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風雪之神
顧休語感受到一串夾雜着細雪的風，從遙遠不知名的地方吹出，拂到她的臉頰上。
她一激靈，從滿是絕望的記憶中掙脫，下意識地跟隨這道長風走去，走向那不存在於世的地方。
輕盈的女聲誇獎道：“好孩子。”
顧休語：“你是誰？”
女人悅耳的笑聲響起，片刻后，她再次出聲：“你已經猜出來了，不是嗎？”
長風停駐，一縷縷冰雪浮空，在她眼前化成一扇大門，門帘是一幕白光，看不見裏面究竟是何等景象。
顧休語沉默地踏入門中。
身着復古纏繞式服裝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氣質出眾，貌若天仙。她沒有笑，眉眼卻很安寧，像漫漫長夜裏只剩下一片風聲的雪原，寂靜又祥和，哪怕冰霜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顧休語心中的答案脫口而出：“雪神，克麗絲塔爾。”
“聰明的孩子，”雪神微微一笑，“如果是在別的時間遇見你，我一定會好好和你聊上十天半個月，但現在不可以，你知道的，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我已經離開這裏很多年了。”她用一種緬懷過去的語氣說道，“我走的時候，幸運之神菲斯希爾還是一個會賭氣的小孩子，真主伊斯特，噢，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天神，那個時候祂還是這個世界的守護神。”
“但等我回來后，一切都變了。”
“我不知道祂們是怎樣走到彼此的對立面，也不知道向來站在人類那邊的幸運之神為什麼這次選擇了非人生物，更不知道世界的守護者伊斯特為什麼要對同為夥伴的神明出手，抽出祂們的神力，給予人類魔力。”
“我還在路上，只能透過源門注視神殿。我看見秋神科羅拉為了保護幸運之神，擋下了真主的攻擊，永遠地凋零了。”
“菲斯希爾拔出了那柄象徵著希望與和平的聖劍，指向昔日的戀人，而真主什麼都沒有說，我痛心極了，然而我什麼也無法改變，隕落的神明一個接着一個，神殿在鮮血中浸泡，而大陸承受戰火的喧囂。”
雪神看向顧休語掛在腰間的聖劍，笑道：“噢，我說的就是這把劍，可惜這上面已經沒有多少神力了，只能當做一個十分有價值的紀念品了。”
她繼續說道：“幸運之神集結代表秩序的龍之力量，終於打敗了真主，將他懸挂在黑十字架上，那一日所有的戰爭都停止了，包括大陸。”
“幸運之神質問他：身為真主，為什麼要殘殺同伴；身為守護者，為什麼要背叛世界；身為萬物天神，為什麼要讓戰火焚燒人間……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真主那令人震耳欲聾的回答。”
“祂說，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
“毫無疑問，祂被殺死了。幸運之神是由唯一人類晉陞而來的神明，她不相信命運，不相信規則，也無法理解凌駕於九大源神之上的真主，會因為一個小小的預言而大開殺戒，這在她看來太荒唐，太愚不可及了。”
“但在賜死真主之後，菲斯希爾在祂的屍體前，拿着那把砍下真主頭顱的聖劍，自刎而亡。”
“身為幸運之神，菲斯希爾必須給所有活着的亦或死去的神明一個交代，但身為真主的戀人，她同樣也可以選擇追隨祂離開。”
雪神的目光落在顧休語的身上，似乎透過她的靈魂，看見數百年前那個嬌氣執拗的小神明：“你和她很像，但又不是完全一樣。”
顧休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一切？”
“不。”
四周的風雪更大了，雪神的表情仍是溫和的、寧靜的，但顧休語分明感受到了冰雪中的悲傷，那彷彿是淚水凝結成的冰。
“如果故事只是在這裏結束，那還不算太糟。”雪神望向高而遠的地方，“可是這只是我的如果。”
“真主死後，祂的血肉與靈魂一分為二。從祂的血肉中誕生了一個新的種族，擁有污穢邪惡的力量，被後人命名為奇洛耶，而祂的靈魂則長出白色翅膀，飛上天空，成為安吉耶。”
“更為可怕的是，直到這個時候，活着的神明終於發現世界頂部那些難以修補的天痕。祂們想要逃離這個世界，卻被世間第一隻奇洛耶殺死，那個最初的魔王，祂生來就擁有真名，名為伊斯特。”
“所有神明都知道，真主伊斯特死而復生，而那個曾斬殺祂的幸運之神，卻已經永遠離開。”
“沒有人再能阻擋祂，在真主活着的時候無法做到的事情，祂死後都做到了。”
“然後，祂找上了我。”
“我是一個不怎麼強的神明，雖能掌握冰雪的力量，但我並不代表冬天，而四季神已全部被斬殺。我以為祂要殺我，祂卻交給我一樣東西，並要求我好好保護它。”
“我沒有辦法拒絕祂，因為在我還沒有打算離開這個世界去別處看看前，我就一直深愛着祂，可祂的眼裏永遠、永遠只有菲斯希爾一個人。”
顧休語獃獃愣愣地聽着。說實話，她對別人的愛情故事不怎麼感興趣，有這時間還不如離開這裏給修米婭來上幾拳。
雪神溫和地看着她，瞧不出半點生氣的模樣：“看起來你已經聽夠了故事？”
顧休語搖搖頭，求生欲極強地說：“不，請您繼續。”
雪神微笑道：“別緊張，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顧休語：“……”這話她聽的太多了，哪個到了最後不都想着弄死她？搞得她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雪神看見她不信任的眼神，卻也沒說什麼，伸出手探入虛空中，掏出一件閃閃發光的物品。
“真主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
“幾百年前，我是不信的。”
“可是現在，我看見你，就彷彿看見了這個世界的希望，然後我就明白了那個預言的意義。你知道嗎？雖然不想承認，但幸運之神菲斯希爾最擅長的是創造奇迹，而你和她很像，但比她聰明。”
“這件東西交給你，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顧休語瞪大眼睛，表情僵硬。
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很多，猜透了很多……那位凌駕於源神之上的真主，野心遠遠比她大的多，甚至已經為她鋪墊好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