好了!”
小眉嘻嘻一笑,轉身對幾名男子丟了個不輕不重的白眼。出言那男子臉色不大好看,“哎”了一聲,:“得,我多嘴,”
不大一會兒,她便親自下樓,登台試靈根。
圍觀人群見來了一位紅衣美人,都鬧哄哄喝彩起來。呼哨聲又引起了阮年年的十二分好奇心,趴在窗口看是什麼個情況。
只見那婢女撥開人群,讓主子登台,一邊走還一邊說:“都讓開都讓開!這是我們蘭家的大小姐,火靈根天等!你們可看好了,我們小姐可是要入選玉虛宗內門弟子的!”
她語氣十分傲慢無禮。阮年年看那大小姐的模樣也是如出一轍,心想,這兩人不是給自己招黑么?小說里死的最快的就是這種炮灰了吧!
“天等是個什麼級別啊……”她問。
季逍在旁邊觀看,聞言道:“靈根五類——金木水火土,資質五等——絕天純凡雜,凡雜居多,純等便是不易,天等么,誰家出一個,就要發達起來了。”
“這麼厲害!”她咋舌,那絕等不是要走上人生巔峰了!
樓下測靈根活動正在火熱進行中,那女子將一隻纖纖玉手輕搭在朱鷺毛羽上,眼中滿是自得意滿,她那丫鬟依然在不遺餘力地給主子招黑,嚷嚷道:“都看清楚了呵!天等!睜大你們的狗眼瞧瞧!”
朱鷺效率十分之高,一會兒,毛色便復又變紅,從淺紅、粉紅,變成朱紅,鮮艷無比,整隻鳥就像是從鍋里煮沸了拎起來的一樣。
眾人先是“啊——”,接着“咦——”,最後“噓——”,一陣大笑爆了出來。
掌柜的腦袋一晃,“火靈根,純等!”
“咦?不是說天等嗎?”阮年年奇道。
純等與天等之間雖只差一級,但實際上可說是天壤之別,這主僕倆吹牛把天吹破,兜不住了吧!
吃瓜看戲的眾人或同情、或幸災樂禍地議論紛紛。在這尷尬的氣氛中,那大小姐居然柳眉一豎,罵道:“這畜生!果然是劣等玩意!靈根都測不準,掌柜的,換一個來!”
“姑娘,朱鷺測靈根不算不準,”掌柜笑呵呵道:“姑娘國色天香,又是純等,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呢!這樣,姑娘這頓,小店做東請了,另奉送靈石十二顆,祝姑娘得償所願!”
掌柜的極會做人,話說的圓融,那大小姐哼了一聲,神色稍緩,正要不情不願退場之時,小眉丫鬟卻高聲嚷了起來:“請什麼請!我們小姐差你這一頓飯錢、差你這幾顆靈石不成!你這尖牙利嘴的老東西,欺負我們都是弱質女子沒人撐腰嗎!我可告訴你,樓上還有我們玉虛宗的人!還不快換隻鳥來讓我們小姐測!”
大小姐面上難堪之色一閃而過,雖僅僅一瞬間,不少雙眼睛也看到了這一幕。
阮年年道:“我的媽呀,她倆誰是主誰是仆啊?這丫鬟怎麼比小姐還凶!”
季逍笑了笑,道:“眼見未必為實,你看着好了。”
“什麼意思?”她轉過頭問。
雖然在笑,他的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反倒有一絲涼薄。這樣的表情,不像是一個少年,更像是從一個經歷了許多的旅人。不經意間,她的胳膊碰到他的手,被冷了一個哆嗦。
這樣的一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麼事,他的家在哪裏呢?
阮年年心中有許多疑問,卻問不出口。她想,即便問了,可能得到的也不會是什麼正經答案吧。
突然,季逍眉眼輕彎,又開心起來,拍拍她:“該你了。”
“什麼?”她來不及反應。
樓下那位丫鬟還在囂張地破口大罵,執着堅持要換隻“年輕力壯”的鳥來,突然,聽到頭頂“啊啊啊”一陣陣慘叫,一聲蓋過一聲,抬頭一看——
一名少女雙臂輕展,衣裙翻飛,裙紗在空中飄蕩搖曳,以極優雅的姿態從天而降。可是……她慘叫個鬼啊!
阮年年一邊叫一邊被飛了下來,片刻之後便到達說書台,接着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模樣說多慫就有多慫。回過神后第一反應,是低頭看看褲襠,還好,沒有尿——
接着,尷尬笑了笑,“那個,我來測……測靈力,哦,不是,是靈根。”
掌柜的從獃滯中回過神來,忙呵呵笑道:“請、請呀!”
她拍拍衣服站起來,深呼吸一口氣,盡量做出淡定的姿勢,輕輕將手放上去。
一秒、兩秒——
朱鷺並沒有反應。等待的過程中,周圍似乎都安靜了,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台上的反應。
過了一會兒,掌柜的“咦”了一聲。眾人便道:“沒反應,沒反應!”
“興許就是個火靈根?”阮年年自言自語,又看看那隻鳥,發現它身軀僵直,雙目緊閉。推了推,它便倒在了一邊。
“死了、死了!”旁邊群眾又叫起來。
掌柜大驚:“死了?”
說著走上前去,又是拍籠子又是喂靈石,可那鳥一動不動,當真是死了。
阮年年也有點懵,下意識看了看樓上,並沒有看到季逍,於是剛才的尷尬情緒更嚴重了。怎麼辦,輪到她就死了,這是她的鍋還是不是她的鍋啊……
這時,一直被冷落在旁的那對主僕不幹了。小眉跳了出來,道:“換鳥!你這鳥有問題!”
掌柜的:“……”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掌柜擦擦腦門上的汗,賠笑道:“立馬便換!”
他叫來夥計,不一會兒便又拎來一隻朱鷺,果真是品質更好,全身翎羽朱紅髮亮,精神抖擻。掌柜的手一攤,“姑娘,您請吧!”
他讓的是阮年年。阮年年正要搭手,被那丫鬟一把推開,“讓開,讓我們家小姐先摸!”
這丫鬟,拉仇恨穩穩的,阮年年決定給她起個外號叫——火車王。
火車王小眉讓自家主子搭手上鳥,不一會,那鳥毛色轉深,如同天邊的晚霞,緋紅無比——
可是,和上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