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進到辦公室的時候，赫爾伽去除了最後一絲焦慮。

對方也許可以輕易置她於死地，但最終會發現，需要她的幫助。

她平靜地將自己的來意和訴求說出，告訴維克托可以相信她的原因。如果她失敗了，他可以當場取走她的性命。

而如果成功，他卻可以保住他最後一個兒子。

話說出口的時候，赫爾伽確定自己有點瘋了。99%的成功率說自己有百分之百把握的前提，最好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但是管它呢。

她不想以後靠血液為生。

而且，她從朗·弗羅斯那裏知道這個家族一直嘗試轉型，激進如謀殺平民的事他們是不會幹的。

辦公桌後面的老人沉默了許久，最後讓她先去見他的小兒子，告訴她還有機會選擇離開。

赫爾伽跟在保鏢身後，出了辦公室，進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搜過身，所以他們現在就直接朝向目的地。

“你有需要拿的東西嗎？”高個子保鏢問了一句，帶她走上樓。

掃了一眼對方別在腰間的槍，赫爾伽搖了搖頭。

她不是神父，手上既沒有聖水，也沒有十字架。而且她總是懷疑這兩種東西是否真得有用，至少她知道聖水和十字架都對吸血鬼沒有一丁點效果，大蒜、銀器和釘木樁就更可笑了。

不過，她確信，往凱厄斯身上扔大蒜一定會有效果的，他一定會避開，然後扔的人會死得更快。

如果人工大蒜雨密集一些，有可能會把他氣死。

或許是她和那些身上總帶着五顏六色長鏈子和各種戒指的靈媒實在太不同，負責“押送”她的，名為斯蒂芬的高個保鏢挑了挑眉。

從他的眼神，赫爾伽感到自己神棍的尊嚴有被冒犯。

她覺得有必要露一手。

_(:з)∠)_

然後她就被僱主小兒子露了一手。

在她迎面對上從天花板跳下來的死小孩時，她才明白過來，為什麼他全家都是木質門。只有“重病”小朋友的房間是加厚金屬門，還附帶各種安全鎖。

還來不及驚呼在天花板上爬的是“什麼鬼東西”的時候，她已經被掐住了脖子。

結果，她的電話響第一下的時候，她在和死小孩鬥智斗勇，拚命阻止對方騎臉。

鎖喉就算了，還想騎她頭上就過分了:)

他以為自己是Jockey啊。

“把他放水裏。”被斯蒂芬成功解救，來不及去管火辣辣的嗓子，她立刻出聲。

一上來就碰上被惡鬼附身的人當然不是好兆頭。

看起來小學生模樣的男孩，卻需要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才能被死死按在浴缸里。

赫爾伽打開所有水龍頭，手上花灑也毫不客氣地往男孩身上澆。

她這麼做的目的當然不是給他洗澡，小孩五官猙獰、面部扭曲，再加上無視重力在天花板反覆橫跳，明顯已經被惡靈深度附體。

因為系統遺留，赫爾伽確實有能送鬼魂“二下地獄”的能力。但這麼做的前提是，她必須能捕捉到對方才行。像之前，故意激怒女鬼，讓她主動找來，附在她身上，就是最簡單的一種辦法。

然而眼下嘛，惡靈附在小孩身上已久，明顯不會主動離開，尋找新的附身對象。所以她只能另闢奇徑，試着將它抽離男孩的身體。

要想將惡鬼抽離，就需要接觸到它。

而需要接觸到它，就需要媒介。

水在通靈中是一種常用的媒介。

連通不同的世界，赫爾伽知道有的驅魔人自己並沒有“看”到惡靈的能力，所以他們會嘗試藉助別的工具。

她的手機仍在響。

赫爾伽沒功夫管它，她的衣服被濺濕了，臉上也沾着水珠，但兩隻手都在浴缸里，幫助斯蒂芬和丹尼把男孩壓住。

從水龍頭裏出來的水漸漸淹沒了男孩的身體。

赫爾伽提了提袖子。

按住男孩露出的小腹。

如果她能有別的辦法，她一定不會用這一招。在過去，她總是盡量避免這麼做。

因為無論從視覺還是觸覺上說，這都不是一種美好的體驗。

藉助媒介，她的手一瞬間進入另一層空間，從表面上看就像伸進男孩的內臟，尋找惡靈的所在。

說起來可能很厲害。

但對當事人來講，那感覺就像是她不得不用手去掏馬桶。

赫爾伽忍着不適，飛快完成。

三秒之後，她的手心多出一團黑色的黏稠物質。

男孩瞬間睜開眼睛，恢復清明的同時，扶着浴缸往外吐。

赫爾伽黑着臉清理完自己的手，才接起電話。

吸血鬼有這麼閑的嗎？

每天就都沒有別的事嗎！

被吸血鬼盯上的人類不能有私生活嗎？

她對着正在給老闆兒子順氣保鏢三人，撇了撇嘴，轉過身。

她小小聲，“喂，什麼事啊？”

好的，她確定他真是閑着沒事幹了。

頂着兩個保鏢和一個小孩詫異的目光，她轉過身，又一次打開淋浴花灑，讓水聲傳進手機。

“我洗澡呢……”謊撒得極度自然。

赫爾伽給兩大一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等等，我吹完頭給你打回去好吧。”

她面不改色掛上電話。

從前，她就搞不明白這人為什麼總是這麼有控制欲，熱衷於支配她的時間。

原先總是在恐怖片里逼着她背書就算了，回來居然作風還是不改。

太可怕了，這要是她變成吸血鬼，豈不是要被押着天天學習。

她心裏一寒，默默決定一定要跑路成功。

想到這裏，赫爾伽抬眼，看向聞訊趕過來的帕特里克齊。

“我們可以談談了。”

她的交易已經完成了一半。

電話接起來的剎那，沃爾圖裡內部接連傳來轟響。

吸血鬼在移動時出現失誤，甚至撞到牆，實在是一種匪夷所思的事。特別，這種失誤還是發生在訓練有素的守衛身上。

凱厄斯淡淡放下手機。

看着大廳牆壁上的大洞，碎裂的磚塊以及從走廊撞飛出來的德米特里和亞力克，挑了挑眉。

洗澡時通靈？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赫爾伽想起來她應該對他愛答不理。她明明回來時，決定好了再見再也不見，結果……

她醒來后立刻發了一條短訊。

“早上好！今天也在懷念我們之前一起打怪的日子呢～後天見，我會準時到的～”

膝蓋撲通，卑躬屈膝。

算了算了赫哥，給吸血鬼當狗腿子，沒被當儲備糧吸掉就不易了，諂媚點不算什麼。

赫爾伽自我安慰。

然而接下來更糟糕的是，她發現原本今天該消失的的“通靈眼”竟然還沒有消失。

明明她所有過敏的癥狀都消失了。

本來準備好的酒沒用了，表面上省事，但這其實不是個好兆頭。

赫爾伽回憶着自己上次的用量。

她是掐算着時間喝的，按道理講前兩天“通靈眼”的效果就應該消失。

結果，它仍在持續。

一定是這兩天太緊張。

她深信。

昨天帕特里克齊已經答應幫她假死，她只要到時出現在適當的地點。

為了叫她的親人相信，萊娜必須到場。

這場戲裏，她必須矇騙過所有人，不然她自己一個人走也是白走，沃爾圖裡不會放過她的親朋好友。所以，她現在寧願裝着一無所知，也不願意點破凱厄斯的身份。

只有不知道吸血鬼存在的她死了，沃爾圖裡才有可能放過她。

躲上幾年，聯繫上她老爸，她還有回歸正常生活的可能。

這個過程中，她不免如驚弓之鳥，讓鬼魂充當哨兵，隨時查看是否有陌生的吸血鬼來到福克斯。

好在，沃爾圖裡一直沒來。

凱厄斯似乎遵照了他們的約定，準備在西雅圖見她。

赫爾伽回想着這個計劃是否存在漏洞。

車禍，爆炸，目擊者，新的身份證明……

不能告訴任何人。

實施時，並沒有遇到什麼阻力。

當天，她先是和往常一樣跟萊娜一起購物，接著說服她去做頭髮，之後借故離開。等好友在約定地點再發現她的時候，連車帶人已經被大火覆蓋。

當然，她不在車裏。

決定維克托·帕特里克齊作為人選時，很重要的一點是，這個家族雖然灰色，卻不失誠信。

斯蒂芬負責開車把她送到紐約。

赫爾伽離開西雅圖時，談不上鬆了口氣。沃爾圖裡打亂了她的生活，她只能出此下策。

她很清楚這個計劃如果成功，接下來幾年她的生活肯定會大變樣。相當一段時間裏，她必須躲躲藏藏，避免被人認出身份，當她是詐屍。

經濟上，也存在問題。

為了不露痕迹，她只從家裏拿了少量現金，斯蒂芬倒是給了她一個裝着現金的信封。但她更傾向於把這筆錢作為急用。

她需要謀生手段。

她不知道在把錢包、手機留在車上一起燒掉，徹底失聯后，某人暗沉下來的臉色。

當亞力克被凱厄斯召喚時，他以為他要完了。

還好，他馬上發現簡也受到了召喚。

阿羅在火漆蠟上蓋下沃爾圖裏的家族印章，隨後將準備給卡萊爾·卡倫的信件交給他。

亞力克不明白為什麼行程突然提前了，而且是他和簡單獨被委派，前往福克斯。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凱厄斯，發現他的臉色實在不能用普通糟糕可言。

他心頭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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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力克：我又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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