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賀家主母王賦雲嫡出的兩男一女，大哥賀璟淮見面機會少，關係不算親厚，大妹賀漫凝是賀家一頂一的看不上賀羽塵母子。
賀漫凝從小就被家裏慣壞了，大小姐的臭脾氣說來就來，平時有點不高興的就去找賀羽塵的麻煩，更是敢對身為長輩的李曉玉出言不遜。
李曉玉叫賀羽塵忍忍就過去了，賀羽塵顧念自己娘，生怕他不在家的時候賀漫凝欺負她，這些年全都能忍則忍。
賀羽塵離開金錦的這三年，賀漫凝指不定又給了李曉玉多少委屈受，賀羽塵想起她就心煩。
賀羽塵本人對他二哥賀璟衡很是敬佩和尊敬，年幼習武在練武場挨的打有一半是來自他爹賀瑞年，另一半就是來自他二哥賀璟衡了。
在賀羽塵長大之後賀璟衡就沒再打過他，賀瑞年倒是對兒子數十年如一日，遵循棍棒教育打到他離開金錦那年。
但是賀璟衡的狠，賀羽塵還是知道的，不分男女老少，真真的是對事不對人。
前些年有女人糾纏過賀璟衡，和現在的沈月燭對賀羽塵差不多，這種事放在賀羽塵這邊就只能躲着，惹得姑娘傷心哭了還得說句軟話兒哄上一哄，更是一言不合就被姑娘拉手抱腰的佔盡了便宜，賀羽塵天性如此，心狠不起來，姑娘們見他溫柔自然也是不會放過他。
同樣的事情再看賀璟衡呢，人家姑娘不過是在他面前哭了幾次，想拉他手撒個嬌，只碰了碰他的手，直接抽出佩劍抵着人家姑娘咽喉，一個“滾”字算是他的全部回答，嚇得姑娘再也不敢找他。
程昱在瀧川城當了這麼多年太守，賀璟衡雖然不長期鎮守，確是常來常往，程昱自然是知道賀璟衡是個什麼人，他也發愁自己女兒看上誰不好，怎麼就看上了這個葷素不進，軟硬不吃的賀璟衡。
“我問了她好幾次，她就是堅持心悅賀二將軍，我想問問三將軍你，此次回去能不能幫我家小女問問，賀老將軍願不願意和我這個芝麻小官結個兒女親家。”
“問問是可以，結果我不保證，我二哥那人你是知道的，他的想法不好揣測的。”
“我懂我懂，那就麻煩三將軍了。”
程昱的壓力成功轉嫁給了賀羽塵，賀羽塵也發愁怎麼回去跟他二哥說，那暴脾氣一個不爽再揍他，此事怎麼開口得仔細斟酌斟酌。
太陽漸漸西下，天色泛起了青白色，緩緩暗了下去。
幹活兒的工人們大多結束了手裏的工作，忙活着整理工具，準備着明天幹活兒的材料。
北明沒帶什麼東西來也不用收拾，大家都沒走，他一個人突然離開又太過顯眼，乾脆靠在樹上休息，等着合適又不起眼的時機離開瀧川城。
賀羽塵悄悄出現在他身邊，來之前特意卸下了顯示身份的暗紅色腰帶，只穿了墨藍色的賀家軍服，天色漸漸暗了，其他人看來他不過是個來幹活兒的賀家士兵。
北明轉頭看了他一眼，又扭回頭去，心中十分喜悅賀羽塵來找自己，但表面上還是要保持不想理他的高傲狀態。
賀羽塵站在他身前一點的位置，用自己的身體作掩護，雙手背到身後勾了勾北明的手，他知道北明掌心心怕癢，故意用指尖刮過他的掌心，果不其然的感覺到北明身體一震，反手奪回主動權，用力握了一下賀羽塵的手。
“別生氣了。”賀羽塵把聲音壓得很低，聲音聽起來顯得比平時還要更軟更溫柔。
“我沒生氣，我哪敢生賀三將軍的氣。”
“小孩子家家的怎麼氣性這麼大，我在哄你，給點面子好不好？”
“你打算怎麼哄我？”
“你說。”
“我說你就答應嗎？”
“可以。”
“今晚穿上你的軍服來找我，以你賀三將軍的身份來陪我，只陪我一個人！”
“啊？”賀羽塵一愣，心想這小狼崽子真是有趣，生氣的小心思都那麼可愛，孩子氣十足，“可以，賀三將軍只陪你一人。”
“哼。”北明哼了一聲，一臉的不開心，“其他時候我管不了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心裏不能想旁的人。”
“好。”賀羽塵語氣帶了笑意，“我沒有旁的人可想，就你一個，滿意嗎？”
“你哄我呢？”北明想起白天見到的沈月燭，“那個沈姑娘呢。”
“那是她對我有想法，不是我對她有想法。”
“你沒碰過她？”
“我一根頭髮都不敢碰她，也沒有這個打算。”
“程太守呢？”
“他的年紀夠做我爹了。”
“賀教頭呢？”
賀羽塵對着天翻了個白眼，賀永眠的醋他都吃，心說他就是脫光了爬上賀永眠的床，嚇都能嚇死賀永眠，更是萬萬不可能碰自己一下的。
“那是我的副官。”
“那還有……還有很多喜歡你的人。”
“喜歡我就喜歡唄，我又不喜歡他們。”
“那你喜歡誰？”
看天色黑的差不多，賀羽塵轉過身面對北明，摸了一下他的臉，湊到他耳邊悄聲道。
“我就喜歡你這隻小狼崽子，在你之前我沒喜歡過別人，在你之後更不會有，平時看你大大咧咧的，這亂吃醋的本事真是小媳婦兒都比不了你。”
“隨着你說什麼，小媳婦兒就小媳婦兒了，反正我不高興你對別人好。”
“那我以後對別人壞，只對你好，行不行？”
北明看了賀羽塵一眼，點點頭：“晚上來找我，明天再回去行嗎。”
賀羽塵一早就知道北明想要什麼，年輕氣盛的身體早就把慾望表現的很是明顯，談不上願意與否，賀羽塵總覺得還不是時候。
“再等等，還太早。”
“你不願？”
“不是。”
“那是為什麼，你拒絕我好幾次了。”
賀羽塵捏了北明的鼻子，調笑道：“年紀不大，小腦袋裏整天都想些什麼齷齪事，會給你的，急什麼。”
“我怎麼不能急了！萬一給人家捷足先登了呢，萬一你喜歡別人了呢，萬一你又不願意了呢……”
“我現在是鎮守瀧川城的賀家將軍，你是蒼北族人，有些事我不想說的太透傷了我們間的和氣，現在真的不行。”
北明忿忿的反駁道：“我就是喜歡你，我喜歡的是你賀羽塵這個人，管你什麼勞什子的賀家將軍。”
“哦？不在意我是賀家將軍，幹嘛那麼喜歡我穿軍服。”
“我……”北明偷偷瞥了一眼賀羽塵被墨藍軍服包裹的勁瘦腰肢，“因為好看！”
賀羽塵聽見這話直接笑出了聲，北明惱羞成怒輕打了他一下。
“不許笑！”
“你可是真可愛啊。”
兩個人笑鬧着，直到賀羽塵想起自己不宜在這和北明多說，被人看到會有麻煩。
“你回去等我。”
“你一定要來，多晚都可以。”
賀羽塵笑了笑，又摸了一下他的臉：“好，等我。”
午夜時分，將軍府里的人都已歇下，賀羽塵穿了暗色斗篷，悄無聲息的偷溜出府，剛從將軍府的後門閃身而出，就被等在那裏的賀永眠逮個正着。
“你去哪。”
“賀永眠你要嚇死我啊！”賀羽塵忍不住給賀永眠肩膀一拳，“我出去見個朋友，很快回來。”
“見誰。”
“你不認識。”賀羽塵不想和賀永眠多做糾纏，“我保證不會像昨天那麼晚回來，你當沒見過我出來行不行。”
“三將軍……”
“別說了！也見不了幾面了，你別攔我。”
賀永眠從不過問賀羽塵不想說的事，退後一步，將自己隱藏在陰暗處。
“我在這等你，你快去快回，我會一直等到你回來。”
賀羽塵明白這是賀永眠讓步了，不能再多說，點點頭：“我去去就回。”
夜晚的瀧川城，南城繁華依舊熱鬧如白日，明亮的燭火映着南城四處可見的忍冬樹，百日紅也在枝頭輕輕搖曳，似是在迎着這熱鬧的時刻。
北城就顯得安靜很多，居民大多已經睡下，街上除了收攤晚的商販，幾乎看不到任何人。
每次偷溜出去見北明，賀羽塵都會從北城出城，不起眼。
熟門熟路的到了城北門，賀羽塵深知什麼時間從這裏出去不會被城守衛發現。
“將軍哥哥……”
聽到一個稚嫩微弱的聲音傳來，賀羽塵定睛望去，只見城門側用來照明的火堆旁躲着一個小小的身影，穿着洗的發舊打滿補丁的單薄衣衫，為了取暖離火堆太近，一張小臉蒙上了一層灰，活脫脫一個小叫花子。
賀羽塵走近那個小孩，看出是城北劉伯的孫子二虎，劉伯家裏窮，年輕的時候死了老婆，獨自拉扯大了兒子，靠着給人做苦工賺銀子，給兒子娶了妻生了子，本以為日子會越來越好，哪曾想到兒子七年前戰死沙場，兒媳婦當時懷着二虎受了刺激導致早產，二虎一出生他娘就撒手人寰了，只剩下劉伯靠着替人修修補補做做木工活的手藝，一把屎一把尿，又當爹又當娘的把二虎拉扯到了七歲。
“二虎？大半夜的你不在家裏睡覺，跑出來幹什麼，你爺爺知道定要打你的。”
“將軍哥哥……我好冷。”
這漠北的冬天是極冷的，尤其到了夜晚，更是靠近火堆都暖不過來。賀羽塵見不得二虎拖着鼻涕的可憐模樣，蹲下身，敞開自己的斗篷。
“過來吧，到我懷裏暖和暖和。”
二虎髒兮兮全身是灰，也顧不上會不會蹭賀羽塵一身的鼻涕，忙不迭的往他懷裏鑽。
還在琢磨把二虎先送回家再去赴北明的約會不會太晚，賀羽塵的身後悄無聲息的靠近幾個黑色的身影。
“誰？”
賀羽塵發現有人在快速接近自己，雖不知是敵是友，但這大半夜悄悄來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兒找他，忙抱起二虎，憑着直覺躲開了黑衣人的一擊。
來人有三，閃身就把賀羽塵和二虎包圍在中間，全身黑衣如墨看不清他們的臉，手上的長刀閃着寒光。
“你們是什麼人！”
賀羽塵沒帶佩劍，現在還要護着懷裏的二虎這個半大小子怕是很難脫身，城門看守一點都沒發現這邊的異樣，看來是早被人動了手腳。
沒有人回賀羽塵的話，其中一人突然舉刀近身向賀羽塵懷裏的二虎砍來，來不及躲避的賀羽塵只得迅速回身，護住二虎的頭用自己的後背擋下這一刀。
這一刀被賀羽塵結結實實擋了下來，兵刃劃過皮肉的感覺，寒的刺骨，疼的徹底。這一刀從右肩直至左腰，賀羽塵心想怕是要傷至見骨了。
黑衣人接二連三的出手，都在故意攻擊賀羽塵懷裏的二虎，賀羽塵只能閃避，無兵刃在手更是無力反擊，身上又填了幾處傷口。
賀羽塵心道不妙，這些人攻擊方式並不高明和刁鑽，但二虎是個七歲的大孩子，不比幼兒身形嬌小好保護，要護着他以一敵三，別說還手了，想全身而退都困難。
黑衣人突然停了手，三人一排站在受傷的賀羽塵面前。
“賀羽塵，你真的以為你可以保護所有的人嗎，現在你護得了這個孩子，那城外的小情人，你是否也能護他周全呢。”
“什麼……你們到底是誰！要做什麼！”
北明一人在城外，雖然年輕力壯也不一定能抵抗這些帶着兵刃的殺手偷襲，賀羽塵慌了。
“我們要你的命。”
“要我的命你們來拿便是，不要牽扯旁人！”
黑衣人呵呵一笑：“你們賀家人，和你們所重視珍愛的每一個人，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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