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你到底是誰
“不用擔心,我不是來要您的性命。”
“她的死與哀家無關!”
“我只是替秦悅來見您一面,天道好輪迴,您的罪孽自有人會來收拾。”男人的聲音冷冷淡淡的,像是霜雪凝成,無悲無喜,平白多了一分陰惻的味道。
太后這些年見慣了別人對她畢恭畢敬的,猛然跑出一個人打着秦悅的名頭對她耀武揚威的,心裏登時又驚又怒。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拿一個死人來嚇唬,威脅哀家!當年哀家親眼見她沒了呼吸,你休想借她興風作浪!”
男人輕輕一笑,“張柔,你真的確定她已經死了嗎?”
太后倏然僵住。
“聽說無辜冤死的人,生前有怨,便會一直徘徊在人間,除非找到害死他的人,否則永遠都不會投胎轉世為人。”
“哀家從不信這些鬼神之說!當年她搶了先帝太多的寵愛,只要是先帝的女人沒有不恨她的,哀家又何必多此一舉,既髒了手,又與秦家為敵!冤有頭,債有主,她自當去找害她的人!”
“好一個冤有頭,債有主。太後娘娘,若先帝知道您曾經與鬼手合作,害死了他最寵愛的妃子,想必定會氣得從皇陵里跳出來,再換個人說,若是皇帝知道他的母親與叛黨有過聯繫,又該作何想法。”男人低笑一聲,宛如在嘲笑張柔不自量力的辯解。
張柔渾身都在發冷,在冒汗,埋葬在心底許多年的秘密驟然被人挖出來,那種恐懼與驚慌像是尖銳的刀子不斷戳在急劇跳動的心臟上,疼得她胸口一窒。
當初對秦悅先起了殺心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大哥張承,鬼手找到了張承,告訴他下落不明的那枚龍符就在秦悅手上,張承自然不可能那麼簡單就相信。
張柔貴為皇后,的確將盛寵中的秦悅視為眼中釘,恰好那時兩人同時有孕,先帝對她稍加敷衍,而對秦悅無微不至,寵愛無邊,她心裏便油然而生出一股強烈的惡意,她攛掇着張承同意鬼手的條件。
張承心裏有顧慮,死活不同意這麼做,張柔情急之下就瞞着他私下與鬼手做了交易。
鬼手提供毒物,張柔尋機下毒,先帝雖然對秦悅的照顧達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還專門派了人在宮殿四周守着,飲食衣物都有專人仔細檢查,但他再怎麼仔細,終究比不過最熟悉后宮裏那些污穢骯髒手段的後宮之主。
張柔與鬼手裏應外合,將事情做得天衣無縫,一計得逞,冷眼旁觀毒性慢慢侵蝕秦悅的身體,這個時期秦悅的體質本就特殊,即便毒性發作,也不易被發現,依着宮中御醫的手段,還沒那個能力發掘潛在毒性,只誤認為是吃食與出行上沒注意忌諱,導致胎象不穩,從而影響母體。
後來秦悅去了,留下一個餘毒成疾的兒子,她則生下了一個死胎,當晚宮中的穩婆在她事前的收買之下悄悄調換了兩人的孩子。
她會牢牢將秦悅的孩子掌控在手心,在這點上,死人是爭不過活人的,還有另一個原因,便是不願給先帝留下一絲半點的念想。
再後來,她將事情告訴了張承,張承大怒,可事已至此,早就無力回天,他幫着張柔清除所有後患,對鬼手假推沒發現龍符,轉頭卻派了李清君去接近邵嵐,從邵嵐手裏騙走龍符的同時,也將李清君之死嫁禍給了邵衍。
直到那時,張柔才品嘗到何為真正的痛快,她過去曾經許多次動過殺了邵衍的念頭,唯有一次真正動手了,但也是那一次,她沒能得手。
後來她又將邵嵐拉入局,那一次的謀划十分成功,她與秦悅爭了十幾年,見識過的場面或痛快或隱忍,可沒有一個會比至親姐弟對面不識,甚至反目成仇更好看的戲碼了。
張柔不敢再回想下去,她猛地盯住眼前的人,“你到底是誰!”
“我?皇後娘娘,您連我都不認得了嗎?”那音色泠然如玉,既冷,也媚,儼然就是秦悅的聲音。
張柔控制不住自己的臉,露出一絲不敢置信的神情,隨即大駭,牙關上下打顫兒。
“陛下多情,也薄情,只會追着一個永遠得不到的女人,這是男人的劣根,您念着他的多情,而臣妾只念他的薄情,所以臣妾受寵,您卻備受冷落,這就是您與臣妾的差別。”
這是秦悅當年對她說過的話,曾引得她大怒,如今再聽一遍,她的聲音,她的話,竟是分毫不差。
“你不可能是她!”張柔瞪圓了眼,五官驟然變得猙獰不堪。
那人低笑一聲,往後退兩步,人影竟是隱在層層帳幔中,逐漸消失不見。
秦悅回來了!是秦悅的鬼魂來找她了!
宮殿裏傳來一聲驚懼萬分的叫喊,善水恍惚飄散的神志瞬間回籠,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聽到動靜連忙沖了進去。
掀開重重帳幔,只看到太后雙目獃滯地望向一處,嘴裏喃喃自語着不可能。
***
一道人影快速穿梭在縱橫交錯,盤連複雜的宮道上,避開巡邏守備的侍衛,行走若疾風迅雷,經過人面前像是拂過一陣風,轉眼即逝,定睛一看眼前沒人,還以為是方才看花了眼。
待到閃出宮門口,便放慢了速度,單手背在身後,不疾不徐地融入熙攘嘈雜的長街。
忽然一個人自暗處閃出,攔截,擋了那人一個結結實實。
攔人的還沒道出來意,被攔的先開了口,“你們的消息倒是靈通。”
“主子有請,您隨小人走一趟吧。”
“今日沈家姑娘行笄禮,他沒過去瞧個熱鬧?”
“天色尚早,先處理您的事情更重要。”
那人淡笑,“也好,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