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已死之人
阮年年對此十分不理解,將小頭領往旁邊一扔,無視他在後面大呼小叫,向姜擇意問清楚了盡水的方位,便又帶着人趕奔過去了。
一路山清水秀,果真是賞玩的好去處。只是她沒有遊山玩水的心思,急得嘴上都要起燎泡,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盡水。
盡水顧名思義,是蓬萊之水的盡頭之處,再往前,便要匯入沉淵洲,便是鹹海。
一路來,她並未發現有蒼將的身影,心中疑惑,難道這兩個人是單槍匹馬出去的?要來場英雄對英雄的決戰?
正想着,遠遠地發現了幾個身影。
雲徐與崔烈都是九洲修為數的上數的人,莫說阮年年,哪怕是季逍來,都逃不過兩人的神識感知。離得老遠,阮年年便示意無念和姜擇意停下,自己披上了隱形衣,小心翼翼地到了邊緣。
那兩個人面對面,離了有數尺之遠,旁邊是湍急的河道,身邊各自都有一個隨從。崔烈年近五十,不知是不是平日操勞,兩鬢已見華髮,雙眼奇亮,當中光芒令人不敢直視;唇緊抿着,法令紋像刀刻一般深刻向下,一看就知道是嚴肅慣了的。站在身後的年輕人,看模樣與他有七分相像。聽說崔烈有三個兒子,也不是這個是不是其中一個。
想到這個,腦海中又不禁浮現起了崔湛然的模樣,妖里妖氣的,清秀有餘,陽剛不足……興許是隨媽。
雲徐身邊那個隨從,就看不清容貌了。他一襲斗篷,連腦袋都在兜帽隱藏之下,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那兩個人在說話,阮年年不敢貿然放出神識,躲在隱蔽處,只望見那兩張嘴一張一合,幾乎聽不清說的什麼。
“閣下……崔……團圓……”
“放肆!……威脅……”
斷斷續續的音節傳來,阮年年支着耳朵細聽,沮喪地發現自己聽不懂任何一方的話。
這時,異變突生,雲徐向後一指,似乎與那斗篷人說了什麼,那人一把掀下兜帽,這回讓人看了個真真切切。
阮年年驚得冷汗一激,心跳都停了半拍。
崔湛然!
為什麼會是崔湛然!他不是兩個月前才動身出發嗎?怎麼會突然跑到雲徐身邊來?
她思緒陡然紛亂,再看崔烈,同樣震驚,面上神情倏忽變幻,怒吼了一聲,這聲傳出多遠去:“孽子!你竟在此!”
崔湛然面色略有蒼白,微微笑了開來,竟不似平時流里流氣的模樣,像個文弱的書生。
幾人又說了幾句,但阮年年又聽不到了。她緊緊盯着這個崔湛然,心中斷然拒絕——不,這不是崔湛然。
絕對不是!
不說面前這人,氣質怪異,就憑兩個月前她與他聯繫時,他還在玉虛宗,就不可能分身有術,跑來此處!
八成這是雲徐專門帶來,引誘崔烈上當的餌。
但崔烈難道是蠢的?若是幻術,以他這麼高的修為,難道看不出來?
阮年年強壓下心中疑惑擔憂,把身子又縮了縮。
遠處氣氛如瀰漫硝煙,一點即着。突然,崔烈身邊那年輕人忍不住,伸手就要來抓崔湛然。對方一避,反手撒出一把飛葉,葉葉如刀,“叮叮叮”數聲,割在了身後一排老樹上。
頓時,樹榦轟然倒地,激起了煙塵數丈之遠。
若不是年輕人躲得快,哪怕一片釘在身上,恐怕都要扎個對穿。
崔湛然是木靈根,阮年年十分清楚,這招飛葉摘花,是他拿手的本事。她的心往下沉了沉,難道這真的是崔湛然不成?
那頭崔烈神色暴怒,與雲徐的閑適漫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雲徐的這一撒手鐧比誰都好使,畢竟崔烈親子,難道還怕他傷了他不成?
崔湛然一擊不中,旋即返回雲徐身後,畢恭畢敬,彷彿一條馴化的獵狗一般。
雲徐拍了拍他的頭,說了什麼,接着,上前兩步,過招似的,與崔烈鬥了起來。
兩人並不激烈,果真好似點到即止的比試。而下一瞬,阮年年便看出了門道,崔湛然竟不用任何屏障護身!
高手打鬥,不說方圓百里,就是這數丈之內,少有活物生存。崔烈身邊那年輕人早已退開多遠,身遭流光熠熠,那是自身的靈力屏障。
崔湛然呢?傻愣愣站在旁邊,突然好像變成了一根木頭樁子,一塊活靶子。
雲徐出手可不管他有沒有屏障,一劍指天,帶着無上恐怖的靈力劈下,猶如九天紫雷,讓人頭皮發炸,威壓洶洶而下。
——崔湛然還是站在那裏。
千鈞一髮之際,崔烈一道結界劃了過去。
紫雷浩浩蕩蕩劈開長空,與結界猛地相撞,那結界竟咔嚓裂開,靈力相衝,瞬間如潮水湧向四面八方。阮年年大駭,剛要支起屏障抵擋,卻忽見那衝擊波卷倒山石樹木,堪堪只到自己跟前。
她毛髮直豎,看着一排如風吹麥田一樣倒下的古樹,一顆心咚的一下落地。
原來面前還有結界。她還以為這次要暴露了。
崔湛然生死一劫,卻渾然不知,只看着雲徐。崔烈氣得快要吐血,卻沒有時間把兒子拎回來,雲徐的第二波攻勢又到了。
這一次,雲徐比上次更狠,紫雷重重,一記接着一記,崔烈抵擋之餘,還要分心看顧崔湛然,硬是以一身渾厚修為頑抗。
那年輕人不顧自身,沖入兩人之中,試圖將崔湛然拉回來,而崔湛然這回知道躲了,左躲右閃,硬是沒讓他摸到一根汗毛。試了幾次,那人身遭屏障盡碎,狼狽地退了回來,對着崔湛然狂吼,“小崽子!你等着!回去我不抽死你!”
阮年年第一次真正見雲徐出手,目瞪口呆,早就知道他強,卻沒想過強至如此!
這紫雷,若是換她待在其中,恐怕一招都擋不住!
崔烈的修為與雲徐應當不相上下,只是有了個崔湛然做拖累,無暇他顧,堪堪勉強與雲徐打個平手。
——前提是崔湛然不搗亂。
雲徐這顆棋子,用的是真妙。
就在崔烈又一次用結界罩住崔湛然時,後者突然發動,奇襲一般,轉瞬到了崔烈身邊,原本微白的臉驟然漲紅,面色痛苦了起來。
那紅色從臉蔓延至脖頸、手臂……像突然得了什麼瘟疫一樣,快得甚至讓人來不及反應。
崔烈卻面色一變,“你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