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心如死灰
而彼時的另一端,從沿早已經來到了醫院。
他在照料仝茹的生活,替她裝開水,替她擦身子,將她抱到衛生間,就像那天對待妻子從是一樣,不同之處,洗澡換成了擦身而已。
仝茹住的是私人病房,兩個人沒有被任何人打擾,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凝視他、跟他說話。
“我想吃個桃。”而今的她受了傷,得到愛的人的照料,言行舉止都有了撒嬌的意味。
從沿便取了水果刀,從探視的那幾個袋子裏找到桃子,隨手拿了一個出來削皮。
她安靜地看着,在他跨進病房的那一刻,臉上的幸福就沒有消失過。
周邊沒有碗具,他將削好皮的桃子切出一小塊,她吃完一塊,他再切一塊,臉上神色不像往常那樣寡淡:“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你我的號碼都換了,我還留着小燦的QQ,前兩天問的,只是一直不好聯繫你罷了。”她吃着桃子,老實回答。
“以後開車小心點。”
“好。”
“你住院這幾天要是吃不慣醫院的東西,告訴小燦一聲,讓他送過來。”
“我不能跟你說嗎?”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桃子上,似乎很專心為她切塊:“我不方便。”
嘴角的笑意略微一僵,默了默,仝茹沒再說話,臉上也有愧疚一閃而過。
似乎是有心讓時間走得慢一點,她吃桃子的速度也很慢,一隻不大的毛桃,解決完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起身來,他將果核丟了水果刀放下,又走回到她的床頭蓄了杯熱水,將杯子靠近床邊一點,最後問:“還需要什麼嗎?”
她知道他什麼意思:“你。”
從沿沒答她的話:“很晚了,我需要回去了。”
可才剛轉過身,她的手在下一刻拉住他的,盈盈目光將他凝望着,帶着一絲懇切:“陪我,行嗎?”
他不言語,內心掙扎猶豫,糾結難安。
權當他默認,仝茹手上用了勁,將他一把拉到病床上來。
他的手條件反射地撐在床沿,兩雙眼睛近在咫尺地對視上。
她的目光裹着太多的情意,溫柔的從他的眉眼,一寸一寸地劃過鼻樑、人中、嘴唇。
將他拉近,她傾身吻上他的唇,撞開了道德的那一份禁錮枷鎖!
觸碰到對方的那一瞬間,所有的思念也在同一時刻尋到發泄的出口,雙臂將他攬得越發緊。
病房燈被摁熄的那一刻,從是的眼前也同時陷入一片黑暗,唯一的光芒就是窗戶照耀而進的微弱的月色。
她的目光透過眼前這扇小小的玻璃直直地扣住,直到眼睛適應了黑暗,隱約可見丈夫爬上了床!
就像要讓萌生的愛意徹徹底底爛死腐壞,她固執地站在門口看着,親眼看見一件件衣服從被子裏掉出,雜亂無章地在地面鋪陳。
渾渾噩噩地離開醫院,從是像個行動遲緩的老嫗,一個人緩慢又艱難地扶着醫院大樓的圍牆步步行走,眼睛裏一點淚都沒有。
她身上穿着睡衣,手上只拿了一個手機跟鑰匙,深秋的夜風吹得她的衣服貼附在身上,勾勒出的體型單薄到似乎風可搖動。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按着記憶中的路線徒步回到家中,臉色是白的,唇色是紫的,手腳更是冰冷一片。
掀開被子上了床,她在漆黑的深夜裏睜着眼睛,直到許久許久之後,聽到門外的動靜,方掩耳盜鈴地將一雙乾澀的眼睛閉上。
凌晨的3點,他回來了,背對着房門的從是清楚地感受丈夫上了床,之後一動不動,就像沉沉睡去了一樣。
或許是五分鐘,或許是七分鐘,他終於有所動作,翻身將她抱住。
從是已經不好奇在這又短又長的數分鐘時間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因為在他靠近的那一剎那、在他的手指碰上自己身體的那一剎那,她沒能遏制住胃裏的翻江倒海,毫無徵兆地趴在床邊劇烈地乾嘔起來。
燈,亮了。
這光芒刺傷從是的眼,可她低着頭,抱住床不斷地嘔吐着,像不勝酒力卻灌下烈酒的醉漢一般。
“怎麼了?”
憂急的關切聲清晰入耳,身後有隻手在替她順背,她甚至都沒有力氣掙開。
翌日上午十點,從是編輯好了短訊,給丈夫發去,內容為:(今晚你早點下班,去你爸媽家一趟。不用來接我,我自己過去。)
短訊發送成功那一刻,她握住鼠標,將一封郵件也發送出去。
仝茹找到她談話是在快兩個小時以後,兩個人在大門關閉的辦公室。
她聲色帶着關切:“為什麼要辭職?”
從是沒有說話。
“是上次我罰了你的獎金?”
“從是,職場就是這樣,不會像學校做錯了事情認錯道個歉就可以解決,再不濟有老師替你擔著。我處罰你,一則是確實因你一個人造成大家的損失,二則你瞞而不報。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還能有其他的補救方案。”她苦口婆心勸解着。
從是還是沒說話,只是安靜望着她的胸口。
“還是我給你的工作量太多你負荷不了?”
“或者是跟同事們相處不融洽?”
“從是,你這樣拒絕溝通我沒辦法替你解決問題。”
她站,她坐,這樣的高度從是能依稀透過她的領口看到胸口下覆蓋的吻痕。
她說了什麼其實她一個字都沒聽清,只覺得腦子嗡嗡嗡地亂叫,昏沉又疼痛,噁心又難受!
臉上有擔憂,仝茹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她身邊,抬手要拍她的肩:“從是?”
那種濃郁的歡愛味道跟隨着她的靠近竄入從是的鼻間來,她抵觸她的觸碰,往後退了小半步:“辭職我決定了的。”
不願意跟對方共處在密閉的空間,把這句話說完,她旋身離開辦公室。
當晚下了班,從是孤身一人前往從家。
開門的從母很是訝異:“阿是啊,你怎麼來了?”
“回來怎麼不提早說一聲,爸媽都沒買什麼菜。”
“沒事,我一會兒就走了。”她說話還是那樣乖巧,但情緒肉眼可見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