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忽然襲擊
“......小巍。”
他的太子妃,他的同胞弟弟,都在南都的府邸之中被司徒晝控住。
司徒嵐看着信件中夾着的一枚玉佩,分明是他前些日子送給他的太子妃的。
他的手緊握成拳,手背的青筋暴起,牙齒咬得咯咯響,金色的瞳孔彷彿一頭被激怒的年輕雄獅。
是他輕視了司徒晝,他以為司徒晝整日被修鍊長生糾纏,沒有精力理會朝堂上的事情......他不是敗在了攻打北墨的路上,而是被自己的爺爺偷了家。
想到信上的內容,司徒嵐收斂表情,顯露出幾分沉痛,讓傳令兵的內心更加害怕。
“要,明日陣前,還望林熙將軍將小妹的屍首親手交給本太子,本太子倒是要看看,她是真的被刺殺,還是被你們北墨虐待而死......”他沉聲說道。
傳令兵以為他是失去妹妹極度悲傷,連忙應下回去,司徒嵐看着他的背影,面容緊繃著,下頜好看的線條銳利狂傲。
他的心中,林熙與太子妃的面容不停的交織着,還有年輕的司徒巍,三人糾纏着,令他痛苦的幾乎不能呼吸。
林熙,是他引為一生的敵人和知己,即使他傷了自己,自己也是在覺得興奮,他居然還是阮家人,那名之前的鎮遠大將軍,他在調查了阮寒空的生平之後,也十分仰慕。
而太子妃,他還記得第一眼看見他的太子妃的時候,那麼多女人列着隊伍供他選擇,南疆的男人越來越喜歡溫柔碧玉知書達理的女子,只有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英姿颯爽,卻正直純粹的少女,她騎着高頭大馬,神情天真爛漫,高傲歡喜的望着他,充滿傾慕。
那時候,他恍惚在她的身上看見了林熙的影子。
司徒嵐很滿足自己找到了這樣一個太子妃,與自己志趣相投,也沒有尋常女子的小性子,還和他的知己林熙性格很像,兩人這幾年相處也十分美好。
而他的胞弟司徒巍......是母妃臨死前,親手將其託付給自己的。
他曾經失去了妹妹和母親,小巍就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這麼多年,他們兄弟二人相依為命,沒有像其他皇室之人一樣手足相殘,他只希望小巍能一輩子做個無憂無慮的王。
司徒嵐的臉色陰沉無比,金色的瞳孔黯淡了幾分,直到漸漸散去其中的光亮。
好像,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
“驚雲國的人打着什麼主意,千里迢迢繞路來攻打雲州,不管不顧,是瘋了嗎......”軍帳之內,剛剛接到雲州刺史求助信件的林熙,十分驚訝。
“想來是驚雲國猜出南疆要退兵了,想要在此之前孤注一擲。”啟宣猜測道,看到林熙有些為難的樣子,他皺了皺眉,思索片刻就開口,“不如這樣,如今漠南是離不開將軍,就讓屬下帶人去支援雲州吧。”
“不必太過憂慮,驚雲國的人不多,千里迢迢趕來,沒有糧草補給,堅持不了幾天的。”林熙分析道。
一旁的莫念忽然開口,聲音冷靜:“此次攻打雲州的領頭之人,是驚雲國雲國公。他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云牧的死報仇而來,我很了解這個人,他如果攻下了雲州,會......”
“會什麼?”林熙皺眉,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屠城。他不會放掉一個北墨的百姓。”莫念的眼中流露出一抹陰沉,頓了頓,淡淡的開口,語氣平常,“既然將軍不放心樓將軍,那就派我去雲州吧。”
莫念的話一說完,就有一名將領站出來反對:“漠南軍如今離不開軍師啊,將軍,此事還要從長計議的好。”
林熙的眼睛暗了下去,一道精光從其中掠過,清冷的面容露出幾分寒意。
林熙回墨都的半年,漠南軍雖然歸屬於花無岸,但除了一部分花無岸手中的花家軍死忠,大多數都被莫念所統領,莫念如今已經成了軍中除了林熙,說一不二的人,因而,雖然他的身份還是只是一個“軍師”,但他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了同為四將的樓啟宣和滄瀾極多。
讓他去雲州,說不定會更加脫離北墨的掌控,將雲州的水攪渾。
想到這一點,林熙冷靜的下令:“樓啟宣統領五千漠南軍,滄瀾帶領五千熙南軍隊,一同前往雲州救援。”
“屬下明白,只是屬下一個人去就可以,就不用瀾哥了吧?”啟宣應下。
滄瀾在林熙的身旁,沒有出聲,但眼中也顯露出不解和反對,他擔心林熙的安危,在這樣的關頭他和啟宣離開漠南,萬一發生什麼事情,都來不及反應。
“不,此行滄瀾一定要去,他帶着本將軍的手令,要作為主帥前往。”林熙斬釘截鐵,不容他人反對,啟宣雖然不明白,但也他並不在意誰是主帥。
滄瀾擔心着林熙的安危,但林熙心中卻有自己的目的。
滄瀾終有一日會恢復阮家的身份,而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到那時候,阮家的榮耀將由她和滄瀾一同承擔,他此行漠南雖然身為她手下的雪將也十分光彩,但只要在自己身邊一天,就沒有人會注意到滄瀾的能力。
他是自己的兄長,是阮家此代嫡長子,更是僅僅展露出幾分能力,就輕而易舉奪得御絕的人,不應該只在自己的光芒之下活着,哪怕林熙明白滄瀾心甘情願,但她也不願意讓他如此。
前往雲州,便是一個機會。
一個讓天下人知道北墨不止有雲麾將軍,不止有平南王和劉廣老將軍,還有一個橫空出世的青年將領,名叫阮滄瀾的機會。
滄瀾看着林熙許久,在她的臉上尋找着蛛絲馬跡,試圖看出他的妹妹心中真實的想法。
林熙微微一笑:“就這麼定了,滄瀾將軍可有什麼意見?”
“末將遵命。”
滄瀾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顫,終於明白了林熙想法,心中一陣暖流劃過,抱着拳,面無表情的應下。
莫念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角,眼底幽深。
太陽還未落下,兩人就穿戴整齊,帶領着大軍從翰沙城北門而出,直奔雲州而去。
林熙注視着滄瀾的大軍漸漸消失在煙塵之中,眉毛不經意間蹙起。
不知為何,自從那日抓住阮北北之後,她的心中就一直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卻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莫念在她的身旁佇立,見她穿的單薄,忍不住將一件黑色披風披到她的身上。
一瞬間,林熙有一些恍惚,好像看見了墨玦曾經為自己系衣服的樣子,下一刻,她就看見莫念由晴轉陰的面容。
他看得分明,林熙的眼中沒有絲毫往昔的情分,有的,是透過他看見了某個人,而這個人,偏偏是他最痛恨的人。
“阡阡,你不讓我去雲州,是擔心我的安危,還是不放心我去雲州掌權?”莫念平復下心情,開門見山的問道。
林熙沉默着,不知該作何回答,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感覺和莫念說一句話都很是困難。
“你不說,我就當你是在擔心我了。”莫念笑了笑,貴氣而優雅,俊美的過分,那眼角的一道疤痕,為他增添了幾分邪氣,卻更加迷人。
“我的確擔心你。”林熙看着他,眼神鋒利無比,誠實說道,“我知道你聯繫的瓊醉,所以莫念,不要以為除了你,他人都是傻子。”
莫念一驚,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陰鬱,本就沉寂的面容更加難看,他轉身離開,聲音低沉說道:“阡阡,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林熙看着他的身影,眼眸微微眯起:“阮北北,是你殺的吧。”
見莫念沒有回答,她的眼中頃刻間佈滿寒霜,聲音含着刻骨的冰凌:“為何要殺了元六和元七?”
莫念的聲音遠遠的飄過來,語氣漫不經心,好像對於元六元七兩條人命沒有絲毫在意:“不過是兩個侍衛。”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就是對林熙的回應,剎那之間,她的眼底泛起一片猩紅的霧氣。
夜色漸深,林熙在軍帳內小憩片刻,外面已經接近四更天。
快要天亮之前,是一夜之中最冷,也是最暗的時刻,狂風席捲整個漠南,秋日臨近,即使裹着被子,仍舊覺得涼意逼人。
睡夢之中,轟然一聲巨響,地動山搖。
林熙猛地從榻上驚醒,翻身坐起,一把抓住手中的斬夜劍,才覺得心中安穩了一些,軍帳之外已經是火光衝天,喊殺的聲音響徹夜空。
南疆攻城了!
她本就是和衣而睡,匆匆披上戰袍,立即奔上城頭,之間火光已經映紅了半邊天。
“林熙,你小心!”門口驟然出現一道挺拔的身影,待她看清出現的人是誰,林熙面色微變。
“寧炙大哥?你怎麼在此?”
眼前的人,正是忠武侯寧滸的兒子,寧憐的兄長寧炙,自從寧憐成親那日在婚禮之上遇見,林熙還沒再見到他。
寧炙眸光溫柔而炙熱,一身青黑色的衣袍,在暗夜之中不甚明顯。
“保護您,是我的天職,也是阮國公和大將軍留下來的命令,父親讓我來找您,跟在您的身邊。”寧炙回答。
“所以,你這段時間都一直在我的身邊?從我從墨都來到漠南就開始了?”林熙有些錯愕,怪不得她總覺得自己被人監視,卻沒有什麼惡意,她當做是普通的暗衛,也就沒有太過在意。
“正是,抱歉,若不是危急情況,屬下本不應該出現在將軍面前。”
“無事,”林熙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震天動地的巨響,腳下的地面都在隱隱顫動,她皺了皺眉,撫緊手中的斬夜劍,“南疆是何時攻城的?”
“就是剛剛,司徒嵐的人強攻城門,莫念將軍已經去領兵作戰了。”寧炙站在林熙身側,聲音鎮靜沉穩,既聽不出一絲慌亂,也聽不出對戰爭的渴望,好像他只是一個設定好的工具,眼中只能裝得下林熙一個人。
城頭火光濃烈,殺伐聲音震天,到處都是翻來覆去的箭羽和滾石。
北墨的情況並不好,南疆攻城太過猛烈,好像要將積攢了這半個月的怒火和戰意都釋放出來,而漠南軍在睡夢中醒來匆匆迎戰,顯然已經節節敗退。
不知為何,林熙這個主將好像被人恰好的遺忘了。
林熙一眼望去,只見數不清的南疆士兵出現在城牆下,每六人懷抱着一根粗重的原木,周圍巨大的盾牌掩護着,冒着漠南軍的漫天箭雨,前仆後繼的撞擊着翰沙城的城門,也時不時有南疆士兵越上城頭,大肆屠殺着漠南士兵。
她擰着眉,用功沖入人群,舉着手中的斬夜劍開始屬於自己一人的殺戮。
斬夜劍的通體彷彿黑色的琉璃,散發出神秘的紫紅色流光,血色蔓延,一朵朵血花在她的劍尖綻放,林熙遊刃有餘,面容沒有絲毫波瀾。
但隨着越來越多的南疆士兵越上城牆,她的壓力倍增着,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絲毫看出她就是主將,向她包圍過來。
黑暗之中,藉著炙熱明亮的火光,林熙果然看見了熟悉的金色甲胄出現在遠處,那個人身材高大,手持着巨戟,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隨着巨戟揮動之間,一條條漠南士兵喪命在他的手上。
“司徒嵐......”
林熙低沉的說道,心中困惑司徒嵐突然的攻城,但她還是冷靜的轉身朝寧炙吩咐:“你立即去囚房,將阮北北的屍體拿出來。”
“可是將軍你——”寧炙猶豫的看着林熙。
“司徒嵐不是我的對手,你知道的。”林熙鎮定的回道。
寧炙點了點頭,朝囚房快速的跑去,而林熙則收回視線,下唇緊緊的咬着,即使嘗到了血腥的氣息,也沒有鬆開。
若是寧炙走的再遲一些,若是他仔細的看林熙,便會發現現在的林熙,面容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臉色灰敗,唯有一雙星辰般的眼眸亮的驚人。
阮家槍法的後遺症,怎麼會持續如此之久,偏偏在此刻發作?
林熙深深的呼吸一口氣,刻意忽略着身體上的劇痛,眼神仍舊放在遠處的司徒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