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名字
她跑回到家,快速抓起裝有藥渣的白皮果,然後拿走兩個空的白皮果,在跑到牛奶河的時候飛快地裝了兩果子。
那個人仍舊躺在原地,而顧休語已經緊張的聽不見他的呼吸。
正是中午,太陽正熱,牛奶河的河水也是溫熱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兩碗河水倒在傷口處,衣服和血肉在溫熱的水流下漸漸分開,她立刻把那部分的布料慢慢地撕下來,把藥渣細細地灑在傷口上。
或許是太疼的原因,又或許是知道自己得救了,地上那人在此時幽幽地睜開眼睛。
顧休語一開始沒發現,後來還是在處理上半身的傷口時,才發現他已經醒了。
“既然醒了,就不要睡過去,不然很容易出事的。”她忙着處理傷口,頭也不抬地說道。
那個人一聲不吭,沒有任何回應。
顧休語覺得不太正常,抬起頭驀地撞進一雙黑夜般的眼睛裏。
她愣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你餓了嗎?我喂你喝點水吧。”
她拿起一碗河水,一點一點地餵給他。他沒有反抗,很是順從地配合她把水喝下。
兩碗河水立刻見底,顧休語連忙站起來想要重新去打水,卻發現阿崽正用爪子提起一果子滿滿的河水從牛奶河那邊飛回來。
她欣慰地接過河水:“阿崽長大了,知道幫媽媽救人了,真棒!”
然後投身救人大業中,聚精會神地處理傷口。傷口又多又嚴重,很多次她都擔心他撐不下去了,但每次抬頭看見他純黑如夜的眼睛,她又重新鼓起勇氣繼續做下去。
等到顧休語把他“撕乾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了。
這位堅強的患者拼着毅力撐了過去,中途沒有再昏迷過一次。
顧休語很佩服他。
沒有繃帶,只有幾張沒用的創口貼。她擔心他的傷口再次感染,也怕他在低溫中發燒,脫了自己的大衣用河水洗乾淨,然後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上去。
抱的時候,她感受到了這個人異於常人的體重――輕的跟羽毛似的。
剩下的所有藥渣,她都用到了他的身上,絕大多數都用來外敷,留了一點給他喝下去。
她希望他能活下去。
露着肚臍,顧休語在冷風中把人抱回了樹下。大概是因為這段時間經常鍛煉、體質增強,儘管吹了一路的寒風,她回到家裏依舊活蹦亂跳的。
折騰這麼久,天色早就晚了。
顧休語到不介意吃不吃晚飯,但她擔心那人如果沒有補充營養很難撐過去,於是又煮了果泥。
現在這個時候燉肉顯然是來不及,只能用果泥將就一下了。
讓顧休語感到比較欣慰的就是,這個人很聽話,特別配合她,說喝水就喝水,說張嘴就張嘴,問飽了嗎也會乖乖點點頭,免了她不少麻煩。
用之前用滑輪做成的“直升機”把人送上樹,她立刻開始張羅鋪床之類的事宜。
雖然說因為她的原因,應該沒有動物會主動接近這棵樹,但她擔心林子裏的神奇動物跑出來把人叼走了怎麼辦?所以還是把他弄上來睡覺比較安心。
他的傷勢不易躺太軟的床,所以她沒弄多少羊毛墊在下面,就鋪了薄薄的一層,上面鋪葉子,再把人連着羊皮大衣一起放上去。
一番忙碌下來,顧休語已經困的不行了。她擔心病人晚上萬一需要幫助,於是陪他一起睡客廳,倒在羊毛堆里,縮成一團慢慢睡去。
……然後一個人自顧自地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她揉着眼睛醒來,習慣性地想要去上廁所,剛抬了一隻腳,突然想起來自己昨天撿回來一個人。
她連忙搖搖腦袋清醒清醒,看清那人躺在不遠處正睡着,才鬆了口氣。
走進去她發現這人已經醒了,烏溜溜的眼睛正望着她,黑色的眼睛裏似乎有幾分脆弱之感。
顧休語蹲下去問他:“你想上廁所嗎?”
那人仍舊看着她,眼裏寫滿茫然,說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
……這該死的語言障礙。
顧休語只好用行動告訴他,雖然有點猥瑣,但她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指了指他的下半身,做出一個洒水的動作。那個人先是繼續茫然地看着她,然後突然明白過來,臉色變得通紅,有些彆扭地點了點頭。
顧休語拿出一個沒用過的白皮果當尿壺。她原本想讓他躺地上,她去幫他的――在現代的時候,她幫她生病住院的姥爺做過之類的事情。
但那個人顯然臉皮薄,寧死也不要她幫忙。不過……一個重傷患者的反抗能反抗到哪裏去,顧休語仍舊強硬幫他接了尿。
她覺得這沒什麼。難道要為了所謂的男女之別,害她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再次出現意外嗎?這才是她不能忍受的。
顧休語以前有過照顧人的經驗,知道該怎麼讓病人舒坦地躺着,只是這破地方條件不夠,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很多東西只能找個替代品。
而且因為語言不通,溝通起來那叫一個困難。她都覺得自己和阿崽溝通都比跟他溝通要順利的多。
她問他從哪裏來的,那人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她。
她問她為什麼會受傷,那人繼續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她。
她問他叫什麼名字,那人繼續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她。
顧休語:“……”
委屈,想哭。
然後她就一有時間就指着自己說“顧語語”,指着餵給他的牛奶說“牛奶”,指着餵給他的果泥說“果泥”……反正就是想方設法地教他如何用她能夠理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需求。
好在不間斷的教學是有成效的。
三天後,那個人學會叫她名字,在那天睡覺之前,一字一頓地喊她顧語語,說的很標準。
那個時候她才突然發現,原來這個人的聲音還蠻好聽的,低沉,磁性。
顧休語開開心心地閉上眼睛,做了一個好夢。
夢裏,不再是一個人哭泣的她。她有了玩耍的小夥伴,會一字一頓地喊她的名字,會在她哭泣時摸摸她的小腦袋。
像哥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