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糾結,逃還是不逃呢?2
這一行人的心情也如糟糕的天氣一般陰鬱得不成個樣子,別人是不是真的因為蕭勤離世而滿心悲痛並不確定,可是韓敬辰卻是真真正正地萬分悲痛。
見到蕭勤遺體那一刻,韓敬辰蒼白瘦削的臉龐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溢滿了淚水,不是因為他太脆弱、太柔弱,卻是因為他真的傷心悲痛到了極致。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有時候男人也要承受超越他心裏承受能力的苦楚,要承擔比女人多上成百上千倍的責任,經歷更多的離愁別苦,體會更多的人間百態,情至深處,淚好像也並不是什麼可恥的東西。
韓敬辰依稀記得他第一次見到蕭勤的場景。他怯怯地由韓敬武牽着手,進入庫倫島,一個身材健碩的男子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宛若一座堅實的高山將他死死攔下。男子微笑着看着還是個孩子的韓敬辰,輕輕撫了撫韓敬辰的頭,低語道:“你可願意留在這裏,做我的徒弟。”
死裏逃生的韓敬辰沒有別的選擇,可他也不想有別的選擇,能夠有個地方遮風擋雨,從此不必風餐露宿,他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況且這個在年紀上可以做他父親的師父也是真真待他好,他也是真真喜歡他。
七年的教養之恩留在韓敬辰心中的不僅僅是單純的師徒情誼,更多的是超越師徒之情的父子親情,是一個失愛少年意外獲得的足以彌補心靈創傷的獨特情感。
蕭勤的棺槨停放在殯儀館的內廳,有資格站在蕭勤棺槨旁的只有韓敬辰、金五爺他們四人以及為數不多的布達勒斯幫會大佬或是頂級財閥。
站在主位上的韓敬武神情肅穆,朝前走了兩步,一隻手撫上棺槨邊沿,語重心長地開口道:“蕭先生,你我相識數十載,卻不想如今你我已陰陽兩隔。縱使敬武如今身居高位,敬武也永遠不會忘記您當年對我的提攜之恩。”
“光陰荏苒啊,當年義父一共收下十二個義子,如今除了我們三個還有十三弟,就只剩下定居F國的九哥還在人世。而三哥你如今又……這樣看來我們這新安會也真稱得上是名存實亡了。”
嚴覺好不容易說了句走心的話,可是這樣一句走心的話着實不招在場之人的待見。韓敬武撇開幫會身份,幾經沉浮才站上布達勒斯的權力制高點,自然不希望有人當眾揭露他當年混跡江湖的往事。
金五爺金敬輝向來與韓敬武不和睦,生平最為妒恨的事情就是韓敬武在總統競選中獲勝,得了大權,況且這麼多年來無論他為韓敬辰背地裏做過多少事,韓敬辰似乎總是更加在意韓敬武,也更願意效忠韓敬武,否則也不會發生安林城堡的慘劇。
“十一啊,你知道你最不如十三的是哪一點嗎?”
金五爺冷下臉,惡狠狠地盯着嚴覺,看得嚴覺渾身發毛。嚴覺以一貫的玩世不恭姿態嬉皮笑臉地看着金五爺,試圖化解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口無遮攔。”
金五爺扔下這句話,不再等候遺體告別儀式結束便一甩一袖離開了內廳。
天依舊陰沉得厲害,韓敬辰手中捧着蕭勤的骨灰,邁着沉重的步伐朝陰沉發黑的室外走去。韓敬武以政務繁忙為由在蕭勤遺體火化完成後便帶着警衛離開了殯儀館。眼下依舊站在韓敬辰身旁的只有金五爺以及嚴覺。
蕭勤活着的時候總覺得海洋寬廣遼闊,能到達人們到達不了的地方。很多年前,他便向韓敬辰表露若是有朝一日他死去,一定要將他的骨灰拋灑到汪洋大海之中。
韓敬辰一行人重新回到快艇上時已經臨近黃昏,因為陰天的緣故,海面已經接近一望無際的黑暗。懷抱蕭勤骨灰的韓敬辰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不是因為給師父下葬而感到悲痛,而是確確實實地心中不安。
如果沈言熙果真聽了他的話,在他們出島的當口獨自駕着汽油船出海,她究竟能不能趕在暴風雨來臨之前抵達布達勒斯城?
“十三少,逝者已矣,蕭先生已經過世,你也不要再這麼悲痛不已,魂不守舍了啊!你再這樣,五哥他該心痛了。”
嚴覺再一次將他的沒皮沒臉發揮到極致,一邊拿話調侃着韓敬辰,一邊一本正經地拍着韓敬辰的肩膀。只是嚴覺想不到的是眼下韓敬辰心中所想的不再是他的師父蕭勤,而是那個被他私自放跑的女人。
骨灰灑向海面就好像突然有了靈性,平靜的海面突然驚濤駭浪,站在快艇上的人們險些被巨浪晃到海水之中。伴隨着翻滾不停的驚濤駭浪,整整憋了兩三個小時的雨也在瞬間傾瀉而下,眨眼間已經沾濕了韓敬辰全部衣衫。
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小嘍啰很有眼力價兒地為面前這四個新安會輩分最高的“敬”字輩弟子撐上雨傘,以期盼獲得更多的晉陞機會。
蕭勤的骨灰完全撒入海水中后,快艇上的人紛紛急不可耐地下船,準備尋個避雨的絕佳地點,不過這些人里卻並不包括韓敬辰。
韓敬辰動作緩慢,故意流露出極大的悲痛之感,隨手從小嘍啰手中搶過一把大號黑色雨傘,又故作深沉地點燃一支香煙,那種頹廢的模樣在外人看來就是依舊沉浸在親人離世的悲痛中不能自拔。
金五爺喜歡韓敬辰,自然也是加倍寵愛他,知道韓敬辰心裏不痛快也不忍心再去打擾他,只是關切地拍着韓敬辰的肩膀說道:“這雨越下越大,你吸完這支煙便跟我回去吧。”
韓敬辰點了點頭,用滿是感激的眼神看向金五爺,隨後回應道:“五哥,你們先上岸吧,我想……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這一系列的偽裝太過自然,以至於混跡江湖多年的金五爺竟半點沒有看出韓敬辰的反常,可恰恰等到快艇上的其他人下了快艇,剛剛還一臉憂色的韓敬辰突然扔掉香煙,三兩步衝進快艇的駕駛室內,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將快艇駛離海岸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