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乞丐徒弟
以往從雲頂門溜出來，夢夢最享受的事就是沒有顧忌地吃吃吃，但是這會兒，她吃飯都沒什麼心思。夢夢的心思都在小男主身上，她的心情很複雜，她不是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只是，實在是太突然了。
當夢夢放下碗筷后，旁邊坐着的南柯也停下了扒飯的動作。
“吃好了嗎？”
南柯碗裏的飯菜吃得很乾凈。
“嗯！”
小孩兒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夢夢，積極地點頭。
填飽肚子，該結賬離開了，掌柜把賬單報一下
“客官，除了您在我們這兒吃的這些飯菜錢，您還訂了一間房，要了一套衣裳，小夥計吩咐給一個小乞丐準備了熱水，所以······”
“他不是乞丐。”
夢夢打斷了掌柜的合計，她不動聲色地瞟一眼身邊坐的小男主。
南柯正看着她，發現她看向自己時，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眸光澄澈，笑容純粹。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她，連掌柜的話都沒有聽見。
“他是我的徒弟。”
夢夢移開目光，對着掌柜補充了一句。
她這話是對着掌柜說的，但實是說給南柯聽的。即使現在還沒拜師，那也是遲早的事。她現在說出來，是當著別人的面維護他。說好話，刷好感，她記着在。
“啊？啊，真是對不住，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掌柜詫異了一瞬，但下一秒又極其有眼色的立刻改口，放低態度，笑臉相迎。
“走了。”
夢夢沒有刁難掌柜，把銀子放下后，直接牽着南柯出去了。
第一印象往往最深刻，最持久，甚至會影響以後的想法與判斷。夢夢拿着一個這麼糟糕的角色卡，她不想給小男主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被夢夢牽着走出一段距離的南柯似乎還是沒有回過神來，他像是失了魂，有些呆愣地開口
“師尊，你剛剛說······”
夢夢不由回想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她自認為沒有說錯話。
還是說······他在記仇掌柜的話？
“你剛剛說，我是你的徒弟”
南柯怔楞地抬頭，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一顆顆淚珠毫無預兆地滾落而下。
“······”
夢夢微愣。
她不懂他為什麼哭，她低頭尋找答案，仔細地探尋着他眼中的蛛絲馬跡。可是對方的眸子澄澈又純粹，她在裏面找不到別有用心，也尋不見另有所圖。
他哭，似乎只是因為她為他說了一句話，一句於她而言可有可無，對他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話。
夢夢垂眸，看着這個小孩兒安靜地流着淚，安靜地與她對視。淚水朦朧了他的眼睛，她竟然一時看不出他偽裝的痕迹，這種情形，明明很像是在做戲。
夢夢抬手，替南柯擦眼淚。
他明明在哭，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的欣喜。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南柯喜極而泣，夢夢一時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她猶豫片刻，開口道
“嗯，你是我的徒弟。”
“師尊······”
南柯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顫抖，自從夢夢在出客棧時主動牽住他后，他就再也沒有放開和夢夢牽着的手。
他一隻握住夢夢的手指，另一隻手緊緊地抓着胸口處的粗布麻衣，越攥越緊，他高興得不能自已，他說
“師尊，這裏，高興得快要死掉了。”
“······你不會死。”
夢夢目光複雜地看着這個彷彿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小孩兒。
夢夢沒說錯。作為這個書中世界的男主，南柯不可能死掉，至少，在她被炮灰之前，南柯一定活得好好的。
“只要師尊還在，我就會活着。”
南柯本就是一個模樣生得極其漂亮的孩子，粉雕玉琢，唇紅齒白。現在這幅淚水婆娑，眼眶發紅的欣喜樣子，看着莫名讓人心疼。
“能夠遇到師尊，真好--”
南柯的聲音裏帶着隱約的哭腔，他說得很認真。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澄澈又堅定地看着夢夢，眼睛一眨不眨。
“······”
夢夢沉默了，她沒辦法回應他。又或者說他只是想讓她知道他的感受，並不強求她的回應。
夢夢知道她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是一個虛構出來的書中世界。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書中世界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她也在遇到南柯之前做好了準備。
逆襲的套路其實真的沒什麼新意，她知道男主在前期一定會遇到各種艱難險阻，她知道那是為男主後期打臉逆襲蓄力。她知道這個套路，這種老掉牙的套路讓人提不起任何興趣。
可是，當夢夢真的看到這個孩子那麼理所當然地說著這些卑微的話時，夢夢卻沒辦法帶着討好目的地回應他。她應該說些他喜歡聽的話，可是，他眼中的純粹與信任又夢夢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南柯，你也很好。”
南柯一直都在說她的好，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自己，沒有肯定過他自己。
文字與空想中的悲慘和真正的接觸與感受是存在着差距的，對於夢夢來說，男主前期的悲慘只是套路，與她而言無關痛癢，她只是一個旁觀者。可是對於南柯來說，那是真正發生在他身上，他真正經歷過的事情。
夢夢從來不沒有想過，一個小孩會那樣平靜又自然地說著不喜歡吃老鼠肉，但是不吃就要餓肚子這種話。夢夢並不知道那本的細節，她不知道作為男主的南柯，前期的遭遇究竟是怎樣的。
忽然覺得，“男主”這個詞，並沒那麼討喜。
不管是對於南柯，還是對於作為書中炮灰的夢夢······
夢夢彎下腰，半跪着與南柯的視線持平，她開口道
“南柯，你以後也會更好。”
他的以後一定會很好，至少，一定會比她這個炮灰角色好。
“師尊”
這句話像是給了一種肯定，南柯一把抱住夢夢的脖子，把臉緊緊地埋在她的頸窩，一抽一抽的，壓抑的咽嗚聲沒辦法繼續克制，他終於哭出聲來。
溫熱的淚珠子滾到了夢夢的衣襟里，突然被人這樣抱着哭，她的身體有些僵。
夢夢頓了頓，抬手，輕輕拍了拍這個小孩兒的背，無聲安慰着。
“師尊會一直對我這麼好嗎？”
哭了好一會兒，小孩兒才抬起頭來，瓮聲瓮氣，眼眶紅紅，淚眼汪汪地開口問。
“······”
夢夢回想着從見面到現在，她對他的態度以及言語，她問自己，她對他好嗎？
這個小孩兒的要求真的不高，他說的“這麼好”，其實真的沒什麼。
“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會對你好。”
夢夢避重就輕給了答覆，她知道這是這個小孩兒期盼她做出怎樣的回應，她順了他的意，又有所保留。
當他還是她的徒弟時，她會做好她應該做的，她不會害他。但是在這之後，一切都說不準了。
“師尊真好--”
得到夢夢的肯定，南柯的臉上終於是雨過天晴，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像是雨後晴空的彩虹橋，純粹又自然。
她的隻言片語彷彿就能牽動他所有的情感，這種不對等的給予與索求將夢夢捧到了絕對優勢的位置。南柯的這種純粹，讓夢夢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她避免與他對視。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裝着的都是她的身影，澄澈的眸光所及之處，全部都是她······
目光閃躲間，夢夢的視線恰好落在了南柯額頭上的血色長痕處。這條長痕紅得艷麗，似是有新鮮的血液在其中涌動，給人的感官實在不好。
這道痕迹算得上是這個書中世界男主的標誌，這個看着不詳的印記。
“！”
南柯敏感地注意到夢夢的目光落點，他連忙抬手，緊張地捂住了額頭的印記，方才還破涕為笑的小孩兒頓時緊張起來。
他似乎知道她在打量那道血色長痕，也知道她不太喜歡這道印記。
“······你不喜歡這個印記？”
小孩兒匆忙遮掩，惹得夢夢多問了一句。網站即將關閉，請下載愛閱app最新章節
“嗯”
南柯點點頭，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夢夢。
“我幫你蓋住它。”
這種惹眼又老套的標誌彷彿一直在無聲地提醒夢夢什麼，總讓人覺得有些膈應。
“好。”
小孩兒乖得很，說什麼都應着。
夢夢伸出手指，輕點南柯的額頭。
那道血色長痕像是被人畫上去的一筆，但是指尖下感觸到的皮膚並不平整，那彷彿是一道傷痕，一道極為纖細的傷痕，似乎癒合了，但其間的紅卻是那樣鮮艷，夢夢一時分辨不出這道血色長痕是胎記還是傷疤。
“好了。”
夢夢用靈力掩蓋了那道痕迹。就像是在貼了一張不透明的貼紙，只不過這個貼紙是用靈力生出來的，蓋得住痕迹又讓旁人看不見貼紙本身。這其實是一種很簡單的障眼法。
“我們走吧”
先前在城裏是打算給南柯買身衣服的，結果被其他事兒分了心。這會兒走了這麼遠一段路才想起來。
離下一座城還隔着一段距離，夢夢召出弁星，小孩兒也反應很快地對着夢夢伸手。
夢夢短短地頓了一下，彎腰將南柯抱了起來，踩着飛劍，御劍而行。