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暴雨,要死的節奏啊!
韓敬辰不知道沈言熙在這****之中是否安然無恙,可他也不想去賭,所以整個海葬韓敬辰都在籌謀着怎樣能夠擺脫金五爺,前去營救沈言熙,儘管他自己也不確定沈言熙眼下的境況以及他自己能否在這一片驚濤駭浪中憑藉一艘並不太大的遊艇逃出生天。
多年來的殺手生涯使韓敬辰養成了沉穩、冷靜的性格,可是這樣的性格在遇到與沈言熙有關的事情上卻顯得毫無作用。
衝動答應了金五爺的請求讓他在與金五爺的博弈之中徹底處在了被動的地位,衝動地駕上快艇駛離海港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當做兒戲。
可是無論他在沈言熙身上做了多少錯事,他的心底總有個聲音告誡他他從未做錯,只要是為了沈言熙,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是值得。
只是這一片蒼茫的、波濤洶湧的海面如何才能找到沈言熙的下落,獨自一人駕駛汽油船的沈言熙會不會已經被猛然翻卷的海浪打到汽油船之下,溺水而亡?
縱使心中有那麼多疑惑,那麼多憂慮,韓敬辰還是義無反顧地朝海水中央行去,沿着沈言熙可能行駛的方向,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尋找着沈言熙的蹤跡。
夜晚寒冷,刺骨的海風如利刃穿透過沈言熙的肌膚,切割她的骨骼,她吃力地握着方向盤,渾身肌肉使力,拼盡全力讓自己安然地立在汽油船上,不被呼嘯的海風和暴雨打落到船下。
她從沒料到已經好幾日不曾經歷過****的布達勒斯西部海岸會在上午還是陽光明媚的今日突然狂風大作、暴雨滂沱,而她也在突然之間喪失了生路。
死亡,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她已經經歷了很多次,然而這一次她卻是有着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求生慾望。她的命是韓敬辰費盡心思甚至會搭進性命換來的,為了不再繼續虧欠韓敬辰,為了她能死得心安,她絕對不能在此刻死去。
身體的疲憊以及獨自一人立足於汪洋大海之上的無助讓一直以來故作堅強的沈言熙嚎啕大哭。
二十二歲,大學剛剛畢業,人生剛剛開始,這樣一個如花似玉,揮灑青春的年紀,她沈言熙不該肆意施展她的理想抱負,不該奮力拚搏實現她的人生價值的嗎?她不該就這樣葬身大海,死在一個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的角落。
在京海的時候,沈言熙這個優質學生一直想的都是怎樣將事事做到最好,怎樣獲取更多的學識,怎樣才能不斷豐富自己好讓她配得上卓絕出眾的趙振南。可是到了這一刻她才意識到曾經她追求的榮譽、愛情、學識在生存這最簡單的兩個字面前顯得那麼渺小、無用。
她的力量用盡了,她的每一片肌膚因為暴雨的擊打變得冰涼,迎面而來的海浪毫不留情地衝刺着她蒼白的臉頰,讓她根本無法睜眼視物。
她不想死去,她用盡一切辦法在孤寂無人的海面尋求生還的可能,然而她的手還是在一次巨浪翻滾的當口離開了汽油船的方向盤。
汽油船隨着海浪的騰起而向上翻轉,沈言熙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從船頭被甩到了船尾,左小腿在這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之下不知撞上了什麼金屬利器,頃刻之間流出鮮紅的血液。
出於求生的本能,已經筋疲力盡的沈言熙還是一把抓住了汽油船的船沿兒,只不過她的人已經因為重力的作用被甩出了汽油船之外。
“爸,媽,振南哥……對不起。”
沈言熙在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刻用虛弱得幾乎無法叫人聽見的聲響含淚說出了這樣一句訣別的話語。她那兩隻凍得通紅的僵硬了的手緩緩張開,一點一點脫離了船沿兒。
被暴雨淋了三個多小時的沈言熙落入海水之中的一剎竟覺得有一股暖流環繞在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她想說話,她想睜眼,她想擺動身體從海水之中脫離出來,她想按住左小腿上滲着血的傷口,她不想讓鮮血引來鯊魚,她不想死無全屍。
然而最終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她就那樣安靜地懸浮在黑暗的海水之中,呼吸不了,移動不了,自然也無法阻止尋着血氣趕來的鯊魚。
等到鯊魚啃食她的血肉之時,她恐怕已經死去,死了就不會覺得痛了,死了就看不到自己身體殘缺不全的模樣了。
“沈言熙……沈言熙……”
遙遠的,虛無的聲響夢幻一般傳入沈言熙的耳朵,好似虛幻夢境中的咿呀耳語,可那聲音卻是低沉的,溫柔的,滿懷關切與焦急的,讓人悲慟,讓人哀傷。
冰冷的海水中,懸浮着的沈言熙身旁突然顯現一道黑影,黑影的速度很快,魚一般滑過海水,卻是動作輕柔地抱住沈言熙的腰肢,攬住沈言熙的頸間,又如箭一般衝出海面。
韓敬辰吃力地將沈言熙帶到快艇之上,臉頰處不時有海水滴落,黑色正裝沾染的海水也將他與沈言熙周圍的船板沾濕。
“沈言熙,沈言熙!”
韓敬辰一邊大力拍打着已經變得鐵青了的沈言熙的臉頰,一邊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呼喊着沈言熙的名字,俊朗的五官緊皺在一起,面目猙獰可怕。
這個女人,他才剛剛認識不到一個月,可是面對她生死未明的情況,經過多年殘酷訓練的他竟毫不吝嗇地將他的情緒宣洩到了極致,甚至到了癲狂。
他瘋狂地重複着人工心臟復蘇的動作,空中依舊呼喚着沈言熙的名字,又長又翹的睫毛上殘留着的水珠不是海水,卻是他過度焦急,無意識下溢出來的淚。
“沈言熙,你醒醒,我不許你死,我不許你死你聽到沒有!”
漸漸的,韓敬辰停止了拍打,蒼白的手掌微微發抖地撫上沈言熙那張已經冰涼了的臉頰,隨後順勢抵觸到沈言熙的鼻尖兒。
韓敬辰跪坐在船板上,長舒了口氣,抬頭仰望烏黑的天空,任由雨水浸入他的臉龐。突然,在這樣萬分驚險的時刻,他竟露出一個十分明顯的,放鬆的笑,凄涼卻無比真實。
沈言熙還活着,這個女人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