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拒
“我說老二媳婦，人家劉家小子哪裏配不上你家姑娘。就你家姑娘那脾氣，我還看不上呢，更別說年紀還這般大。我可跟你說，你這當娘的若再這麼挑三揀四，耽擱了你家姑娘，到時候真成老姑娘，你再來請我幫忙，我可不應。”
聽媒婆張這麼說，周氏雖氣不過，但面上還是輕聲道：“這劉家小子還是算了，勞煩張嫂子再看看其他可有合適的人，只要比這劉家小子稍好些都成。”
媒婆張不耐煩，大吼：“你家姑娘看着就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有幾個人願意娶回去供着，你既不滿意這門親事，那我懶得給你家做這趟媒了，你自己繼續慢慢挑吧。”
說完，不等周氏回話，拖着肥厚的身子氣昂昂地走了。
躲在院角的林玉沒聽清具體內容，見着媒婆張走遠，才將外衣藏起，踏進院裏。
周氏本打算追出去跟媒婆張好好說說，但看見一身濕透的女兒，嚇得趕忙將人帶進屋。
“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周氏一邊忙着去燒熱水，一邊找棉布給她擦頭髮。
心裏暖帖，林玉對周氏說話不免撒嬌。“娘，廚房裏可還有剩下的熱湯，我想喝。”
周氏本欲打她，手抬起來，又於心不忍地放下。“待會兒就去給你做。哎！我這是造的什麼孽，生了你這麼個冤家，洗個衣服都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知道周氏又是在為自己親事煩心，林玉也不知該如何勸慰，要照她的性子，她最想說請二老別忙活，她還不打算嫁人。可這話她不敢說，要說了，周氏還不得更氣。“娘，冤家好啊，你見過哪家冤家像我這麼善解人意、聰明可愛的。放寬心，你閨女不會沒人要。”
周氏到底沒忍住，動手拍了她。“姑娘家的，一點也不知道害臊，這話是你能說的。”
揉揉手臂，林玉沒心沒肺地笑道：“娘，我錯了，我先去沖個熱水澡，一會兒再聽你念叨。”
周氏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快去快去，可別著涼了。”
……
劉策在河裏洗完澡，悄悄將木盆放在林家一處院角，而後慢悠悠回家。一路上，他更加肯定自己的心意，可就在他決定從此一生青山相伴時，卻被院門口站着的媒婆張澆了一盆冷水。
原來前些日子，他捕獵回村，正巧在進山路口撞見林玉。
幾年不見，那丫頭出落地越發水靈。閑暇時，他又聽村裡人說林家正給她相親，知曉她還沒嫁人，別提他有多激動，一門心思地認為那丫頭是在等他。於是當天他便去找媒婆張向林家提親，還給了媒婆張五百文錢做媒。
今日一早，他獵到一頭落單野豬，在家分好豬肉，打算趁四下無人時去河邊沖洗，竟又恰巧撞見那丫頭囧相。
許是心裏作怪，想到不久后她會是自己媳婦，劉策生出捉弄的心思。在她走過自己身旁時，他故意使壞讓她撞上來。
只是他沒想到，時隔多年後兩人再見，她還是那樣微微一笑，一如當年。
“大侄子，這林家……拒了。”媒婆張臉色不好，手裏拿着禮錢袋子，猶猶豫豫。“不怪這林家這麼做，說起來當怪你那後娘，要不是她做那糊塗事，你現在哪還輪得到這樣被人挑揀。不過你也別灰心，沖你給我這些禮錢，我這當嬸嬸的也保准給你找個像樣的姑娘。”
說完，媒婆張趕緊將錢袋子收起來，深怕他討要。
“不用了。”
聽到被林家拒絕，劉策怎麼也想不明白，甚至打算去找林玉問清楚。最後還是理智回攏，讓他接受現實。如今他一窮二白，對方嫌棄他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當年曬場點兵，那丫頭的笑容，以及剛才重逢時的微笑，原來那所謂回應，不過是禮貌一笑，竟是他多生了旁的心思。
這些年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生死搏殺間，自以為已經磨得不痛不癢，原來只是沒有遇到在乎的人。多年的情感失去寄託，劉策感覺像被人生生剜掉一塊肉，疼的他雙眼發紅。
“媒婆張你怎麼說話呢！要不是我趕巧過來聽到，還不知道你這八婆背地裏這麼議論我。”陳氏步入院裏，看着這滿地的獵物，早興奮地忘了她的身份。
“大郎啊說你什麼好，連林家那種破落戶都瞧不上你，你可真真將我們劉家的臉都丟盡了。”說完，瞪了一眼一旁準備插話的媒婆張，繼續道：“我說你還是乖乖跟我認個錯，回去將戶籍辦下來，我再給你定門好親事，這才是正理。”
前幾日，陳氏的妹妹來求她，想將家中那年方十六就守了寡的女兒介紹給老大。陳氏想着那侄女性格好拿捏，又向著自己，安排給這養不熟的老大正好。到時，村裡人也不再議論她將老大上報死亡，且眼前這滿地的獵物不都隨便她拿了。
“劉二嫂，人在做天在看，你這麼帶你家老大，遲早要遭報應。”媒婆張看着陳氏，眼神充滿戰意。“你說的那好姑娘不會就是你那年紀輕輕就守寡的侄女吧？虧你說的出口。”
“你胡說什麼！”
“怎麼著，被我說中，心虛了？”
……
劉策冷眼看着她們爭吵，良久才發話：“張媒婆，你先回吧，至於相親的事改日再說。而你——”劉策轉頭看着陳氏，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很不耐煩。
“不知你哪來的自信，我會跟你認錯。以你這麼一個鄉下婦人，肯定還不知道吧，元夏早些年因為繼假之隙，出了好幾起謀財害命的事，如今朝廷早就不再一味奉行繼母為母。換句話說，我若去告你為親兒子而圖謀我這前室子，我想你應該沒空在這閑話了。”
“你扯那些聽不懂的做什麼！我讓你回家，你不回就算了。”看着他當著還未離開的媒婆張說告她這當娘的，心虛之餘，也不忘刁難。“你不回來，那老頭子留下的東西，你一個子也別想。”
“誰說我不回！”劉策雙手抱拳，好整以暇地看着陳氏。“只是怎麼回，何時回，由我決定。”
陳氏恨不得殺了劉策，手又捏緊幾分。“你這個該天殺的，還想回劉家。等着吧，你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抄起地上的獵物，這次她不傻，出門前兒子刻意囑咐過她，不能空手而歸。死死抱着東西，陳氏準備開跑。
媒婆張搖頭失笑，臨出門時不忘補一句：“我今天算是開眼了，還有這樣當娘的，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